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入暮,程全也离开了黄泉山,今天他虽没能见到彼岸花,但却从那巧遇的女子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当然这些情报要整合今天程全所得出的结论一并运用才行,首先便是那所谓的献祭宝贝,程全觉得女子口中的干娘都知道要带宝贝,邹先生他不可能不清楚,还在黄泉山上的时候程全便留意到了这一点,当即拿出先生给的那不沾水墨的宣纸,不过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纸有什么不同之处。
程全没看出来,女子却知道这宣纸的来头,这纸是乃无字天书的材料,当今已十分稀少,但若说做宝贝还是远远不够,毕竟无字天书听起来似乎玄妙,但却只是盛行于二三十年前的一种记载上等学术的书籍而已,与玉笛子相比真是便宜到贱的程度。
邹先生该不会真的不知道献祭一事吧?程全还是觉得不可能,在他的印象里邹先生可谓知天文地理,晓史通今,他绝对是知道的,但问题是为什么他老人家明明知道,还给了这么两张破纸给自己?
于是程全得出结论,邹先生给的纸是抛砖引玉的那块砖,至于玉其实一早就在程全身边,而且邹先生一直都知道。
如往常那般回家,和程远坐在桌前吃过饭后,程全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房休息,而是走进了院子里。
问题到这里就变得模糊了,剩下的结论便多少有些猜疑的成分在其中,首先,几日前,程全听叶柳她在老宅私塾见过程老爹,而当初自己曾在天不亮时就跑去老宅私塾,同样也看到了程老爹和邹先生在一起,两人看上去并非似刚刚相识的模样……这说明了什么呢?
程家院子里没有灯,程全只好摸黑寻找起来,明明记得那天丢在这个角落里,怎么今天就找不到了?
换一个问题来看,女子说邹先生给的纸是用来做无字天书时使用的,而无字天书是在二十年前所盛行的书籍,这里出现了关键点,这个关键点与程全之前得出结论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那就是年代!
手上摸到一根长杆,程全呼了口气,手用力一提,一阵枝杈摩擦的沙沙轻响,借着月色,程全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找出的火缨枪。
今天上午,自己就是用这杆火缨枪用出了“奇武“程远告诉过他,奇武和文宗这两个名词已经被昊天禁言,而禁言的年代正好与那二十年相近,那时程全便大胆猜想,这火缨枪说不定和那天书纸有什么关系,而最直接让程全联想到二者关系的,正是奇武发动之时滚动于火缨枪上的墨色。
邹先生和程老爹,火缨枪和天书纸,现在只要能证明自己的假设,这四者便能串联一起,到时说不定不仅引出彼岸花的事可以得到解决,而且程全能感觉到,网中的一条线,渐渐开始明朗了。
只是现在要证明猜想,也只有他能帮我了……
“都这么晚了,还想舞刀弄剑吗?“
来的好!
程全见程远走出屋子,心里大叫声好,之间程远怀抱铁剑靠门而站,双眼迸溅寒光直勾勾的盯着程全。
“程远,我有事要你帮忙。“
程全开口,一脸的诚恳,而程远却轻轻耸肩,用刻薄的语气回应道。
“我能帮你什么?或者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风吹庭院,程全于程远对视良久,末了,程全不再开口,而是原地舞枪,用的自然是他那写字的套路。
真是,这小子。
隐约间程全似乎听到程远轻声抱怨着什么,但是此时他无心去理会那些,只见程全手中的火缨枪凭空写下几个大字,而墨色渐渐浮于枪身,待觉得墨色差不多时,程全停止舞枪,然后把火缨枪插在地上,开口说道。
“我不会说你禁忌的两个字,所以我只会问你,若我想在无字天书上写字,这种程度够不够?“
程全自然留意到了火缨枪上墨色由淡到浓的变化,就如同淡墨无法再宣纸上写字同样,程全要知道这火缨枪上的墨迹够不够在邹先生给的纸上写字。
程远没有开口,露出一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走向了程全,然后用手中的铁剑敲了敲院里的土地。
“记得打扫干净,我不想自己睡觉的院子里被你弄得那么脏。“
话罢程远健步踏上院子的围墙,然后飞身上树不见了踪迹。
谢谢了,哥哥。
程全露出欣慰的笑容,程远,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对吧,就像程老爹和邹先生他们。
既然如此,不能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程全呼了口气,再次舞动起火缨枪,不过这一次他并非写字于虚空,而是调转枪头,在自家地上写了起来。
枪尖刚刚触地之时,一层泥土便被枪尖卷起,程全继续舞枪,随着火缨枪上的墨色渐渐浓重,被卷起泥土下也渐露深色的痕迹,而当几个字连续写完,程全气喘吁吁的看着自己院子的土地,月光照耀下,一道道黑色如田间水渠在泥土的凹陷中滚动,虽然看的并不清楚,但是程全可以肯定,那是墨迹,绝对是墨迹!
说的通了,果不其然天书纸不如水墨但它肯定能用奇武之能写出字来。
没错了,火缨枪并非一般的兵器,起码它有一定的历史,或是在制作之时便早已有了深刻的目的,这个目的就是让这杆火缨枪,成为发动奇武的媒介。
无字天书所记载的内容,八成就与文宗和奇武有关,而书写无字天书,也一定非文宗奇武不可。当年太子昇篡位登基因为吃了奇武的亏便下令禁言,废去无字天书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时至今日,为时尚短,不仅还有人知道奇武文宗的事,就连这做书的纸也被邹先生保留了下来,
不过这些推论还需要最后的证实,而这一切就看明天自己能不能引来那彼岸花。
突然感到一阵轻松,程全撑着墨色滚动的火缨枪,心里又是新鲜,又是好奇。
这奇武到底是什么,它为何而生?又为何触怒了当今皇帝?它是人们在探索中发现的?还是所谓仙人下凡传授的?也许是修学之时的毛病犯了,程全脑子里满是疑问,满满修学之路,程全早已习惯接受这些新奇的事物,不仅见怪不怪,反而会引起求知的欲望。
话又说回来,这些天发生的事都是他们商量好的吧,被先生赶到黄泉山去写字,从而得到了那宣纸,爹让程远把我困在家里,为的是让我能自行领悟到奇武,而火缨枪一定就是那献祭的宝贝,正因知道火缨枪在我家,邹先生才对献祭之事只字不提,毕竟若我想引来彼岸花,就一定要用这火缨枪来再天书纸上写字才行……
爹和邹先生绝对不是第一两天认识,而且他们一定知道很多双方都知道的事。
抬头望月,程全心里突然惆怅起来。
煞费苦心做到这个地步,自己越是知道他们的不易,便越是觉得躁动不安,到底是要发生什么事才会让他们这般历练我。
未来,越来越模糊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