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门前掌柜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仿佛能够将冬日里满大街的积雪融化一般,纵然知道对方只是因为自己的钱财才会这么的客气,苏婵还是礼貌地跟对方同样客气道别。
远处传来几声马叫声,耿叔手中牵着她最喜欢的小红走了过来。看到小红在耿叔牵着的鞍绳下,不屈似的挣着脖子。苏婵垫起脚尖,厚棉袄袖中伸出葱白小手落在粗壮的马脖子上。
“小红听话,嗯....”
耿叔看了一眼对着自己打了一个响鼻然后就真的不在挣脱的小红,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匹母马,却如此烈性。不过还是小姐厉害,小姐的温柔连动物都能感受到。
看了一眼,耿向龙身侧本就略矮的小乞丐,微微勾着身子,仿佛习惯了这种防守的姿态。最终心下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走吧,转身上了马车。
换上了深蓝色粗布棉袄,小乞丐自然就不能在和小姐同居在马车中。虽然外边有些寒流,但是身着棉衣,比寒夜躲在枯草过夜不知好了多少倍。耿叔与小乞丐两人分别坐在马车的两侧,扬起长长的马鞭,骏马的嘶鸣瞬间响起,既有人性的回头看了一眼趁自己不备的护卫,然后尽责带着苏家小姐踏上回家归程。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掌柜的笑脸绽放的像一朵菊花一般,随着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世界的马蹄声,越来越大...
草丛里躲着大概十数左右的人,这几人皆是一幅枯瘦如柴的模样。其中只有一个黑脸大汉,身材壮硕,脸色凶狠。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眉心偏左,压着左眼划过,让人第一次看见心中不自觉地一抖,气势溃散。这人乃是黑石镇上有名的暴徒,高向前。不过知道他的人都称他为黑向前,不仅仅因为他脸色漆黑。
他本是黑石镇上一名屠夫的儿子,年纪轻轻,不学无术。他的父亲随时一个屠夫,但是思想那可是非常的积极向上,知道人要往高处走,听这名字,高向前。虽然浅白,但是也变现出一个普通人对子嗣期待。让屠夫的儿子坐在学堂里,和那一群祖祖辈辈都是书生的学生在一起,这还真是非常大胆的想法。但是老屠夫就是这么做了,虽然不见什么效果,但是这在黑石镇也是极出名的。屠夫的儿子不应该也是屠夫吗?这就是皇帝的儿子依旧是皇帝一个道理,这时代里子承父业才是最符合人们的认知。偏偏有的大胆的屠夫,有了一定点想法,当然,从以后高向前天天逃学,在街道上与人争勇斗狠,以及被老屠夫拿着杀猪刀,追杀十三条街。这些让高向前出了名,但在街坊的眼中,高向前一直都是个淳朴憨直的孩子。再一个他家虽然是屠夫,但是黑石镇上天天大鱼大肉的大户人家几乎没有,日子也是穷吧吧的,大家也没什么仇富心态。
朝廷虽然不重视平民,但是也不会任由这些人冻死饿死,社会动荡嘛,总是有很多影响。但在黑石镇的小知县赈灾不仅克扣粮食,对“贱民”辱骂,甚至打死了一位老妇人之后,热血朝天的高向前,当时就大吼一声,‘狗官,你怎恁歹毒,莫非狗生狗养的...’
在场的老屠夫当时心中就知道坏了,狗官手下捕快要擒拿自己儿子,那怎能行?二人立马要逃路,最后为护高向前逃命,老屠夫拿着不离身的杀猪刀,与一个护卫同归于尽。
老屠夫死了,老屠夫的儿子逃了。小镇乱糟糟,为数不多的捕快在镇里寻找老屠夫的儿子。却没有人想到当天夜里,老屠夫的儿子就带着老屠夫的杀猪刀,只身闯入县衙后院,砍断知县老爷一只手臂,最后引起护院注意,扬长而去。
黑向前,出名了....
冷风里,一众人没有马,已经等了很久了。黑向前身后左侧有个脸色蜡黄中年人,身上穿了四五件粗衫,周围几个人仿佛也是一样。只有黑向前一个身着单衣,衣领处隐约看到鼓胀胸肌。众人皆是等的着急,这天气里,谁都不愿一出来遭罪,但若是能够绑到肉的话却也让人苦中添些乐头。可是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路上连只鸟都没有。恩这么冷的天,没有鸟很正常。半天后中年人才发现冷天气都不能让自己思考了。看了一眼黑大个,虽然没有生气的迹象,但是皱起的浓眉透露着疑惑不解。
“黑大哥,会不会是廖掌柜把事情弄错了?这么久还没有等到人来,莫不是不是到黄州,而是去了岷山那块了吧!”
