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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从顶点往下望的人

仿佛感受到了希瑟的惊恐与迷茫,一阵温柔慈祥的声音波动在他脑中响起:“孩子,别担心,这儿是你的世界,它仅为你而生。我等你很久了……抱歉让你受了惊吓,但我无法……哦不,无权引导你,只有你能带自己来这儿。”声音低缓悠扬,又突然变得抑扬顿挫,尊敬又满足,仿佛忠心的奴仆在向君王表达仰慕之情。

而希瑟紧绷的神经仿佛在这一刻得到解脱,他只觉得一阵乏力,摇摇欲坠。于是干脆闭了闭眼,稳住心神,才回应道:“我该去哪找你……谢莉尔,从来没有谁能让我如此的疲累,而我不愿有下一次。”

周围的人们总是会因为希瑟精致甚至美丽的外表而将他看作可爱又需要保护的孩子,直到他露出冷漠势利的一面时,才会突然意识到他更是个矜持高傲的年轻贵族,并且自幼就手握一个家族的大权。

谢莉尔对于希瑟突然变化的态度并没有表示任何惊讶,仿佛早就十分了解他:“哦当然……我就在你身边,你只要稍稍往左一扭头就能看到我。”

希瑟对此感到惊讶万分,下意识地往左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棵与其他树木无异,甚至更为丑陋,茎干枝节扭曲成一团的树木。硬要说有什么区别,只是看起来更加高大,看起来也非常的老,表面有稍许裂缝。这与希瑟心中想象的,无比高大粗壮,枝叶繁茂,甚至覆盖几百米远的巍峨魁梧的形象实在是相差甚远,此时的希瑟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自称神树的谢莉尔。

看透了希瑟心中所想,谢莉尔却完全没有恼怒的意思,而是无所谓地向希瑟解释起来:“正如你所想,我是神树。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必要在意自己的形象是否威严挺拔,是否符合人们心中所描绘出属于‘神树’的样子,”似乎是有些不屑,谢莉尔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藐视的意味,“不像那些低等的‘智慧之树’——人们大概是这么称呼的吧,只能靠人们的信仰维持力量,卖弄自己的阅历。”

听到这些,希瑟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作为神树再去拼命契合人们内心毫无根据的揣测与标准,也太过无趣。

谢莉尔顿了顿,觉得这些无聊的话题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于是略带严肃地说道:“艾维尔,说实话,你来到这儿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的主观意愿,而是你内心太过强烈的意愿将我唤醒。”

希瑟略感惊讶,但也识趣地没有打断,而是更为仔细地聆听。

“一开始我无法理解为何一个普通的人类能将我唤醒,但是大概这就是因果的神奇所在……因为我导致了你的出生,而你却刚好唤醒了我,也正是这么凑巧,我了解一些关于……御兽者的事。啊,说句老实话,刚才那些因缘论只是场面话……真正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太久没有见到御兽者了……而且我想你也十分愿意了解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

希瑟浑身一震,猛地抬眼,幽绿色双眸灼灼地盯着眼前的神树,双手微微地颤抖。

“啊……你的眸子是我最喜欢的颜色。这是属于我的颜色……你的母亲十分特殊,因为她是我的一颗种子,遗失的种子。”谢莉尔的声音透着些许无奈、惋惜,但因为辞藻太过华丽而显得略为虚假。

“神树的种子,带有独属于上古的,纯净的气息。能引来的,也只有那些凡夫俗子的争夺、独占。其实你父亲本来也是个……可惜,他发疯了。对于你母亲,我大概只能确定,有着一双跟你一样美丽的眼睛。”

希瑟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哪里听不出谢莉尔的意思——母亲是父亲的独占欲害死的。其实这也是他从小见证的悲剧——因为母亲太过超脱尘世的美貌,独占欲越来越强的父亲疑心也越来越重,哪怕母亲对谁多说了一句,也会跟疯子一样打骂母亲。

他还记得那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幕——父亲揪着母亲柔亮的暗金色长发,骂母亲到处勾引男人,令人恶心;不顾母亲泛着泪光苦苦哀求,对他拳打脚踢,说他是野种……的确,几乎传承了所有母亲外貌的希瑟没有丝毫与金公爵相似的地方。但是……就算自己真的是野种,母亲也罪不至死,而无辜的母亲竟然是被活活气死,怀着满腔怨恨与控诉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她年幼的儿子!

想到母亲临终前眼中怨恨的烈火以及对他的歉意与不舍,都让希瑟心如刀绞。他发誓要让那个已经疯狂的男人尝尝母亲的痛苦,让他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而就在母亲去世后,那个男人也仿佛失去了任何生命,如同傀儡一般活着,让希瑟十分容易地用继承人的身份掌控了家族势力,也再也没有兴趣折磨一个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男人,只是为母亲因为这样一个男人身死而感到悲哀。

母亲,你看看他,看看这就是你曾经托付终身的男人……

谢莉尔似乎根本不在乎希瑟内心的波涛汹涌,只是淡淡地说:“我愿意帮助你。但是我还是想提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得把你母亲的遗体带回我这儿,让我变得完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或许太过残……”

“我答应。”出乎谢莉尔的意料,希瑟果断地答应下来。“他的地方不配留住我的母亲,”希瑟打量了一下四周,“但是你要保证,我的母亲灵魂能够安息——对了,你说过这是我的世界?为我而生?那么母亲会与你一起存在于这个地方吗?”

谢莉尔一愣:“唔……可以这么说。这个地方其实是根据你潜意识的意愿创造的,而我只是来这儿作个客,与这里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时间一到,我会连同你的母亲一起沉睡在这里,就好比你将希瑟安葬在这里一样。”

希瑟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既然是属于我的地方,我会让它变成专属于母亲的天堂。”

谢莉尔对于希瑟天生的骄傲与自信感到十分满意:“希瑟·卡西曼虽然只是一颗遗落人间的种子,但她比我更幸运,因为她的儿子是你——天生就站在顶点往下望的人。啊,没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一个母亲欣慰了。”

“站在顶端往下望?”希瑟无法理解谢莉尔的话。

谢莉尔却并没有立刻解答希瑟的疑惑,而是带着了却心事的快然,轻松地说道:“既然你答应了我的要求,那么让我们来谈谈你吧,艾维尔——或是小希瑟。我知道你为无法感受元素而苦恼,想要寻求一条变强的道路。可惜的是,你注定无法拥有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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