“什么?体育提前考!?”我拉住东榆的手,眼里满是心酸。“李东榆,我待你不薄啊,何苦惊吓我于此地步?”
“奴家万不敢妄语,还望主子明察啊!”她拱手面向我,眼中真真是惶恐尽显。
“哎呀怎么办啊,我不想死。“两只手撑住脸,揉成极度怪异的样子。
“大小姐,没人想死。”东榆拉开我的手,“所以,星期五下午最后两节课考试,所以,你还有4天,所以,好好努力加紧跑800米吧。”
“该死,什么科目不行,那些领导非要找这种毫无营养的科目来监察。”我倒在桌子上,握着笔狠狠地在草稿本上胡乱划线。
“认命啦,乖。谁叫我们刚好碰上全民运动普及呢?”东榆摸出书放在桌上。
“唉,把我从人类的世界划分开吧,我要做禽兽。”我抱着桌子一顿乱摇。
中午吃过午饭,阮蓝和湛止正要回教室,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拦住他们。
“那个……”湛止高挑的身影立在那里,阮蓝则是一脸的问号,“我们星期五就要考体育了,”努力让我看起来楚楚可怜一点。“你们,快点帮帮我吧。那些莫名其妙的领导要来监察,所以……”所以这次就不能那么幸运了。
阮蓝开始有些严肃的表情一下子舒展开——对于我是体育白痴这件事,他自然是明了的。
“噢~~~他眯起眼,双手交叉环抱着看着我,“想突击一下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应该找卜离啊,他在这方面的优势我也是比不上的。”
比起卜离几乎不会主动提起阮蓝的名字,阮蓝则像极了祁黄羊,他从不吝啬在我面前提出卜离的优点,他的赞美和肯定永远是诚心诚意,洁净澄澈。
“可是不方便吧,他在繁实,总不能每天放学跑这么大一段路去找他吧,等我蹬到他那儿我早就没力气了还跑什么呀。再说也不可能要他过来找我吧,那太麻烦了。”
“嗯,也是。那就每天放学我们去操场练习吧,今天下午开始。那湛止你……”
她一直静静地站着,从医院回来之后,湛止愈加的沉默。很多时候我会听得到她挨骂的声音,可是她从来没有反驳,也从来没有吭声。
“我没关系,我先回去好了。”她像个毫无攻击力的存在。
“……不如……”
“我说没关系。”浅淡的声音里有着坚持的意味。
阮蓝在担心,湛止在拒绝。
“和我们一起吧,”我开口。如果她不答应,我真的只有回家死皮赖脸地拉着卜离了,我都能想象出他了然的眼光打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会有多耻辱!
聪慧如湛止,该明白这一点的。
“好。”
成功地劝说后,我大体还是心满意足的回到教室了——好吧,大敌当前,那些儿女私情就暂且搁置一边,我纪舒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哼!
艰苦的训练在最后几天匆忙地展开,我站在跑道上,那些体训生在进行着各种训练,跨栏的和跳高的,我听到体育老师们中气十足地大声讲习。两三个男生带着风呼啸着从我身边跑过,有种火车进站的感觉让我脚步虚晃。汗水滴落在树胶跑道上,结实的肌肉看的我眼神发直……操场也是一块宝地啊,我默默地感慨。
“别发愣了,看你一脸花痴样,你喜欢这种类型?”阮蓝握着计时表站在一旁。
“去死吧,快点开始啦!”我一巴掌拍上他的背,“快点。”
“暖身好了么?”到正事他还是严肃起来。
“嗯。”
“那我喊三二一,,你就跑哦……跑慢点,这个不是一百米。”
“嗯。”
“嗯,三,二,一。”
我开始跑,按阮蓝说的,我稳住呼吸,保持稳定的节奏跑着。鼻尖上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我伸手抹掉,仰头看见湛止坐在观众席上。她穿白色的厚外套,让我想起秋末时她的白色外套,薄一点的那件外套,单调而无味。周围是大红色的座位,更是衬得她清冷。她屈膝坐在那里,两只手交叉地随意地搭在腿上,及肩的头发被一阵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吹的荡漾。她没有看我,没有看阮蓝。我无从知道她的眼中藏着什么,什么样楚楚动人的美丽,才能入她的眸子。
“我叫你慢点跑,不是叫你越跑越慢啊,匀速啊不是匀减速啊,我亲爱的理科高材生……”阮蓝站在我身后,有些崩溃。
“知道啦,嘿嘿。”我朝他吐吐舌头,开始认真地跑起来。阮蓝站在跑道里面的草场上,不时说着些注意事项,偶尔跟着我跑两步,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绞尽脑汁地激励我——一小段之后我就不行了,阮蓝就一直在我旁边告诉我快要到了快要到了,打死不让我停下。我一路鬼哭狼嚎,惹得周围训练的人纷纷侧目。阮蓝一脸不可忤逆的神情,有些女生看着我们笑得暧昧——搁其他什么时候我搞不好都会稍微羞涩一下,但是在目前我已经累成狗的狼狈状态下,笑你们的去吧。这种牺牲你们不会懂的!
