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昨晚睡得早,第二天早上,阿凝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人都还睡着。小屁孩的胳膊还搭在阿凝的脖子上,却没有之前抱得那么紧了。阿凝悄悄地起身,轻手轻脚的把一个枕头塞进了小屁孩的怀里,然后转身踮起脚尖向外面挪去。
床上突然传来一声嘟囔,阿凝回头看去,小屁孩翻了个身,摆成个大字型又陷入了熟睡中。呼,看来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清早的露水中带着些微的寒气,空气也是潮湿的,花朵混杂着泥土的清凉气味随风散播着,鸟鸣声清脆婉转,阿凝在院里闲逛片刻,挑了刚刚长成骨朵的几条花枝,折下来握在手里,想要拿进屋里换了早前的旧枝。这些花骨朵才长好,插在瓶里可以开上好些天。
到了房门口,却见几个没见过的侍女站在那,正长一声短一声的叫屋里的人起来。“小少爷,该起床了!”其中一个伸长了脖子。
可屋里的人睡得安稳,恍若未闻,任凭外面的人如何着急心焦,长呼短唤,都没一丝动静。阿凝眼前的一根翠石柱子雕着精细的花纹,颜色透亮,她顺手抱住了柱子,脸贴在上面看热闹。
侍女们有些着急了,阿凝看的不忍,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阿凝便扯开嗓子:“绕娃,起床了!”侍女们都惊奇的回过身来。几乎同时,屋里传来一声怒气冲冲的大喊,却难以遮盖小孩子的奶声奶气:“不许叫我绕娃!”侍女们顿时露出欣喜地神色,端着洗漱的东西鱼贯而入,瞧着坐在床上的小人儿满脸的后悔相,阿凝抱着柱子得意的笑了。
阿凝隔着怀里的柱子,拨拉着枝条上玉白的花骨朵,漂亮的花朵衬着一个模糊地背景,……好像有一个人站在那。阿凝的目光慢慢聚焦,花朵模糊了,那个背景却清晰起来。风姿俊逸的男子,手里握着紫玛瑙璎珞象骨镶白玉扇,带着清浅的笑意看着这里。
“啊……”阿凝连忙松开了抱着的柱子,“慕公子,你好啊……”
慕逸恒并不答话,只是脸上清浅的笑意又融了些许暖意进去。
空挡的功夫,侍女们已经簇拥着小屁孩出来了,“哥哥!”小屁孩一眼看见了廊下站着的人,欢喜的扑了过去,“她欺负我!”小屁孩突然变了脸,指着阿凝向慕逸恒告状。
阿凝一脸黑线:“果真是个好孩子……”
慕逸恒笑看了阿凝一眼:“我昨天答应了慕容姑娘教着下棋的事,现下正好有时间,如果姑娘不介意,现在就可以去我府上。”
“为什么不能在这教?”阿凝不解。
“这里多住着女子,实在有些不便。”这话的意思就是这里都住着女的,他是男的,的确是不太方便,阿凝去他府上方便些。可是阿凝心里想的是,你那里住的是男的,难不成我我不是个女的?
心里这样想着,却又舍不得这个学棋的好机会。花青只是个一知半解,清合平日里并不爱说话,看来还是得靠着慕逸恒了。
阿凝进了屋,插好花,跟着一行人出去了,清合正好起来,出了房间,就看见这一幕。隐隐看见慕逸恒清朗的背影,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低下眼重新进了房间。
慕逸恒的府上屋室格局与阿凝她们住的府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饰华贵,只是院中廊下摆放种植的多是淡雅清贵的花,莹莹如玉的水仙,点缀着些许兰花。
阿凝跟着慕逸恒进了书房。书房布置得精致典雅,几扇花鸟屏风隔出一个暖间,乌木嵌大理石的座椅小几,古雅沉静。旁边书架上的书籍琳琅满目,真可谓是典籍充栋。房里的摆件却是很少,只随意的摆放着几只古玩花瓶。
慕逸恒叫阿凝挑了把椅子坐下,自己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伸手递给了她。“这是一本基础的围棋吃子布局的书,你先在这里认真看完。有不懂得问我便好。”
看书?阿凝觉得奇怪。慕逸恒好像看懂了她的心思一样:“慕容姑娘有所不知,我这里的书是不外借的。”
“哦——”阿凝了然。
慕逸恒坐在书桌前处理自己的事,阿凝坐在书架旁。晴了不几天,雨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本来清淡的熏香,沾着闷热的空气渐渐浓郁起来,书房里充满了熏香里沉香的味道。阿凝觉得在这样的暖意里一阵阵的犯困,又不忍弗了慕逸恒的好意,想想他这书是不外借的,如今自己拿在手里,可得好好珍惜。
一连几日,阿凝并没有其他事可做,便整日的待在慕逸恒的书房,努力研读慕逸恒替她挑出来的几本书。虽然两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并不常常说话,但几日相处,不免也热络起来,不似之前那般拘谨。
阿凝这天穿的那套淡绿翠烟衫,水绿百褶裙是以前穿过的衣服,进了门,慕逸恒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安安静静的看书到了中午,阿凝放了书笑嘻嘻的凑到慕逸恒跟前:“花青和清合约了我去上街买东西,下午我就不来了,为报答你的借书之恩,想要什么我可以带给你?”
慕逸恒挂着世外仙人一般脱俗清朗的笑,却说出让阿凝差点吐血的话:“姑娘离我这么进,莫非是对我有意思?”
阿凝连忙退后一点,抚抚额:“你怎么跟你弟弟一个样?”顿了顿又说:“你真的没有要我带的,那我就先走了。”
“恩。”慕逸恒也不多说话。
阿凝挥挥手:“那先拜拜啦!”
“拜拜?”总是说出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来,慕逸恒奇怪的抬头,冲入眼帘的只剩下阿凝的背影,金色丝质的带子束的腰肢格外纤细,水绿色的裙摆只一摆,活泼灵动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边。这个场景是在哪里见过吧?慕逸恒清亮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