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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筹谋

“陆兄此话怎讲?”龙道远疑惑道。

陆同斋也不答话,似乎在发呆。整个厅堂的气氛陷入一种怪异的安静中。许久,陆同斋回过神来,开口第一句话:

“啸震,你可知秋刈会新任总舵主的底细?”

龙吟一呆,又立即回过神来,“侄儿怎么会知道他的底细?”

“也是……”陆同斋笑了,“连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龙吟心里突突地跳,没敢露出半点声色。

“这个人啊……”陆同斋沉默许久,“恐怕来头不小。”

“什么来头?”龙道远皱起眉头。

“龙弟可知十八年前的天阜之变?”陆同斋问。

“知道。炎临国老国君驾崩,次子朔庄王擅改遗诏立自已为王,结果被长子朔尊王武力制压,朔庄王及其妻儿家奴一百多人全部遇难,其党羽四十七人也全部被斩首。”龙道远道。

“这的确是现在的说法,可是,朔庄王,真的是矫诏称王么?”陆同斋缓缓道,“依我看,夺位的恐怕是现在炎临国的正主朔尊王吧。”

龙吟奇道:“陆伯伯何出此言?”

陆同斋道:“我们不妨来做个假设,十八年前,炎临帝国一代圣主御空帝驾崩,他会立谁为帝?”

龙道远疑道:“自然是长子朔尊。”

“是啊……大家都这么想。”陆同斋仰头叹道:“但如果,御空帝是立次子朔庄为帝呢?”

龙吟沉思片刻,顿时醒悟过来“那么朔尊定会恼羞成怒,杀了自己的弟弟灭口,再谎称朔庄谋反,以掩天下人的耳目!”

“对。”陆同斋赞许地看着龙吟,道:“自古皇帝立长不立贤,这事本来就不合礼法。朔尊王发动政变,杀朔庄全家,斩其党羽,先稳住了朝野,为掩天下人之耳目,假称朔庄王矫诏称帝。本来皇位就应传与长子,百姓便不会怀疑。”陆同斋喝了一口茶,冷哼一声,“礼法礼法,宁信天下人都拘于礼法,不信那老头会拘于礼法将王位传于朔尊。若是那老头是遵循礼法之人,他也不会去自家的祖宗陵中挖那东西。”

“陆兄!”龙道远听闻此语大吃一惊,霍一下站了起来,“此物尚有尚无不可定论,切不能断言。”

“什么……东西……”龙吟愣愣地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陆同斋。炎临帝国的前任皇帝御空帝是天厉大陆少见的明君,炎临帝国自自创国主圣武帝建国以来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然而五百多年的沧桑已将炎临昔日的雄盛渐渐消磨,国力日渐衰微,而到了御空帝这一代,虽然军事力量仍在,“炎临”这一曾经震撼天厉大陆的名称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国土架子。

御空帝二十一岁就登上了皇位,励精图治,进行改革,只花了短短三十年就把积贫积弱的炎临恢复到了五百多年前的强盛状态。

“丝茶商贸,不绝往来,良田万顷,尽户余粮,道不拾遗,崇礼尚贤,梁有金裹银饰,椽有犀镶珊嵌。天厉自圣武以来,未见此盛况久矣。”

国别体史书之巅《诸国纪史》上短短数十字,就勾勒出一幅平安盛世图,而创造这一奇迹的人,正是世人皆誉的御空帝。然而,刚刚陆同斋却说什么挖祖宗的陵寝,这不要说是皇帝,即便是寻常百姓,也是要遭人唾骂万世的。

陆同斋轻声冷笑:“是有是无?要是真的不存在,陛下也犯不着如此紧张这小小的秋刈会,还派我来聊由调查情况。”

“陆兄,”龙道远神色复杂,“陛下他,难道……”

“不清楚。”陆同斋道:“天下的任何一个君王都幻想得到它,但那东西毕竟只是炎临的传说。”

两人一言一语似是在对哑谜,龙吟听得头昏脑涨的,却也意识到“那东西”非比寻常,但他不敢多问。

“当然,朔尊帝杀弟夺位之说不过是我的一种假设,目前来看,似乎更大的可能就是如史书中记载的那样,朔庄篡改遗诏谋逆,被哥哥赐死。”陆同斋说。

“但是,天阜之变和秋刈会现任总舵主又有什么关系呢?”龙吟问道。

陆同斋看了龙吟一眼,微笑道:“要知道到底是朔庄谋逆还是朔庄谋逆,只缺得一样东西,但那件东西已在天阜之变中遗失了。”

