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屋外的场景,楚曜已经怔住。
只见房屋四周,高山、流水、花草、楼阁,甚至在那目之所及处,还朦朦胧胧的闪现着各种各样他从没见过的野兽。
树是绿的,花是香的,只不过在这原本应该是冰天雪地的穹苍下,又怎会出现这种与常理大相径庭的地方?
他现在又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可若是真的死了,这里又绝不是死后应该来的地方。
若是有人知道死后会来到这样的地方,恐怕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死也就不是多么可怕的事了。
这时已将深夜,此间的种种奇怪现象,他仿佛已经不再那么奇怪了,漫无目的的东转西折之下,竟来到了一片庞大的空地之上。
此时,在这片庞大的空地上,正有两道身影不断闪掠,一黑一白,黑衣身影似黑色雷霆,白衣身影似白色闪电。偶尔碰撞间,飞沙走石,火光四射。
但是这种激烈的碰撞似乎并未完全引起他的注意,因为他感觉自己似乎见到了一种更奇怪的东西。
他看见了一道流星划过夜空,一闪即逝。
它的光芒虽短暂,却是群星的光芒都无法比拟的。
只有情,才能比较接近永恒。
情,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更闻不到。
可是楚曜却似乎已经看见了他们友情的存在,这种情似乎已经浓的化不开,竟已变成了实质。
枪虽无情。持枪的人却有情。
他们的友情,楚曜乍一看来,甚至已超过了所有,超过了世间的任何一样东西。
招虽无情。使招的人却有情。
他们不但有情,而且这份友情,楚曜感觉似乎也已经持续了数不尽的年头。
这如真似幻的一幕,楚曜竟像是已真实的看到了他们那种情的存在。
他的脑海中更真真切切的有了这种存在的感觉。
现在他们二人手中各自握着一杆黑色长枪,枪身之上偶尔有着电蛇游走,每次碰撞间皆发出一声声龙吟。
两道身影迅捷如电,矫捷如惊龙,二人看似虽然在激烈的对攻,却无丝毫杀机泄露,给人的感觉是那般和谐,如同在表演着什么一般。
远远望来,他们已不在年轻,岁月已经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浅浅的痕迹。
他们一人身着黑袍,一人身着白袍。
黑的如墨,白的胜雪。
此时白袍老者硬接一记黑袍老者势大力猛砸下来的长枪,突然收枪笑道:“拜月兄,我们这一战已是整整一日时间,胜负仍然未分,在战下去结果想必也是一样,依我看还是到此为止吧,如何?”
听得此话,黑袍老者凌空一跃,稳稳站住,苦笑道:“魂兄,你我在世三百余年,自结交以来大大小小斗过不下数十场,可你每次都是这样,胜便胜,败则败,你我二人何必每次都要弄得这样一个结局,真是无趣。”
这二人的身份,楚曜将来会知道,他们乃是伏羲古城六雄之中的两人,白跑老者叫魂远山,黑袍老者叫做拜月空。
这时拜月空无奈的摇了摇头,手中那杆两米多长的黑色长枪顺势抖了一个枪花,随即化作一道黑色电光消失在了后者手心之中。
这种奇异的技能,楚曜并不陌生,当修炼之人结出衍阵之后,便可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在掌心的一个特殊经脉处,开辟一个掌上乾坤。
这东西会随着人的实力增强,逐渐变大,而那些天地间顶尖的强者,掌上乾坤空间的大小,甚至能与真实的世界相比拟。
璀璨星空下,两道身影虽略显老态,身体却仍旧健秀挺拔。
此时他们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远处楚曜的存在,纷纷席地而坐,一黑一白,两种颜色截然相反的身影给楚曜的感觉竟是要融为一体一般。
二人各自望着星空,两张看起来还是异常英俊的面孔上皆是带着安详的笑容。
夜空深邃,两双眸子却是映照着点点星光,眼目中的繁星,则显得更加的明亮了。
拜月空抖了抖衣袖,道:“你我八十岁相遇,至今已是三百七十年有余,这些年中,我们共同面对生死,相濡以沫。战事平息七十年,这七十年中,庞万臣暗中积蓄势力,已然隐隐有了压我们一头的趋势,若是让其将势力继续扩张下去,恐怕不论对我们还是对城主,都是一个绝大的威胁,若是我们继续坐以待毙下去,恐怕……”
他没有在说下去,因为魂远山已打住他的话道:“你可知我此次出去,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拜月空皱了皱眉头,眼前的魂远山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郑重过了,是什么让他这个久不问世事的人出现这般表现?
虽有疑惑,可他还是淡淡道:“说下去。”
魂远山长长叹了口气,道:“龙渊帝国自此除名,永远的成为了历史。”
拜月空“腾”的一声跳了起来,惊声道:“你说什么?”
魂远山瞧着拜月空震惊的神色,却没有在重复刚才的话,接着道:“当我得之这件事后,便匆匆赶了回来,在途中还顺便救下了一个少年。”
良久后拜月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皱眉道:“能让七十余年不曾出手的你出一次手,想必这少年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吧。”
魂远山眼神突然变的极为复杂,半晌后才低声道:“他的身份,便是龙渊帝国的九皇子,楚曜。”
拜月空又思虑了片刻,魂远山所带来的消息,不可谓不惊天动地,不过他还是很快便回过神来,问道:“难道……”
魂远山又打断了他的话,道:“不错,楚天一族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后人,其余所有人皆已死于非命。”
拜月空仿佛怔了一下,突然放声狂笑,道:“哈哈……这么说你与楚天的血海深仇已经得报?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报应,报应啊。”
楚曜一直静静的站在远处小心的听着他们的谈话,由于距离实在太远,在加上衍阵被废,隐隐约约间他并没有听到多少,直到拜月空放声狂笑时,他的身体才紧绷了起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听他们话的意思,明显是这魂姓老者与自己的父亲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可此时听到楚氏一族除了被救的那九皇子外全部丧命,那拜姓老者似乎比当事者还要高兴,还要激动。
这种幸灾乐祸至极的表现,瞧在楚曜眼里,他那副英俊潇洒的脸庞似已变得异常丑陋与狰狞。
魂远山轻轻捋了捋额前一缕银丝,无奈笑道:“这么多年的准备都化作了泡影,更何况如今讨债已是没有了债主,我心中的那个节也算是打开了。”
拜月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救回的那九皇子,打算如何处置?”
魂远山仰头望天,长长叹了口气,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悠然道:“冤冤相报,无时无了,我也不想在他身上追究什么了。何况上一代的恩怨,要晚辈来承担也是有些说不过去,况且他如今父母兄弟皆已死于非命,衍阵更是被废,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等他醒来时,是去是留,便全凭他意愿了。”
拜月空点了点头,却又猛的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激动道:“若是这般,庞万臣那老小子的阴谋也就不能得惩了,没有了楚天的弟弟楚阳做后盾,他的阴谋已经不攻自破了?”
魂远山笑道:“没错,所以你之前的担心到也可以放下了,不过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些年他暗中积蓄力量,已有了些气候,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拜月空大笑道:“这是当然。说道此处,他的脸色又变得有些凄凉,“不过可惜……”
魂远山道:“可惜什么?”
拜月空摇头一叹,苦笑道:“可惜你还不能从这里出去,不然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魂远山自嘲一笑,道:“你到是将我瞧的太值钱了些,就算我真的能从这里出去,也终究不能改变些什么。”
话音一落,忽的他猛然将目光从拜月空身上移开,盯着远处的楚曜轻笑道:“你醒的倒是不算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