好不容易到了终点,我坐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我大口喘着气,那模样真像王爷爷家的元宝——那只长长的腊肠。
“跟你说跑完马上坐下对身体不好的,快起来。”阮蓝试图将我拖起来,我死命地拽住她的衣袖,羽绒服表面太滑,我就直接将两只手臂缠上他的手臂,使劲将他拽着。最后阮蓝也被拽到地上。
“不好就不好吧,我现在站起来就真的不好了。”我有气无力地说着,“唉唉,待会儿……”
“待会儿接着跑。”阮蓝抬眼看着我,“你要敢说你想回去了,我就放狗在后面咬你,哦,放王爷爷家的元宝。”
“我都变成元宝了哥哥。放过我吧。”
“那不行,谁叫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最后我硬着头皮忍着气血翻涌的苦痛终于完成了阮蓝计划的训练强度,我的人生观已经在奔跑中慢慢扭曲了。
“嗯,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回家吧,”阮蓝蹲下来递给我一瓶水,笑得满面春风,“再喝点儿水。”
为了防止阮蓝再次找我麻烦,我一口一口慢慢地灌了下去。
“我真害怕再跑两圈我会去报复社会。”我哀怨地望着他。
“放心吧,社会不会放过你的。”他把我拉起来,一脸没关系,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的淡然,“你等着我,我把湛止叫下来去取车。”
“我钥匙还在书包里呢。”
“你要骑车回去?你确定?”
“啊?不然你载我?”
“不然小止载你也可以啊……可是小止一个弱女子你忍心欺负人家么?”
“……”
我的车被留在学校,我坐在阮蓝身后,他的背又宽阔了些。从小就喜欢在他车子后面捣乱,但是从未摔下来,像是知道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护我周全,长大后倒越来越放肆。
他老是说你这个丫头到底是怎么骗过我们院子的爷爷奶奶说你温婉的?你哪里温婉了?
我不理他,只是继续捣乱,笑得一脸得意。
阮蓝一定是算到我今天精力耗尽所以不能为非作歹才愿意载我的。他将车与湛止并排。
“坐在上面看什么呢?”原来他也注意到湛止的神游么?
“没什么。”
“无聊的话,下次你也一起吧,挺有趣的。”我听到阮蓝似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可是那隐含的嘲笑意味是怎样?要不是没劲真想一巴掌拍上他的头。
“不用了,我坐在那里等就好了。”
“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下次我可以带几本书给你看啊。”
“嗯。”
“对了,昨天历史那个……”
我太累了,于是靠着阮蓝的背睡得有些迷迷糊糊。渐渐听不清他们的声音。
路程似乎比起以前远了些。
“到了到了,小舒。”阮蓝温柔的声音响起,我睁开眼睛。
“快回家吧,今天累了早点睡,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嗯。”
回到家吃完饭,我就要求要回卧室睡觉,并且优雅地拒绝了我爸想跟我谈谈最新新闻的要求。“今天跑了步真的好累啊,爸我考完试把阮蓝找来陪你聊个三天三夜。”
“你爸我是在培养你的社会气质啊,你阮蓝哥哥养成的极好,哪里用培养。”他喝了口茶轻飘飘地冒出一句理由。
“那就先让我培养我的四肢,等它们发达了我们再来进行思想上的升华。”
“让她去睡嘛,你真是,讨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讨论嘛。”收拾干净后我妈正义地为我辩护了一句,“快来吧牛奶喝了。”
我接过牛奶大口的喝掉,然后溜回寝室。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阮蓝面前时,他看着我像看一只变异的熊猫。
“为什么是变异的?”我坐在后座不服气的问道。
“因为熊猫的黑眼圈是内八,你的是外八。”
“……”
“啊……”阮蓝一手捂住头。
“本小姐昨天就想动手了。”我咬牙切齿地给了他一记。
“下午就等着我放元宝吧你。”
“走吧。”湛止开口提醒我们该出发了。
一路吵吵闹闹,到学校时还差点迟到。
剩下的三天里,我每天放学都和阮蓝去训练。湛止依旧坐在看台。她远远地避开那些小闺蜜们和如胶似漆的情侣,一个人坐在靠近顶部的地方,占有一大片鲜红的空座位。
“下午别紧张,一定会过的。”
“嗯。那下午我考完先走了哦。”我大口吃着饭,为下午做准备——这是我唯一主动愿意做的准备了。
“你不等我们啦?”以前无论如何都不自己先走,今天却主动提出要自己回去,阮蓝应该是没摸着头脑的。
“你忍心让一个弱女子跑了800米还要蹲在教室外面等你么?”
“我是怕你没力气骑车。”
心里有些暖意涌过。
“我可以啦,练出来了啊。”
看我自信到快要溢出来,阮蓝也就没有阻止。
“我的天,纪舒那是你啊。你基因突变了啊?”东榆张牙舞爪地跳到我面前,我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瓶水。
“现在看到我的潜能没有?哈我真的都爱上自己啦!”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了。我们都过关了,皆大欢喜,现在我要回家继续奋斗了。”
“你还没弄完呢。”
“拜托我只有晚上偷偷弄好不好……我多么艰苦啊我,我容易嘛我。”
“你这小妞挺有耐力啊……”东榆坏笑着看着我。
“不跟你贫,我回去了,要不来不及了。”
“慢点啊。”
“知道啦。”
回到家我钻进卧室一直到晚饭时间。匆匆吃完晚饭又继续战斗。
为了保证第二天醒来没有黑眼圈,我在十点之前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怀着愉悦的心情安详地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