“御空帝的遗诏!”龙道远惊呼。

陆同斋终于放下茶碗,道:“朔尊帝即位以来,曾先后派过三支精锐小队秘密潜入到坤承境内,似乎要寻找什么东西,而那三支小队却全部神秘失踪,这样的事实表明朔尊很想得到遗诏。”他顿了顿,突然放慢了语速,很缓慢,很缓慢地说:“而那要命的遗诏,在秋刈会新任总舵主的手里。”

龙道远唏嘘不已:“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又是一阵沉默,大堂中的三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听见陆同斋用瓷盖转过茶杯边缘的悦耳声音。龙吟平时很少参与大人间的政事探讨,乍一深入,却觉得复杂得让人头疼,他开始明白父亲龙道远为何身为坤承当朝皇帝的亲叔叔,却舍得放弃京城而选择聊由这么偏远的地方了。然而,一丝敬畏感渐渐在心中升起来,他看了看太师椅中那个白发老者,能在朝政中做到如此高位,陆伯伯也绝不简单啊。他感叹着。

许久,陆同斋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将已冷了的茶放到檀木托盘中,一直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的江闻会意,转过桌子,将三人的茶都端了下去。陆同斋道:“现在秋刈会即将兴起,虽说是炎临国的内乱,然而秋刈会中有坤承国人一事,却有可能将战乱波及到坤承。”他顿了顿,“如果坤承不想卷入战争,虎闲飞必须死。”

龙吟脸色一沉,有些痛惜的神色,他沉默了一刻,生怕陆同斋又问些奇怪的问题,便起身行礼,“天色已晚,恕啸震先行告退。”

龙道远点了点头。见龙吟渐远,陆同斋道;“龙弟,单独说些事罢。”

夜已近深,亲王府的卫队走过,整齐划一,在安静的夜中凭空增添了几许严肃。突然从卫队后悄无声息地闪过一条黑色的黑影,如猫一般灵巧地蹿上墙头,消失在夜幕中。

城郊浓密的竹林里,在一间木屋前,那个身影停了下来,拉下蒙面的黑布,露出了龙吟那清俊的面容,他伸手扣了七下木门,门便打开来,豆大的微弱灯光下,一个身影佝偻在椅中,蜷成一团,当看清那人的面貌时,龙吟倒是着实被恶心了一把。

头发似乎有几百年没洗过了,粘黏成叠,衣衫褴褛不堪,上面还挂着灰黄或暗黑的块状凝结物,那人的脸已经被灰尘和污垢掩盖了,指甲中充满了黑色的污物。

谁能想到当今黑市的头号人物竟是这样一幅尊容?龙吟皱了皱眉,进屋,转身把门带上,“如非不得已,我真不想和你打再多一次的交道。”

“稀客稀客,原来是二少主。”那人终于从捉虱子的工作中抬起头,向木桌旁的条凳上一指,示意龙吟坐下。龙吟看了看脏兮兮的条凳,便将一条腿踩了上去。“黑白子,先提问,后给钱。”

“甭,甭。”黑白子沙哑地笑了,“二少主,你知道规矩,一个问题一块金元不二价。”

“我怕的是我有钱你没消息。”龙吟叹了口气,拿出一块金元放在桌上。黑白子是黑市上最有名的情报贩子,但他的收费也是最贵的,一块金元,几乎是一个穷苦人家大半生的收入,黑白子只需回答一个问题。龙吟仔细斟酌着词句,问道:“陆同斋此行聊由的目的?”