“应该不会的,廖掌柜是个精明的人,决计不会把这等小事给弄错的。昨日中午明明告诉俺,有富人要从这里路过,大家在此摆好阵仗等候,定能索了那些富人的不义之财。”
老屠夫生前曾与黑向前口中的廖掌柜有些交情,过程好像是廖掌柜当初被人从大家族逼出来,在黑石镇落脚之初,被人欺辱,老屠夫是个热肠之人,在黑石镇上说话,若是将那杀猪刀拿出,一般的小混混也是心中胆怯。自从老屠夫死后,知县被黑向前断了一臂,后者便在廖掌柜那里躲上了几日。城内不在严查后,说什么也不愿意连累廖掌柜,出了城,和一群走投无路的乞丐躲上了山,借着城内廖掌柜的消息,在此劫道取财。
这世道黑店着实有不少,若是碰见了一些带着一群武功高强护卫的商人,客栈便是客栈,否则的话,满面笑容的老板可能随时化作匪人,毁尸灭迹什么的,一来二去成了职业素养,也就熟练异常了。由此可见,黑向前还是非常感谢廖掌柜对自己的照顾。不过别看他长得黑脸凶煞,其实也是有坚持的人,那就是只劫不义之财,自称义匪。真是可笑,都已经匪了,还谈什么义呢。
这话跟着黑向前一群乞丐可不敢说,毕竟大伙主要靠他吃饭呢,若是他们自己定然做不起这义匪的勾当。
黑向前自己并不知道他的那种坚持叫做原则。当他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有的人生中的第二个原则。
当放哨的人跑回来的时候,众人才觉得这冰天雪地里等人行为总算天可怜见的有些回报。隐藏、核对暗语等事由一遍遍再次演练。虽然是一般悍也不悍的悍匪,但是总有将其当做正当职业高标准地要求自己。
雪瓣落得纷纷扰扰明显见小,透过重重白茫茫布幕随着缓慢移动的寒梅,一众人笑容从心底渲染到嘴角。
“小姐,记得老爷在黄州与当地盐商窦傕老爷似乎有些交情,我们是不是要绕道拜访一下?”
“不用了。爹爹虽与认识但也是交浅言深,圈子里一般的交流。我一个女儿家不便独自登门拜访,还是早日回到家里好些。”苏婵眉头微蹙,食指尖轻轻抵着下颌,小女儿态中带着商家子女独有的沉稳模样。
耿向龙点点头,一旁乞丐一如既往沉默。其实这时候的乞丐并未如耿护卫所猜想那样,而是反常地正常地脑海中出现马车里苏婵的模样。仿佛因为前些日子短暂相处有了几分莫名其妙的熟知,那模样自然而然出现在脑海里。他归结为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儿。
仿佛是经历过人生巨变用生命对事物有了决然看法,突然有一天生命里出现的人,不自主用她的所作所为悄然改变自己以为再也不会改变东西。却没有突如其来的陌生与冲击,而自己竟然也不可思议顺从这种相处的认知,若是那人的话一定会说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抬头看看厚实不匀雪幕深处日头,他忽然觉得挺好的...
耿护卫有些诧异看着旁边的乞丐,他刚才抬头发呆的模样竟然和老爷苏伯庸出奇类似。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仔细看下突然看到这小乞丐竟然笑了....
很温暖的笑容......然而有时候命运就是很奇怪。
“呔,那富人!此山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马车里的苏大小姐被惊动伸出小脑袋,看清楚雪幕中瑟瑟发抖的十几个面黄肌瘦男子,流露出常见悲天悯人神色。小乞丐也看见,却没有任何表情。相反耿护卫露出一脸无奈,跳下马车,顺便带起放在手边的大刀。
粗布一拉,冷风里,刀气逼人。
苏大小姐似乎弄清楚状况似的缩缩臻首,小乞丐仍旧面无表情。十几个瘦弱流民乞丐怎么也不是一个长年训练有素的护卫,更何况是个护卫‘头子’。
“耿叔.....额...小心些。”
后者点头,小乞丐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注视远处而没有察觉他的注视的女孩,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奇怪这话是对那一群‘悍’匪说的......?
;最近被C语言和高数搞得没有写东西的感觉,宿舍里乱糟糟。这样的生活环境不适合写东西,有一室友以前喜欢没事写些诗,虽然感觉不太好,但胜在自娱自乐,如今变成了网虫。这社会啊.......操蛋....
