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健的骏马拖着豪华的车厢,车厢上小旗迎风招展。
马到车厢也到了,三个山贼垂手伫立,在黄沙中如一座座山丘。
司徒雪走了过去,马车停了下来,车厢的屏风随风飘荡。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挽起屏风,露出了一张更加苍白的脸,脸是病态的脸。眼睛无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司徒雪兴奋道:“表哥,真的是表哥。”
慕容飞雪脸上肌肉动了动,微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笑逐颜开道:“原来是司徒表妹。”
司徒雪高兴的小脸泛起红润,嗔道:“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把我忘了。”
慕容飞雪道:“哪里,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司徒雪不放过他道:“怕是表哥你,身边美女如云,倒把我这个还没过门的妻子忘了。”
站在边上的山贼纳闷的想到,又一个未婚夫,这女孩看似清纯却不地道,或许比宜春阁的姑娘还水性杨花。
慕容飞雪看着司徒雪似怨似嗔的样子,一时看呆了,没想到十年前的野丫头长大后却美的冒泡。
司徒雪嗔怪道:“表哥你盯着人家看什么嘛,看的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慕容飞雪知道自己失态了,忙说道:“表妹说的是哪里话,表哥我这么多年都想见你一面,可惜事与愿违。”他叹了口气,为往事叹气,明明什么都过去了,可是他又不争气的咳嗽起来。
云三少现在倒像个跟班,站在司徒雪身后,垂手伫立,脸低着看着黄土地。
司徒雪心疼道:“表哥你怎么了?”
慕容飞雪还在那咳个不停,无法回答她的话。倒是那车把式苍老的声音传来“慕容少主受了严重的内伤,身子虚弱的很。”
司徒雪脸上不可置信,因为在她心目中,慕容飞雪是个神一样的人,是从小崇拜的偶像,如天上的繁星,最亮的那颗,谁知现在的繁星如陨石坠落了,她如何受的了,心中的崇拜转变成了仇恨。
司徒雪问道:“谁把他打成这样的?”
云三少嘴角抽了抽,手上的青筋暴涨起来。
山贼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也许在他们心中慕容少主就是一个神话,当神走下神坛时,他们心中对他的那份敬仰现在已烟消云散。对于能把神赶下神坛的人,他们也好奇起来。他们肃穆静听。
慕容飞雪止住了咳,手上的手帕已给口中的血染红。他笑了笑,笑的很苍凉,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是自己气自己而已,没人能把我打败。”
他这句奇怪话,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许只有他知道明白。不过还有一个人理解,那就是现在乖乖伫立的云三少,他知道,一个人对于往事太过执着,太过纠结,也是一种错,现在慕容飞雪的病不是身体上的伤病,而是内心深处还没结疤的伤口,那伤口还在流脓,还在发炎,痛的他额头冒冷汗,痛的他胃一阵抽搐,差点呕吐出来。云三少也知道,如今的自己也跟他一样,对往事的执着,对往事的较劲,也许会害了自己,但自己还是要咬紧牙关走下去,因为这条不归路只属于自己,非自己走不可。
司徒雪心疼他道:“表哥你怎么了,说这种奇怪的话,雪儿是不是惹你生气啦?”
慕容飞雪笑了笑道:“不关你的事。”他擦完嘴上最后一丝血丝,问道:“你们在这干嘛呢?”他问的是三个身体在颤抖的山贼。山贼排成了一排有意无意的好像挡着身后的东西。
山贼知道自己想霸占的女人居然是自己主人的女人,这种事只要是男人都会大发雷霆的,何况是阴晴不定的慕容飞雪。
短小精悍山贼胆战心惊道:“我们....在这巡逻呢。”他说出的话到后面语气都失了几分真。
慕容飞雪没看他一眼,“哦”的一声对司徒雪道:“表妹你在这干嘛呢?漫天都是风沙的,小心身体。”
山贼都看着司徒雪,她的一句话就是他们的三条命,他们吓的连呼吸都停住了,屏住呼吸看着司徒雪。
司徒雪玩味的看了看那三个目瞪口呆,却颤抖不已的可伶人,心里面别提多爽了。可是她装的脸色难看,微皱着眉头,眉头上的愁倒和这漫天的风沙有的一比。
慕容飞雪紧张道:“表妹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去找他算账去。”
三个山贼低着头,三个大脑袋在风中晃摇起来。慕容飞雪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脑袋长虫了是不是,在我面前晃悠什么。”
司徒雪脸上的难色紧紧地锁在脸上,没一点散开的意思。
短小精悍的山贼看着眼前如仙的美人紧锁双眉,心头一阵痛苦,安慰自己道,大丈夫敢作敢当,十八年一条好汉。他咬了咬牙,跺了跺脚,怨恨的看了司徒雪一眼,踏上一步,就要坦白出来。
司徒雪脸上的难色慢慢地褪去了,笑逐颜开,嫣然道:“表哥你真是个狠心的人,别人在这干嘛,当然是在等你啊,你个狠心的人,还问人家在干嘛。”
她那七分嗔三分怒的样子,配合起那天仙般的美貌,是男人都抵挡不住。
短小精悍山贼,大呼一口气,拍拍胸脯,擦擦冷汗,往后倒站一步,继续肃穆的站在黄沙里。眼睛看着司徒雪不再是怨恨而是感激。
慕容飞雪温柔道:“表妹你上马车来,我下去,这风沙哪里是你受的住的。”他说完,从车厢里出来,脚踏上黄土,风在他泛白的嘴唇上蹭着,他皱了皱眉头,仿佛这风沙比他预想的还要厉害。
司徒雪感激的笑了笑,一闪柔美的身子,整个人钻进了车厢里。慕容飞雪好奇的看了看站在边上恭敬的人,那人麦子色的皮肤,头发蓬松,身上衣服破烂不堪,他皱了皱眉头。这时司徒雪从车厢里露出了头,笑道:“这是我带来的人,是我的随从,因为天气恶劣所以才搞得他狼狈不堪,让表哥笑话了。”
慕容飞雪心想,再怎么恶劣的天气也不会搞成这样,既然表妹都这么说了,他没必要问下去。他苦笑了下,迈着步子向着昆仑山走去。马车跟在他后面,慢慢地走着,车轮的痕迹在黄土地上画出一条条长长的直线,没过多久已被风沙淹没了。跟在马车后面的云三少迈着大大的步子跟了上去,脚下却连一个脚印都没留下。
三个呆呆地山贼望着走远的马车,大出一口气,整个人坐在地上,感觉这黄黄的土地比什么貂皮椅子还舒服。
没过多久,三个山贼也不见踪迹了,他们来的快,去的也不慢。黄土地上只留下老七那开始干瘪的尸体。
风吹过,血腥味浓的可以让人呕吐。
慕容飞雪停下了脚步,马车也停住了,马车后面的人也停住了只有血腥味的风未停住。
慕容飞雪望了望风来的方向,血腥味扑面而来,胃不由的抽搐起来,差点呕吐出来。马车后面的人已在呕吐起来。
车厢内的司徒雪问道:“表哥怎么了?”
慕容飞雪道:“前面有情况,你呆在车厢内别出来,我去去就来。”
他又对车把式吩咐道:“照顾好小姐。”
车把式点了点头,他的脸隐没在斗笠里,一阵寒气从斗笠里升了起来。
司徒雪脸露在车厢外,对着远去的背影喊道:“表哥小心点。”
背影没回应她,只有漫天的风沙在“呼呼”作响,仿佛在回答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