黑白子嘿嘿了一声,“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天机,不过是……”他笑了,伸手收了金元,细细把玩,金元在他满是污垢的黑手上闪着极不相称的光,他浑浊的眼球看向龙吟,慢悠悠的说:“的确,陆同斋受皇帝的命令来聊由是为了关注秋刈会,查秋刈会总舵主,查虎闲飞,可也是——”他顿了顿,“查你。”

龙吟吃了一惊。怪不得那老狐狸一提到秋刈会就问他的看法,原来自己早被盯上了,他冷笑了一声,“陆同斋,不愧是天机营的总管事。”对于自己被天机营的密探盯上一事他早有预料,但尽管这样,他却仍觉得有种莫名的紧张感缓缓攥住了他的心脏,压得他想逃。

“我要知道秋刈会的情况。”他快速说。

黑白子掏了掏耳垢,并不作答,他伸出一只手,看着龙吟。龙吟无奈,扔了一块金元在黑白子怀里。黑白子双手捧住,忙往衣襟里塞,“安静得很,张罗着等着新舵主吧,十二堂的堂主已有九堂在羽化聚头,新舵主……”黑白子笑了,“托你通关虎符的福估计明日即可到达羽化与众人聚头。”

龙吟点了点头,犹豫了一刻,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元和一条镶饰着灰萤玉的冠带,一并放在桌上,道:“把这条冠带送到舵主手里,告诉虎闲飞和李岚……”他顿了一下“就说,龙吟可能暂时回不去了,”他抿了抿下唇,眼中透着淡淡的悲伤,“让他们跟好舵主,那人非同一般。”

黑白子沉默的听完龙吟的话,收起桌上的东西,在他快要散架的木屋中刨刨翻翻,打点着出门的东西,他背对着龙吟,道:“二少主,您这何必呢?就为了一个以前被你救过的小叫花子,一个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在秋刈会呆了整整三年,都只为了他铺路,现在他成了,你又回不去了,哈!”他笑了一声。“您这生意实在不合算,要是我,只怕给我十块金元我都不干。”

龙吟不想和这个只知道钱的情报贩子争论些什么,他看着黑白子收好了最后一样东西,突然道:“陆同斋拥有整个坤承最强大的密探组织,他最强的密探,是你么?”

黑白子的手微微一颤,哑声笑了,他起身,拉开了木门。

夏天的夜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黑白子破烂的衣襟乱飞,黑白子回头道:“如果我帮他做事的话,也许会是。但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

龙吟愣了一下,揉了揉太阳穴,“路上小心,不要被人跟踪,去吧。”黑白子转向门,向夜幕走去。

突然,一痕冷光划过。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后,一块金元与一枚银镖同时掉到地上。“是你被跟踪了哎,二少主。”黑白子干笑两声。

“要你管,快滚。”龙吟有些紧张,他甚至连这飞镖是从哪飞来的都没看清。黑白子影子似地朝远方奔去。三枚,又是三枚飞镖袭向黑白子。龙吟看清了,手中三道金芒如箭一般飞去,再次截住了银镖,黑白子毫发无损地,几个起落消失在竹林边缘。

龙吟松了口气,又立刻紧张起来,他凝神静气,但风中似乎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突然,一股凛冽的杀气从自己身后袭来,龙吟一惊,双掌急速合十,夹住了一柄冰凉的剑身,剑身上的纹路犹如流水一般从龙吟掌间滑过。这纹路熟悉得可怕。

龙吟在那一刻惊呆了。“你是……”

没有等龙吟说出下半句话,剑身竟突然漾出一声短暂的清啸!如同有灵魂一般的剑。龙吟体内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涌至喉头,全身内力大乱。龙吟哇地一口鲜血吐出,重重扑倒在地上。不甘地望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充斥着矛盾的眼睛,俊刻的五官犹如鬼斧神工般夺人所目。

“哥哥……哥……”龙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别叫我哥。”龙逸之背过身子,以致龙吟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

龙吟苦笑一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原来爹爹和陆伯伯也来了。”龙道远和陆同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龙吟听到身后那脚步同呼吸一样沉重。

“吟儿,你来这里干什么?”龙道远的声音有些颤抖。

“来找黑白子。”龙吟突然觉得释然了。

“你和秋刈会有什么关系?”陆同斋道“你刚刚说什么通关虎符?”

龙吟仰天大笑,道:“你们不是想杀了虎闲飞么?我把通关虎符给了他。”

龙道远大惊:“你……”

龙吟仰头看了看天,笑道:“现在,总舵主和虎闲飞应该平安地出了聊由城吧,看你们还怎么杀!朔尊暴虐,叛乱是迟早的事,事到如今,你们还如何阻止?”

“逆子!”龙道远一掌扇了过去,这一掌力道不轻,打得龙吟退出好远,趴在地上,强劲的力道在龙吟的左颊留下青得发紫的印痕。龙吟咳了两声,地上顿时多了两滩鲜红,他擦了擦嘴角边的残血。

“舵主?”龙道远猛地提起龙吟的领口,“你也加入了秋刈会?”

