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忠的家由四间房子和院子组成。前面是院子,种着一些蔬菜瓜果,院子边上则搭着几个竹架,据塞纳介绍这是白天用来晒药的。四间房子分别是一间药房,以及塞忠、塞纳和塞雅的房子。
沈风被塞纳、塞雅兄妹二人扶进塞纳的屋中,安排他先躺在塞纳的床上。塞纳为他把了脉,又去药房配了药,就走到门外生炉火煎药。
塞雅则从他阿爸的屋子里拿出两条板凳,又去门外院子里搬来一张大木板。沈风见她年纪小,身形娇弱,却要搬动这样重的东西,忍不住开口,“其实我直接睡在地上打地铺也行的,没必要这样!太麻烦你了。”
一个人在经历巨变之后,心态以及行为处事也会不同。沈风此时身份地位改变了,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有些人情味了,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
塞雅将木板搬进来,朴实一笑,“没关系!我从小干粗活干惯了,力气比牛还大!”,话虽说着,手上的活却一点都没有放慢,不一会儿,就将床铺铺好了。她看到沈风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很脏,但也看得出来布料上乘。
“塞风哥哥,你以前的家一定很富裕吧!”
沈风一时间还没有熟悉“塞风”这个名字,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以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
“你记不得没关系!阿爸医术很好,一定可以帮你恢复记忆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家找到你的家人了。”
沈风听了心下苦涩难当,家人?只怕他沈风从今而后都是形单影只,孑然一人了。为了转移话题,沈风问道:“对了,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你们的母亲?”
话音一落,看到塞雅失落的表情,沈风就知道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我不该问的。”
“没事的。”塞雅赶忙摇摇手,“阿爸说,阿妈身子一直很弱,在生下我没多久后就去世了。”
塞雅又笑了笑,“不过我们现在生活得也很好啊!阿爸,我,还有哥哥,我们在三个人在一块,每天都过得很开心!现在又多了塞风哥哥你,以后我们家就热闹啦!”
沈风被她话语中的欢乐气息所感染,不由得也咧开嘴笑,看着周围的环境,虽然不若自己曾经住的沈府富丽堂皇,但是平凡人家,却也有平凡人家的幸福。那些位高权重的富贵人家,又哪里能够体会到这一点呢?
沈风本就相貌俊俏,此时咧嘴一笑,更是风情万种,塞雅从小见惯的都是族中的族人,从没有见过像沈风这般俊俏的公子哥儿,即使一身落魄与狼狈,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流露无疑,不由看呆了眼。
幸而这时传入一阵浓浓的草药味,塞纳双手端着一碗药走进来,他把药碗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塞风哥,药刚炖好,我先放着凉一会儿。”说着憨憨一笑,“这药效果很好,就是苦了些。”
塞雅赶紧站起身来,朝着塞纳和沈风说道:“塞风哥哥的衣服也要换一换,我先去拿一套差不多大小的给你试试!”当即走出房门。
月蓝族靠西面的一处院落中,塞忠站于一白发白须的长者面前,恭恭敬敬地将进山路到沈风的事一一禀报。
“据你所说,那孩子丝毫不会武道,就算知道了那黑沼泽的传说,也不会贸然前去探索,倒是令我安心了。不过,他始终是外人,我月蓝族世代生活在这岭南边陲,族人的生活可不能被他影响了。”
塞忠在一旁连忙点头称是,恭敬回答道:“我回去后就和他说明在族中生活的注意事项。”
“嗯,那就好。对了,你回去之后,最好还是确定一下,那孩子是否真的失忆了,有没有其他隐情。最近从岭南郡传来的各种消息很多,不是特别太平,咱们还是小心为上。”老者摸了一把他的长胡须,缓缓说道。
“哦,最近岭南郡又发生什么事了么?”
老者转身,长长叹了口气,“岭南郡里倒是没发生什么。不过出了岭南郡,皇朝的盛京城可是发生了大事!”
