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无名山,山脚。
“宁兄,西姑娘,我家妹就是常来这座山上采药的。”
西池道:“她医术很好吗?”
文人悦微笑道:“那是自然,我家妹从小就钻研于医术,是镇里出了名的神医。”
西池吐了吐舌头,调皮道:“好厉害啊……她都是和谁学的?”
文人悦久久不语,忽然低叹道:“和我娘学的……我娘活着的时候常说人活着就是为了帮助他人,她生平救人无数,可是……在她死前的那一刻……又有谁能来救她呢?”
他似乎并不想再提起这件往事,马上又道:“我们分散去找吧,如果看到一袭白衣的女子,那应该就是她了,不管有没有找到,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这相会,这山路很陡,你们多加小心。”
……
山顶。
这是一座奇特的山。
山上奇花异草甚多,有回天乏术之力的药草,亦有使人肝肠寸断的毒药。
宁城上至山顶的时间只用了半刻,当然,他没有找到她。
他眺望于山顶,人在高出往往会有征服之感,此刻世界在他眼里也只是如此之小,小如蝼蚁。
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是的,他发现了,这座山上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
此刻的他彷佛置身于地狱之中。
忽然,这扇地狱之门打开了。
“你早就发现我了?”,妩媚的声音从宁城身后传来。
宁城:“是。”
“你很想知道我是谁?”
宁城:“很想。”
宁城缓缓的转过了头。
这是一个女人,奇丑的女人,她的脸甚至能让人想到扭曲的蚯蚓,令人反感至呕。
上天是公平的,这个世上,完美的女人并不多,长相不能肯定身材,比如她。
她的脸,定遭到过魔鬼的唾弃。
而她的身材,是魔鬼赐于她的吧。
女人娇笑道:“俊弟弟,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姐姐的脸很丑呐。”
宁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的回问道:“来采药的女子呢?”
“哟,哟,俊弟弟,这么快就忘记姐姐啦,那个女人有什么好?”
宁城不语,只是手中紧握着腰间的竹月,缓步向她走去。
女人神情故作沮丧,低估道:“哪里有什么采药女子,你再这么凶,姐姐可是要生气了。”
此时,宁城已走到这女人面前,拉近了距离,这张丑陋的脸看的更清晰了。
彷佛有东西飘过,无声。
发丝,落地。
这把神圣的武器,此刻看起来是多么的渴望!
渴望鲜血!
似乎得不到鲜血的满足,她开始黯淡了。
此刻的她看起来是滑稽的,她说她需要鲜血,她说她叫竹月。
是的,竹月已经划过这女人的秀发,直入女子颈前!
只差一层皮!
女人似乎并不害怕,淡淡的说道:“你不会下手,你不但不会下手还会帮我。”
似乎后面的话题更使宁城感到兴趣,宁城道:“帮你做什么?”
女人道:“杀人,当然,杀的是个该死的人。”
宁城道:“凭什么?”
女人淡淡的说道:“文欣月。”
宁城收回了竹月,问道:“她人呢?”
“你现在不必知道,等你杀了人,我自会把人毫发无损的送来。”
宁城问道:“为何让我,去杀人?”
女子用手指在宁城耳边划过,低语道:“你的剑,够快。”
宁城转过身道:“山上的生物都是你杀的吗?”
“我只是吸光了这些畜生的血而已。”
……
……
子时。
月夜。
闻风镇,官府前。
刺杀对象,潘时庆。
其人贪污的钱财足已叠成一座山,害得无数家庭家破人亡,委实是一个大贪官,这种人就算杀一百次也是值得的。
虽然如此,但宁城知道这件事情并非如此,甚至他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陷阱。
但他并不会因此而退缩。
是什么使这个少年奋不顾身?是一种感觉,她叫友情。
宁城望着官府的大门愣愣出神,片刻,他进去了。
进入了这扇地狱之门。
……
此时,宁城已深入官府。
潘时庆,已入眠。
离刺杀只差一门之隔。
他准备好了。
竹月要出手了吗?
