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地理跟现代有很大的差异,林轻羽两人跟着难民茫茫然在大雪中行了三个多月,也只知道向东北而行,至于到了哪里,便不可知。而这一路上,更是有一半的人永远的埋藏在了雪地中。
就在人人开始绝望,放弃逃生的时候,负责护送的赵兵纷纷欢呼起来,个个面露喜色,一脸激动。
“我们到了,前面就是长平了,有廉颇老将军的四十万大兵在,秦兵绝无可以攻进半步,我们有救了!我们有安全了!”
骤然听到消息的百姓,情不自禁跟着欢呼起来,几个月来的绝望逃亡终于要结束了。他们相互拥抱着,喜极而泣。
“我们终于活着到来了,爹娘,你们听到了吗?”
“我……没有听错吧?”
“娘子……我们有救了,你听到没有?我们有救了?”
“孩子他娘……”
“爹爹……”
此时的人们不再是死气沉沉,满脸绝望。在这一刻他们终于找回了曾经生活的希望,他们不再是无家可归的孤魂。
“公子你听!我们要到长平了。再也不用怕秦兵追杀了,我们有安全了。”柳芷月此时还是躺在林轻羽的背上,这一路她就没有自己走过多少路。现在,更是心安理得的把林轻羽的后背当成另一个床。听着人们的欢呼声,她也受到了感染,欢喜的对他道。
然而,林轻羽却高兴不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焦虑。
邯郸城赵王宫,孝成王满脸怒容的摔着桌上的东西,几个宫女和太监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喘,跪宿在一边。等桌上的东西摔完,似乎仍不解气,抬起右脚,狠狠的踹在一名太监身上。
那名太监身子孱弱,孝成王长得虎背熊躯,他哪经得起踢打,没几下便晕了过去,已经是进气的少呼出去的多,眼看是活不成了。
“废物!”孝成王怒骂一句,接着说道:“传郭开即刻进宫。”
郭开大约二十来岁,长着一对桃花眼,面相偏柔,若不是他有喉结,更是比多数女子还要美丽。此人,志大才疏,自被廉颇当着百官贵族的面大骂一顿,便对廉颇恨之入骨,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报还廉颇的当日之辱。另一个,则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郭府中,郭开正与一华服男子在书房说着话。突然,亲信走进来在他耳边轻轻低语几句。只见他眉毛悄悄翘起,似乎是听到了好消息。
华服男子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当他看到郭开眼里一闪而逝的笑意,嘴角神秘的弯起了一个弧度。悠悠然抓起几上的茶杯,轻轻拨开茶梗却是不喝,而是在等郭开先开口。
郭开示意那名亲信退下,才微笑着对那华服男子说道:“大王刚刚接到我们安排的秘信,更有我们坊间早就散布的谣言,现在大发雷庭,正差人往我这里。”
“哦?”华服男子将茶杯放回几上,接着说道:“看来我们的计策有效了,接下来就看你能不能把这把火点得更旺了。此次我已完成相绑嘱托,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在下就先行告退,我会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给相绑,相信相绑会给大人做好配合。”
“请王大人转告相绑,我郭开就是个小人,要整治的人,我绝不会给他有喘息的机会,顺便替我向相绑问声好,请!恕在下不能相送!”
郭开刚刚把那华服男子送走,传令的太监刚好到来,便匆匆随其一起进宫。
“秦人欺我太甚!还有那廉颇老匹夫,竟然敢违抗寡人之命,出兵前线抗衡这么久未立寸功,如今被秦兵压得出不了城,被人笑成‘赵国男儿,尽是缩头乌龟’真真的是气死寡人。偃可有何计策?”
“回禀大王,臣无良策,不过臣有一人可为大王解忧!”郭开极尽谄媚,跪在孝成王面前,将头深深的抵在地上。
“哦?是何人?”
“此人大王也认得,马服子赵括。”郭开始老老实实的道。
“这个?……”孝成王脸上出现了沉思的神色,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郭开暗暗咬咬牙,继续道:“人常说,马服子年幼聪明伶俐,熟读兵法,不仅尽得乃父真传,更青出于蓝。与其父谈兵论道,常常令其父哑口无言,甘拜下风。马服君有次更是大赞其子,说‘与我子谈兵论道者,天下莫人能敌。’此次与秦兵对阵,廉老将军只知守城,多次征招粮税、壮丁,百姓已是苦不堪言,若长此已往,恐引起民愤。还有,臣还听闻,廉老将军年事已高,没了当年的威风,对内不能提升士气,对外不能震慑秦兵。是以臣恳请大王换上马服子,必能对秦兵进行震慑。”
听了他的话,孝成王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的看着跪在脚下的郭开。
场面安静得让人可怕,郭开心脏扑通扑通地急剧跳跃,好像要跳出嗓子口似的,额上不断的冒着冷汗。赵王虽然四肢发达得像只熊,但却不能代表他真的头脑简单。也不知过了多久,郭开只觉得自己像是渡过了无数个漫长的岁月。终于等来了孝成王的声音,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先退下,此事寡人自有安排。”
“诺!”