“盛京城,天子脚下,又能发生什么大事?”塞忠一脸疑惑。
“正因为是天子脚下,要么不发生,一旦发生,那就是震惊天下的大事!当今护国公沈肃在两日前的阳峰山五姓比试中行刺陛下,后来沈家又被揭发通敌谋反,除了他的三子沈风出逃外,沈家其余人等在昨日都已被斩。”
塞忠听后一脸震惊,“这、这怎么忽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次五姓贵族沈氏一脉受损,贵族势力经此一事大为削弱,听说就连岭南郡那几个成日压榨平民的纨绔子弟这几日都安份了许多。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这次的事也是件好事啊!”
老者一脸笑意,继续说道:“对了,我已经收到消息,陛下已下令通缉那个沈风。岭南郡已派官兵到我们边陲五族中来了。今天和明天他们都在其他部族中,后日就会到我们蓝月族张贴通缉令,挨家挨户搜查。到时候你和塞仁塞猛帮忙应酬着些。”
“好的,族长。明日我就着手安排相应的接待事宜。”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眉间闪过一丝疑虑,对那老者问道,“族长,您可知道那沈风大概多大年纪?相貌有何特征?”
“沈风是沈肃的三子,年仅十六岁,相貌英俊,据说生得一双似女人般的勾魂凤眼,从前在盛京城素有‘第一剑’和‘第一坏’的称号。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事来?后日官兵一到,就会有肖象送过来,到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
第二日,果然如同塞纳说的那样,那草药虽苦,但效果却是极佳。沈风醒来时就感到浑身力气似乎已经恢复,只是身体中还有些虚弱。
他昨日的衣服早已换下,也同蓝月族族人一样,头扎蓝巾,穿着大襟短衣和织布短裤。沈风以前穿惯了锦衣华服,此时换上了这粗布简衣,顿时感到一丝说不出的别扭。
“塞风哥哥,你起来了啊!”塞雅一眼就看到沈风走出房门,喜笑颜开,连忙上前问道,“我们去阿爸房里吃饭吧!哥哥已经在了,刚才他见你还睡着才没叫你。”
沈风点了点头,随着塞雅进了塞忠的屋子。
塞忠的屋子显然比塞雅和塞纳的大了许多,屋子中间是正堂,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条凳子,另一边有个侧门,进去估计就是塞忠的房间。此时塞忠和塞纳都已坐在桌前,动手吃饭了。
塞纳看到沈风进来,忙站起来,“塞风哥,我给你盛饭去!你可要吃得多些,才有力气啊!”
沈风笑笑,拿过他递过来的饭,“谢谢塞纳!”
“忠叔,怎么一直朝着我看?我脸上难道长花了?”沈风一大早醒来,感受到身体的复原状况和难得的平静,不由心情大好,开起了玩笑。
塞忠听到沈风的问话,有些不自然的回到,“没什么,看看你脸色如何。”
“阿爸,您放心吧!你儿子我配的药包证药到病除!”
“哎呀,我觉得阿爸哪里是看塞风哥哥的脸色啊,明明就是塞风哥哥长得漂亮了,连阿爸都看迷了眼!哈哈……”
沈风虽然脸上也笑着,但他现在家破人亡,一心想着要活下去,心思自然变得更加敏锐,他感到塞忠刚才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打量探究的意味,瞬间一种危机感漫延他全身,加之他从前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此刻在塞家吃到的可以说是粗茶淡饭。顿时有些食不下咽。
“怎么了塞风?没有胃口?”塞忠注意到。
“没什么。挺好吃的,怎么会没胃口呢。”沈风为了掩饰过去,当下夹菜,大口扒饭,但心里却难受无比,“我沈风什么时候竟然连吃顿饭都要担惊受怕!老天爷,你可真会玩人!但我认了!”
“对了,塞风哥哥,今天晚上族里会举行河灯会,你也同我和哥哥一起去吧!可好玩了!”塞雅突然对沈风说。
见沈风一脸疑惑,塞忠开口道:“今天是月半,我们月蓝族的传统,每月月半之时就是河灯会,大家一起放河灯许愿。这是你们年轻人爱玩的。我一把年纪也没兴趣,晚上要去族长那里,你们去吧。”又对塞纳说道,“你饭后到我房间里来一趟,阿爸最近新制了几丸药,你过来学学。”
“好嘞!”塞纳显然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