不。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细小的东西,夹在指尖。
飞刀?暗器?
它只是一枚小石子。
挥腕!
“咻——”
如新月划破天际。
死了吗?
不!石子离手,发出的并不是血肉离体之声……
“砰……”,似是木棍打到头部的声音,宁城倒下了……
忽然来了一群人,将他拖走。
人去,楼空。
空气中只留下了淡淡的火药味,是小石子留下的吧?
月光透过窗户洒入屋内,只见床上——
一枚小石子深深的陷入了铁人头部之中。
……
牢房,死牢。
时间,不明。
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醒了。”
宁城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屋子。
他想要起身。
“哗啦啦……”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这间空荡的死牢里回荡着。
是的,宁城的双手双脚都被锁住了。
他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忽然明白了。
明白自己最终还是被算计了。
明白自己将要死了。
人快死之前往往会回想起往事……
这是他今生都忘不了的事,它就像影子,你跑的越快他就跟的越快。
……
七年前。
青穹山庄。
清晨是美好的,因为它注定了一个新的开始。
但今天的清晨似乎有点特别。
“楚如江,我好心叫你声岳父,夺走馨虹不说你却还……残害我的族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哈哈……好笑,好笑,区区魔教蝼蚁也配做我的女婿,也敢说无辜两字?宁不悔,你想要报仇来杀我就是!我女儿馨虹是绝对不会再和你一起的!”说话的正是楚如江。
宁不悔放声大笑,道:“天下沧桑,何为正道,何为邪道?!”接着拔出了腰间的利器——竹月,指着楚如江说道:“你可知罪?”
楚如江冷笑着反问道:“你又可知你即将葬身于此?!”
霎时,周围冲出一批青穹弟子将宁不悔围的死死的。
宁不悔并没有感到丝毫恐惧,大笑道:“苍天,你看看,这就是所谓的正道!”
“杀。”
宁不悔双手握着竹月,站在这生死之间!
有风,吹过,吹起了血与尘沙。
似乎手中的竹月感到了主人的心声,变得狂燥了起来!
这一次,不知又要徒增多少亡灵。
血!血!血!
一刺,倒地。
一刺,倒地。
宁不悔走过之处无一幸免!
杀红了双眼!
挥,砍,斩,刺。
左手,右手。
双手。
没有人能看清他是怎样出招的,因为看清的人都已死了!
死于竹月之下并不是不幸的。
她就像月光,是凄凉的,是温柔的。
在场的弟子除了一旁看戏的楚如江,没有一个活了下来。
鲜血染红了整座山庄。
快又漫长的屠杀并没有使宁不悔感到多累。
竹月带着血与不满,归鞘。
似乎她玩的并不尽兴。
忽然。
一个女子,快跑到了宁不悔面前。
这个女子是神圣的,她,彷佛来自于天际。
只见,她抱着宁不悔,哭道:“……不悔……,不要在杀啦……不要再杀啦……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宁不悔闻着这份久别的清香,欣然的说道:“馨虹,别哭……我在。”
楚如江望着苍天,痛心道:“馨虹,你还真不把你爹放在眼里了吗?好!好!作孽!作孽啊!”
楚馨虹转过身,怨恨的看着楚如江,道:“爹!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爹!……只是,你,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不悔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楚如江再也按捺不住自身的情绪了。
此刻的他只剩下了嫉妒与愤怒!
他,拔剑了。
剑神,拔剑了。
剑呢?于无形!
楚馨虹彷佛感觉到了什么,只是纵身,一跃。
是谁在天上悲歌?
是神吧,是天神在召唤她。
眼泪,是谁的?
呐喊,是谁的?
是那两个互不妥协的男子吧。
剑影挥去,人已归西。
又有谁知道,在灯火阑珊处有一个无邪的少年默默的目睹了这一切。
从那刻起,他便告诉自己,他是强者,他不能哭。
伊人如天火,虽短如梦。
晨风,拂过了这已凋零的女子。
也许,她会在另一个世界绽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