郭开躬身退出书房,这才敢用手抹去额上的汗水。一阵微风吹过,顿觉背后冷飕飕,原来不知何时已被汗湿。
…………
“老爷,起来喝药了!”一老妇人端着一碗汤药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眼里满是柔情。
床上躺着一满头白发的老者,嘴色苍白,干枯的脸上呈现腊黄的病态。在妇人的帮肋下,吃力的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不过仔细观看,那双本应浑浊的双眼却依然炯炯有神。
老妇给他喂完药,用布巾温柔地擦拭胡子上沾到的药水。
“夫人,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老者抓住嘴边的那双手,眼里无限怜爱。
“去,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没羞没臊,也不怕被人看见了,传出去笑话。”老妇将手抽出来,嗔骂着。
“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想当年全朝上下,哪个不是对我指指点点,颇有微词,你看我理过哪个?该收拾的照样收拾,该弹核的照样弹核,不也活到现在好好的?”老者像是想起年轻时的风华正茂,陷入觉思,脸上扬起洋洋得意之色。
妇人知他又想起往事,便默默的抓起他的手。
那年他还是个朝气蓬勃的小书生,她也刚好到二八年龄。他常常拉着她的手到处游玩,跟着他一起到山上看日落,又傻傻的坐等了一夜,说是要看到早上的日出。结果,天将亮时,却偏偏下起了大雨。日出没看成,两人却都被淋成落汤鸡,染上了风寒。他却也不着恼,说这样也不失为一种美景。
就在两个老人都沉浸在美好回忆之中,房门却想起了敲门声。
“进来!”老者开口道。
“原来是范儿。”老妇看到来人站了起来。
“孩儿给父亲、娘亲请安!”进来是一中年男子,先是躬敬的给两位老人行了一礼。
“你们父子俩慢慢聊,老身就不瞎掺和了。”说完,老妇便起身离开。
蔺范走到老妇刚刚坐的地方,才开口道:“父亲身体可好些了么?”
“为父都一把老骨头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老者悠悠说道,停了一下,才又道:“你这次前来,必是朝中又有大事吧?”
“是的,大王听信民间传言,对廉叔叔起了疑心。昨日,大王传郭开进宫,也不知道他对大王说了什么?今日,大王又传马服子进宫,谈至傍晚才走出书房。不过居线报,大王出来的时候一改往日的焦态,心情似乎不错。”蔺范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老者便是赵国的老国尉蔺相如,听完儿子的汇报,眉头紧紧琐着。过了一会儿,无力的叹了口气,说道:“老廉当年没有骂错这人,无才无能,对上极尽谄媚。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此次谣言,想必是秦人买通了他。可惜,大王对我也有颇多猜忌,我也无能为力。”
“父亲不必担心,毕竟也只是谣言,他拿廉叔叔也是没办法。只是大王招马服子进宫,怕是……”说到这里,他就不敢再说下去。
“我和他爹是至交,你从小又跟着括儿一起长大,你马上去赵府走一躺!如是这般……”蔺相如说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大概这会儿耗了不少精力,觉得疲惫不已。
“人尽如此,只有听天由命了!”老国尉又是一声叹息,房间里满满是一个迟暮老人的苍凉无奈。
蔺范听完父亲的嘱托,出了家门,急急忙忙驾着马车向赵府家。
巨鹿山是墨家的驻地,世上很少人知道其具体地点,只是从行走世间的默者们口中听说了这么个地方,而巨子更是神秘,只有墨家的主要人物知晓其真正面目。
墨家人行走世间从不注重表面,有的人可能是一行讨路人,有的人可能是铁匠,也有的人可能是云游诗人,反正各行各业,墨家的行者无不充斥在其中。“赖其力者为生,不赖其力者不生。”这便是墨者们处世的唯一法则。“以裘褐为衣,以跂蹻(草鞋)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这是每个离开巨鹿山行走世间的墨者行事准则之一。自出巨鹿山,不得巨子召唤,不得善自回山。是以,绝大多数的人出了山,尽此一生都没有机会再回山门。
巨鹿山有一山谷瀑布,瀑布流水缓慢,倒像一帘水幕,底下是不大的浅水河塘。正值春暖花开之日,山上开满了各种美艳夺目的野花,被嫩绿的叶芽儿点缀着,煞是迷人。倒映在河塘中,顿时给河塘生色不少。
一黑衣男子双手背后,面对着瀑布,脸上神情安逸,一双剑眉直插鬓角,双眼精光流转,一脸刚毅,从外表上看,说他三四十岁也可以,说他五六十岁也可以。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却给人一种发乎内心的仰望。
“此次秦赵之争,我们墨家不可参和其中,叫下面的墨者们观望即可。还有,三儿已经出去游历了三年,现如今可知在何处?”男子说话很平淡,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回禀巨子,上次老奴在焉陵,三爷曾经找过老奴,现如今却已不知身在何处。当时,三爷托老奴为他寻找一人,不过老奴无能,到现在都未曾找到。”说话的人竟然是酒铺的黄九九。
“哦?你可知他要找的是什么人?”黑衣男了听到这里,声音终于有了些微变化。
“老奴也不太清楚,只是通过三爷描述,得知这人大约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至于跟三爷有何交情,三爷只道是一个小朋友。”
“三儿虽然生**荡,但很少结交朋友,此次竟然为了此子,动用了墨家令。看来,三儿很看重那个少年。你回去以后,多加人手打听那少年,还有将那少年的资料备一份给我。好了,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诺,老奴告退。”
“本以为鬼谷后代跟老一代会有什么精彩的大对决,没想到啊!赵王竟然昏庸至此,可惜了。”说完,老者轻身一闪,便已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