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这几日里很是春风得意,连走在路上,头也比平时抬高了几分。他从小随父亲学习兵法,今日终于等到了领兵的机会,怎能不让他欢喜异常。
赵王给他赏赐了很多东西,更使得他乐得合不拢嘴。
他很喜欢现在的日子,每天去军营里看看,准备着出征的粮马。在床头刻划着出征的日子,只希望能快点到来。
从小他就比别人聪明,骑射之术出众,再加上他熟读兵法在同窗好友中,总是别人仰慕的对象。然而,他这一辈子最想超越的却是他那未尝一败的父亲。
父亲经常跟他演练兵法,却从不夸他,从来没有给他领过兵。每当问及原由,父亲总会说:“括儿,你自幼聪明伶俐,在同龄中也是出类拔萃。虽熟读兵法,但是你的性格却不可为一军的统领。”
他不服气,为什么自己做得那么好却还没能得到父亲的认可。自己从小就崇拜父亲,这么努力的拼命读书,就是希望能得到认可。却总是因为父亲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被否定掉。
如今,他的机会来了,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不仅仅是马服子,甚至会超越他父亲马服君。
这日,赵括正骑着白马,鲜衣俊马,风度偏偏。俊秀的外表无意中夺去了多少女的芳心。这是他每日的行程,他带着赵王赏赐钱帛去购买田地,还要与他的狐朋狗友一起吃喝一顿,向他们炫耀一翻,更要去军中给那些老部将树立威信。
这时,前面驶来一辆装饰精致的的马车,车帷上绣有赵国鸷鸟,这个图腾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资格拥有。想来马车上的人,身份很不简单。
赵括认得这辆马车,这辆车的主人是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赵国当今的丞相,也是他的叔父赵胜。
平原君乃四公子中最受门下爱戴,为人随和有礼,用人不拘一格。但是,赵括偏偏很害怕这个叔父。他父亲虽然曾经带人抓过叔父的家奴,却也同时非常欣赏自己这个弟弟。
叔父对他的每位门客都很客气,却唯独对赵括另眼相待。小的时候,他没少被这位平时看起来很和蔼的叔父教训。也因此,他对谁都可以扯高气昴的抬起头颅,一见到叔父却只能乖得像一只小猫。
他勒住马头,带着侍卫退到一边给这辆马车让出道路。
马车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停了下来,车帷被掀了开来,路出一个留有美须的中年男子。虽已年近五十,却依然满头黑发,硬朗的脸宠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帅气风貌。他抬起凌锐的眼光看向赵括。
“侄儿拜见叔父!”赵括见他出来,急急给他拱了拱手。
赵胜摆了摆手,始终不发一语,只是再一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退回车内。这时,车夫才驾起马车杨长离去。
赵括看着远去的马车,今天的好心情一下子被破灭干净,脸色阴沉了下来,手骨节因攥紧马缰而显得发白。随即他缓缓的松开了手,眼睛死死的看向早已消失的马车。
“看着吧!很快我就可以证明给你们看,我赵括不是无能之辈。”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扬起马鞭狠狠的打在了马屁上,随着侍卫直奔大营。
“刚刚相爷为何不开口劝言,让少将军放弃掉这次领兵权?”车内除了赵胜还坐着一名老者,老者乃赵胜养的一名门客,名为公孙龙,能言善辩,甚得赵胜的器重。
“子秉有所不知,我这侄儿心性高傲,虽然在我面前不敢多言,但是我的话说出来,怕是只会适得其反。我已多次向大王提出反对,但是大王却一意孤行,我也无什么办法。此次,我会在军中安排将领,希望这次能天佑我赵国。”
“相爷既然已有了安排,老朽就不多言了,只不过少将军年轻气盛,只怕未必能沉得住气。”
“唉!”赵胜不是不担忧,而是他已经尽力而为了,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车厢里一下子进入了沉默,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对这次战役,他必须做好准备,任何结果都会给赵国带来变。
赵王宫里,赵括的母亲坐立不安的等赵王的接见。自从蔺范找她谈过话之后,她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她曾多次跟儿子谈话,叫他放弃出征,可是每当才开始,就草草的不欢而散。眼看儿子马上就要出征,她终于忍不住跑到宫里来找大王。
“大王驾到!”一个尖锐高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急忙站起身理了理衣容。见到赵王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她急急福下身子:
“妾身给大王请安!”
“不必多礼,坐下来说话。”
“谢大王!”
赵王见她重新回到几上,侧跪而坐,才开口问道:“你今日前来可谓何事?”
“妾身此次前来,是为括儿的事,妾身恳请大王能收回成命。”
“哦?这又是为何?当初马服君为我国将军,战无不胜,建功无数,为我赵国立下汗马功劳。可惜天妒英才,马服君英灵远逝,实乃我赵国之损失。所幸令郎天姿聪颖,为我赵国又添加了可用之才。此时正是我赵国用人之际,令郎能为我赵国分忧,继其父之功绩,夫人应该高兴才是。”
赵夫人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大王有所不知,夫君还在世时,常常与括儿谈兵论道。妾身见括儿每次都能打败夫君,心里也很高兴,可是夫君却不曾赞杨过括儿。起初看到括儿失落的样子,心中总是不忍。于是,有一天,妾身终于忍不住责问夫君‘括儿年纪尚小,为何却不多给他些鼓励?’”
赵王听到这里来了兴趣,追问道:“马服君是如何回答?”
“括儿从出生就一路顺畅,同龄中更没有人能跟他比,就连我这父亲的都不能辍其锐气,他锋芒太盛,太过孤傲。‘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赵不将括即已,若必将之,破赵军者必括也。’妾本是一妇道人家,国家大事不应该乱加掺和,但请大王看在夫君遗言上,收回成命,也了却了妾对夫君的嘱咐。”赵夫人说到这里,盈盈起身跪拜在地。
赵王听她说完,心里也有些动摇,不过一想起那些谣言,他就坐立不安,于是继续道:“所谓虎父无犬子,夫人不必太担心,令郎的名声寡人早有耳闻,年轻人有点傲气是免不了的。”
赵夫人见还没能说动他,只好继续道:“:“当初我侍奉他父亲,那时他是将军,由他亲自捧着饮食侍候吃喝的人数以十计,被他当做朋友看待的数以百计,大王和王族们赏赐的东西全都分给军吏和僚属,接受命令的那天起,就不再过问家事。现在括儿一下子做了将军,就面向东接受朝见,军吏没有一个敢抬头看他的,大王赏赐的金帛,都带回家收藏起来,还天天访查便宜合适的田地房产,可买的就买下来。大王认为他哪里像他父亲?父子二人的心地不同,希望大王不要派他领兵。”
赵王听她极力阻止,心里不由烦躁起来,站起身来回的渡着步子。要不是收到探子那情报,他也不会想着换掉军帅。可是现如今,廉颇手里掌握着赵国的兵符,帐下百万大军,虽然只是传言,但他必须把这一切扼杀在萌芽中,否则他侵食难安。他停下了步子,下定了决心,道:“这些事你就先放下,不要管了,我自有安排。”
赵夫人见他已下定决心,知道再说无望,但她现在掌管着整个马君府,必须为夫家的未来负责,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道:“大王决意任用括儿,妾身也不再反对,只求大王能让我们马君府置身事外。”
“准了!如若夫人没什么要事,就请先回吧!”
“妾身谢过大王!”
赵夫人出了王宫,只觉得深深的无力感,她心里还是希望括儿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