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绝大多数家长一样,张逍的父亲也希望儿子能考上大学,在学业上有所成就,不希望他干像自己一样的职业。可张逍偏偏就不爱学习,并早就表态说自己成绩不好,不想也考不上大学,想初中毕业后就子承父业,跟父亲一起做生意。这把张逍他爸气个够呛,却也拿他没办法。最后只好妥协,父子俩达成协议,那就是张逍至少得把高中读完才能下来跟着自己做生意。于是张逍便来到学校混日子。每次上课要么跟同桌在下面窃窃私语,要么就趴在书堆后面玩游戏机,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连最枯燥的俄罗斯方块游戏都比听老师讲课有意思”。不过在物理课上他是不敢造次的。前几天,李文成在学生们上课间操时从张逍桌洞里搜出了游戏机就没收了,说等到放假时再让他去拿回去带回家。
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对张逍这样的学生不抱希望,有他不多,没他不少。张逍也乐得做个安乐公,没事儿就趴在桌子上睡觉,常常睡得天昏地暗,口水流得满桌都是。但陈启明觉得张逍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不像他表面上的不思进取看起来这么简单。在跟他的交往中,陈启明发现张逍其实是个很有思想的人,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看法和见解。陈启明经常在上课间操往操场上走的时候跟张逍边走边聊,谈论很多事情。张逍说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偷偷地玩家里用来割牛肉的刀子,而且现在自己操起刀来手法已经很娴熟,比一般的卖牛肉的手法要好,但还没达到自己所希望达到的境界。陈启明问你想达到什么境界,张逍说知道《庄子》里面的《庖丁解牛》吗,就是那种境界。陈启明没想到学习成绩倒数第一的张逍居然能背得过《庖丁解牛》这篇古文,更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独特的思想,不禁对其刮目相看,而且觉得张逍跟自己挺聊的来的,颇有知音之感。但也不是在所有问题上陈启明都同意张逍的看法。比如,张逍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以学习成绩判断一个人成功与否的不屑,他认为这只是世俗的标准,未免有失偏颇,但自己对此也表示理解,谁让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俗人呢,正所谓“举世独醉而我独醒”。对这一点陈启明倒是赞同的。可他又说学习或者是说做学问的目的跟卖牛肉的目的是一样的,不过是为了吃饱肚子而已。对这一点陈启明就有些不同意了。因为在陈启明心目中,做学问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虽然跟“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所说的那种感觉或者是“意境”有些不符,但陈启明还是不能把做学问跟卖牛肉放在同一个天平上的。陈启明从小就崇拜像爱因斯坦牛顿那样的人,并立志要做一名像他们那样的科学家。虽然牛顿跟牛肉很近似,但两者是绝对不能联系起来的。对此,两人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张逍说,现在学习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考个好大学吗;而考个好大学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将来能找份好工作吗;什么是好工作,轻松而又赚钱多的工作喽;最后还不是为了钱嘛!可卖牛肉一样可以赚钱啊,而且可能还赚得更多呢,再说,自古不就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说法吗?陈启明说我最讨厌这几句俗不可耐的话;做学问自然是有满足自己物质需求的目的,但绝非仅仅是这个目的。张逍冷笑着说:“有那种只是单纯的做学问而不考虑物质回报的人吗?”陈启明说:“你知道卡文迪许吗?”接着陈启明就给张逍讲起了卡文迪许的事例。英国19世纪的大科学家,这个人继承了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遗产,但此人一辈子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实验室里,痴迷于科学研究,不问俗事。有一次他的一个仆人辞职,临走时向他讨要工钱,他竟随手开了一张一万英镑的支票,还问够不够。当然这也是由于他有大笔的钱。他拙于社交,以至于没有多少朋友,甚至一辈子都没结婚——当然在这一点上陈启明是不赞同的,除了这一点,陈启明是很向往卡文迪许的这种生活的,只可惜他没有卡文迪许那么多的钱。针对这个例子张逍反驳陈启明说:“那是因为卡文迪许他不缺钱,所以才能干自己喜欢干的事而不用为填饱肚子的事情烦恼!”关于按成绩排座次陈启明曾经与张逍辩论过。张逍说这是应试教育的弊端是不公平的根源,他对此深恶痛绝。陈启明说,我并不是拥护这种制度,我也知道这不是很公平,但你能找到一个更公平的方式吗?以你的看法按什么标准排座次才算是公平的呢?按个子的高矮吗?那个子高的只能坐后边,个子矮的可以坐前边,这对个子高的人公平吗?或者按视力标准,近视眼的坐前边,视力好的坐后边,这同样会有人抱怨的。视力好的个子可能矮,近视眼的可能是大个头,不论怎么排,都不能保证绝对的公平,或者说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主要是看执行什么样的规则,由谁来制定规则。张逍打了个哈欠说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没这个能力制定规则,只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