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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崩溃

什么?希瑟只觉得心一沉,眼中充斥着失望的神色:“为什么?你不是说我是站在顶端往下望的人吗,这难道不是站在实力顶峰的王者才拥有的权利吗?”

“不,我所指的顶峰,是精神之峰,是心灵的高度。而所谓的元素,对你来说就像是青草于猛虎,毫无用处。御兽者从来不讲求凡人所追求的力量,你们拥有逆转时局的“势”,力量和胜负对你们来说就是儿戏。而正是因为没有所谓的肉体实力,才是真正的毫无破绽,凌驾于一切存在之上。更确切地说,世间的王者,对于你们,也只是圈养着的兽,只会互相撕咬拼蛮力的兽罢了……命运,思想,都被你们牢牢把握着。”

希瑟显然是被谢莉尔的言论给惊到了:“不追求力量?只靠改变局势来掌控一切……那真是荒谬……这算是怎样的存在?”

谢莉尔摇摇头:“这只是御兽者的共通点,而属于你自己的能力,等到你明白自己的天命后,自然而然会了解的。要知道,对我们这些存在来说,自身的意志,才是力量的本源。”

“天命?我不管什么天命,我不信这就是我的天命,听起来悲惨至极!要知道,没有强大的力量支持,我什么也做不成!如果我有强大的力量,怎么会日复一日地看着母亲被人侮辱?如果我是那么的强大,母亲怎么会……啊,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弱小带来的错,母亲将一切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而我就这么令她失望吗!”希瑟再也维持不了平静淡漠的面具,失声反驳。

“当你全心全意向往着什么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协同起来,帮助你实现自己的心愿。而你们御兽者一旦明了自己的天命,就是通往最顶峰的开端,一切都变得非常容易,只要你永远直指本心,你就会如同隐藏在乌云后的烈日,拥有隐秘而又神圣的力量;只要你想,无论什么都可以发生;哪怕是让敌人一瞬间被一片飞来的枯叶挡住视线而改写结局……啊哈,还有你自己天生的优势,”

谢莉尔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与向往,仿佛要登向最高峰的不是希瑟,而是她自己,

“你的美丽就像是命运给你的礼物,跟你的母亲不同,只是映衬人们内心的黑暗,你像是平静湖面下的漩涡,将一切黑暗吸入融为一体……”

“你住口……住口!不该是这样!哪怕我没有办法感受元素,但是这并不能成为阻止我追求强大力量的理由!你这个伪善者,骗子!”希瑟显然气得不轻,将风度礼仪抛在一边,破口大骂起来。他被谢莉尔要他凭借外貌的意思激怒了,声音颤抖。

谢莉尔似乎非常乐意火上浇油,她轻轻地笑起来:“骗子?我为什么要骗你。哦,孩子,你不知道人类有多么……啊,是了,多么伪善,他们总是高举心灵美的旗帜,自己却永远匍匐在美貌之下,甘心充当低贱的奴仆,赞美你,歌颂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不……不!这就像是一个狡猾奸诈的阴谋者,就像那个男人用道貌岸然的样子欺骗了我的母亲!你觉得我会愿意变得像他一样吗?哪怕是高高在上的能力,我也不愿意用啊……我不想像他一样,母亲会像恨他一样恨我!”

希瑟的理智因为巨大的失望与震惊相互交织碰撞的情感而几近崩溃,他无助地嘶吼起来,想把不断闪现在脑海里的,母亲带着满身的乌青与瘀伤,却仍旧爱怜地望着他的模样;父亲原本清隽带着刚正气息的脸也因疯狂而扭曲……

“希瑟,人类是愚蠢的,而你不该跟他们一样。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从山脚到这儿一路畅通无阻的原因吗?如果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你在做你最擅长的事——欺骗。你的精神力天赋让那些可怜虫相信了你是一个好脾气的强者。而这只能说明你在利用命运给你的礼物,你的外貌只是其中之一——看看你手上的手套。它们可真是下了血本来讨好你。明明都尝到了好处,却还要一味否认,显得清高无比,你也该说自己是伪善者吗。”谢莉尔在一旁淡淡地说道,语气不乏讥讽。

希瑟如遭雷击,仿佛自己隐藏在心中的最丑恶的一面被翻了出来,曝晒在阳光下,让他无法否认……自己也是个伪善者。他又想起自己从前是如何诱骗那些同龄的贵族小姐,通过她们来取得与那些大贵族的好感,有些溺爱女儿的贵族甚至与他签订利润优厚的各人交易合同,使他更顺利地渐渐掌握家族的命脉,为继承家业打下基础。

“原来我天生就是要靠这种旁门左道而活吗……我的权力是用母亲的死亡,父亲的崩溃才换来的;我的能力更是毫无公平可言,用外貌欺骗,用运势取胜……我艾维尔就该是个卑鄙小人……我不配用母亲的名字,我不配……”

希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神依靠,他发了疯地跑开去,四处寻找镜子、水潭,一切能够映照出他那张令自己厌恶的面皮,想看看这该是这样的一副邪恶样貌!他紧紧攥住腰间华美的短匕,想要一刀刀地,这幅面皮活该被撕碎割裂……

终于,他来到一片清潭前,如愿地看到水面上自己容颜的倒影。可他再也升不起毁掉自己的脸的想法,只因为他竟然只能靠自己相似的外貌才能依稀记得母亲的样子。他怔怔地盯着水中的人影,对方也同样盯着他,眼神疯狂中透着迷茫悲凉,像是走投无路的小兽,内心绝望嘶吼着。

哈……这就是自己。晶莹的泪珠一颗颗落下,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希瑟任泪水迷蒙了自己的双眼,看不清任何事物,不用在意那些令自己厌恶却又必须牢牢抓住的利益……他轻轻地蜷曲身体,低声呜咽起来,仿佛只有哭干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才能让内心获得暂时的安宁。

而边上不远处的树枝上趴着一只稀有的斑斓蜥蜴,正是消失许久的皮埃尔。

它眼露同情、悲哀又带点愤恨的神情看着希瑟颤抖的身体,不知该如何安慰抑或是鼓励自己的朋友。但是无论如何,它也要让希瑟正视他自己真正拥有的,别再执着于追求错误的道路。它知道谢莉尔的话虽然露骨又刺耳,却是正确的……

“希瑟,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已经是最后一只斑斓蜥蜴了。而我的天命就是勇敢地做一只阴险毒辣的剧毒偷袭者,将斑斓一族的光辉闪耀到最后的那一刻。我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天命,你连自己的天命都没有发觉,就想就此止步了吗?我不会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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