龙吟轻轻地点了点头。

“今天在正堂讲的那些事你其实早就知道了?”

依旧是安静的点头。

“你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龙道远无比生硬的吐出这几个字。

“我是,秋刈会的第一堂堂主。”龙吟淡淡道。

龙道远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记耳光过去,龙道远将龙吟重重摔在地上。“孽障!”龙道远狂怒,拔出佩剑直刺龙吟。

“爹。”龙吟面前飘过一袂白衣,龙逸之赫然挡在龙吟面前,“爹爹,听孩儿一语,龙吟年纪尚小,不明是非,定是受了不良之人的指使,爹爹,且放过他一命,切不可妄自行事啊。”

龙道远大怒:“逸之你闪开,不杀此贼子,如何对得起圣上。”说罢一剑刺去。

龙逸之双手握住剑刃,剑身骤停,鲜血顺着龙逸之的双臂流下,滴在地上,滴得龙吟心颤。

“爹爹。”龙逸之突然跪了下去,“请爹爹放过弟弟一命。”

“你……”龙道远突然有些眩晕。从小到大,龙逸之只真正跪下求过自己两次,一次是龙吟打坏了皇上御赐的宝瓶,这次是为了求自己不杀龙吟。两次,两次都是为了龙吟,跪下那永远不屈的膝盖。都是为着这不肖的弟弟。不惜手掌被割破,鲜血直流,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弟弟面前,不惜低下那永昂的头,都是为龙吟。

“罢!罢!罢!”龙道远又恨又无奈。“押回去,关进重牢。”

********************

熹微的晨光早已被中午的烈日取代,经过一夜的旅程,疲惫之色在两人的脸上表现得十分明显。昨夜虎闲飞和少年弃马而走,已在天亮之前甩掉了数股追兵,现在已进入炎临帝国的国界。少年看了看天,一屁股在一棵白杨树下坐下来,大叹一口:“累死我了,闲飞,歇歇。”

虎闲飞也快挺不住了,闻言当即找了棵树靠着坐了,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少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水袋,咕嘟嘟灌了几口,转手递给虎闲飞,虎闲飞也不推辞,接过水袋就喝。少年看向远方,目光有些迷离,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专心恢复着各自的体力。虎闲飞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少年,但他不好先开口,便低头打量起少年的水袋来。

细细一看,这水袋竟做得的十分精致,革制的外皮,点铜装饰,金丝掐线,还有丝绣的纹云图案。虎闲飞暗自好奇,他转头看了看水袋的主人。少年正闭目小憩,白袍上还印着些许黄黄的灰印,然而这个看似平常的少年,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他又把水袋翻了个面,只见水袋底部用烫金印上了两个小字:梦仙。

虎闲飞大惭。

这并不是哪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地方的名字。坤承国有三大妓院格外出彩,其中东宁的梦仙阁是三大妓院之首,传说那里豪绅如云,腰缠万贯,每天在梦仙阁流走的金银可足一个人一生的开支。

虎闲飞脸色悚然的回头看向那个一脸单纯的少年,摇了摇头,暗自喃喃:“小不正经……这才多大就……”忽然一阵翅膀的扑簌声由远及近,少年顿时睁开眼睛来。

一只白鸽从天上飞下,正正落在少年肩上,少年愣了一秒,随即抓住鸽子,从脚上取下一张小小的字条。

“龙逸之秘密回归聊由,龙吟被捕,我去救,建议将计就计。”

一封没有落款的信。

少年冷笑了一声,低声自语道:“又是那家伙,倒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谁?”虎闲飞不禁问。

“不认识的人。”少年笑了笑。

“舵主,有一堂主的消息么?”虎闲飞有些紧张,“一堂主还在聊由,他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

“当然不会,”少年回答得很快,“他身份特殊,晚回来两天是必然的。”少年似乎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又补充了一句:“即使有麻烦我也会去救他的。”

虎闲飞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少年把纸条收在背后,在第一步跨出的时候,他的手中腾起一缕黑色的细小火焰,下一瞬,纸张的灰烬就从在风中飘散开来,不着一点痕迹。

前方已隐隐透出白色的营帐,再走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要到秋刈会大营了,虎闲飞有些焦躁,他不敢想那个人见到这样一个小毛孩来担任舵主会是怎样的结果。

“你在担心什么?”少年突然停住了脚步。

“没,没什么。”虎闲飞支吾道。

“你不用担心李岚。”少年一语准确地命中了虎闲飞的靶心,“他父亲李红枫,也就是你们的老舵主于我有恩,我再怎么闹,也不会动及老舵主的骨肉。”他微微笑了笑,“还是你担心我会被他除掉?”