小腿深的雪地里众人远看似乎是在群殴乱打,情况混乱不堪。远处观察的黑向前神色阴沉,脸色有愈演愈深之势。憨直如他看出对方刀下留情,众人也心下明白,所以奋不顾身地前赴后继,不知情人定然以为这是一群亡命之徒。虽然不会有生命之忧毒打却是少不了,黑向前也不再于一旁观察,三人中只有大刀护卫实力斐然。黑脸大汉及其顺手地从腰间抽出短宽有力的杀猪刀。
大步,
向前。
见状的两个匪人不着痕迹退出战斗圈外,雪花隐隐落得急猛,狂风卷起掩盖走向马车的两道白影。耿向龙与一众人厮打声势略微减缓,心下惊讶,却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一把森寒杀猪刀,伴着雪气自上而下落向面门,本能大刀横于面顶。伴随着金属交戈,黑色马靴沉闷下陷的厚实声微不可寻消散于无形。
几个有些可笑瘦弱地悍匪见状趁机,分出几人不着痕迹靠近马车....
耿向龙越打越是心中讶然面前这个黑脸大汉竟然如此悍勇,如此悍不畏死一把杀猪刀舞的虎虎生威雪花仿佛被无形杀气挡开一般,三尺之内旋转飘开。战至此刻,竟然与他这个曾经行走江湖多年训练有素的武者丝毫不显累迹。当然耿向龙手上刀锋仍是留有余力,毕竟不是生死之敌,只不过是一般劫匪,随意打发了就是。这黑脸大汉倒是引起他了一丝兴趣,这气势放在军中绝对是一把利刃...
苏婵早早就望见几个神色凶悍的匪人朝着自己靠近,小手紧紧抓住柔软衣袂神色紧张,望望正打的“难解难分”耿向龙,害怕自己一出声反而打扰了两个人的战斗,放下厚实的门帘身子紧紧靠着马车内的角落缩缩,转头看见靠着门帘乞丐,对方也是朝着门帘旁边紧紧贴紧,仿佛要把身子从马车壁里挤出去,本能求救的话语理智哽咽在喉间,小脸尽是担忧恐惧。
一把生锈的短刀轻轻挑起原本厚实的马车门帘,伴随着一震入骨寒冷的罡风飘进中年人冷厉的声音。“出来!我们只要钱,不杀人...”
身后站着数个匪人的中年人隐约透过单薄的衣衫可以看出痩细的手臂,略微向下倾斜的掂着锈刀,眉宇间尽是阴狠裂开嘴巴。苏婵看看刚好被门边挡住的乞丐,原本分明的眼睛不在黑白分明,有了浑浊的泪水在眼眶中雾气升腾,寒气逼得小脸生红,怜人地抽抽小鼻子。在匪人再几次低声厉喝中更加不能再向里靠拢身子。
“哼,小女娃,非要我亲自,啊.....”
大汉眼前一闪只觉得一个东西扑在自己脖子上,然后有个紧紧抱着自己的人是紧紧贴着自己的胸前,还未反应便从耳朵传来一阵痛彻心扉的疼痛感。中年匪人身形踉跄地抱着略微矮小的身影后退几步,厚实的帘子“扑”的一声落了下来。马车内,苏婵满目含泪盈盈欲落的眼睛呆呆看着已经落下,来回摆动的帘幕。原本紧紧拉着衣袂的小手轻掩因惊骇微张的小嘴。她以为他肯定期望自己不会被看到,或者对那个一点也不强壮却非常凶狠的大汉苦苦求饶。唯独想不到会,会....
“啊....”
瘦弱匪人的声音惊动了四周,黑向前转头望了过去,耿向龙亦是如此。然后耿向龙浓眉倒竖,大吼一声“尔等岂敢找死...”
黑向前望着气势截然不同的耿向龙,神色一亮旋即便是一脸担忧,准备挡住转身朝马车冲去耿向龙。
横刀...
斜挑...
黑向前整个人都被挑飞,从不离身的杀猪刀从手飞出落在远处雪地,他却低头看了一眼虎口炸裂的右手,神色骇然。然后再他眼中,耿向龙冲向马车过程中遇到几个伙伴,随手几个被一刀两断,身子与胳膊分家。简单到了极致,也血腥残暴到了极致,一切就像无声戏剧一样在眼中上演。
然后他看见自己最后一个同伴把自己身上一个年约十六七岁从自己身上摔飞出去后,与自己对战的中年护卫龇着呀怒吼声中,寒冷的刀锋从那头顶如同削泥般落下。身体一分两半,鲜血喷洒在雪地里半坐着的少年身上,脸上。
那少年口中仍旧死死咬着着血淋淋的人耳,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