虎闲飞挠了挠头,“也不是,就是我怕你们闹起来。”

少年耸了耸肩,不做言语,大步向前走去。他的眼中透着硬冷,注视着天际交界处的那一片白色,轻轻透出一口气,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道:“这里,将是毁灭的开始,和新生的结束之地。”

百里连营,沙场点兵,荒漠边缘的起义军队伍在恶劣的天气条件和天厉大陆的两大强国的政治夹缝中生存至今,殊不知这样一支不足万人的队伍正是十数年前横扫大半个炎临帝国的铁骑剩下的火种,即便是强大到如斯地步,曾经足有四十万军士的秋刈会也被炎临帝国铁血统治的爪牙,肃龙三军所压制,最终只剩下五十余人逃到这里苟延残喘。

直至近年,尚存一息的秋刈会在羽化和聊由的边境线上落脚,竟发展成一支拥有八千人的武装力量。然而老舵主已逝世,新舵主却是一个不知名不知姓,年不及弱冠的小子,虎闲飞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可以接受这一事实了。

穿过营地,直至到达军营中心的帅账,虎闲飞的心都一直悬着,今日除龙吟以外十二堂的堂主都将在这里聚集,迎接新的舵主。虎闲飞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少年,然而,他是否能保住自己舵主的位置仍是未知数——他甚至连几个叫花子都打不过。

一天下来,他也未能捉摸出这少年的一丁点儿底细,但他深知这小子不可小觑,虎闲飞相信老舵主,也相信少年,但他不知如何让其他人也相信他。

犹豫了一刻,他终究拉开了帐帘,步入宽阔的帅帐内,十大堂主连同各堂的大小头领都聚集在这军帐中,本该清静的大帐也变得拥挤和热闹起来。见虎闲飞归来,众人一片欢呼,虎闲飞看了看一个安静坐在角落里的青年,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最终道:“大家,舵主已归来。”

大帐中顿时沸腾起来,四处都充斥着询问和兴奋的声音。“奶奶的,虎哥你吊胃口哪,舵主来了就叫出来啊,小媳妇儿似的……”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黑脸大汉爽朗笑道,顿时引得周围一片开怀。

“我一直在这里啊。”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从帐门旁传出来,众人齐齐回头,却见一个白袍少年正怀抱一柄长剑,站在帐帘旁边,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便笑了笑,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缓步走入大帐中心,道:“从今以后,我就是秋刈会的新任总舵主!”

众人一片哗然,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竟如此霸道地说自己从今以后是舵主,所有人都将怀疑的眼光投向了虎闲飞。错了,绝对错了。但虎闲飞感觉到了,这少年,有霸道的资本。

“你凭什么说你是舵主。”“就是”“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吗。”“虎兄,你是不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啊。”“老舵主是怎么了。”……

听着满屋子的质疑声,少年的脸静如潭水,突然,“啪”的一声脆响,一块白铁打制的兵符被摆在帐中的大木桌上,而上面的纹饰镂刻却如泰山一般透出冷冷的威严,那铁牌就像一块坚定的镇石,镇住了一切浮躁和喧哗。

秋刈符。老舵主李红枫临。终前留下给下一任舵主的遗物“凡符之所至,秋刈全军必听令。”这是只有总舵主才能拥有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一直坐在角落处闭目养神的青年忽然睁开了眼,从椅中缓缓站起来,瞬间,仿佛一道光芒从那双眼中射出,令人无法直视。虎闲飞心头一紧,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而帐中的所有人见那个青年有所动作,竟齐齐避让,开出一条道来,低头噤声,不敢多言。

少年与那人就分别站在这条道的两端,遥遥相隔。

担心的事终究要发生了,虎闲飞一咬牙,身体有意无意地挡在少年的面前,直视着那个青年,“李岚,这是老舵主的命令。”

李岚听见虎闲飞说话,抬头看了看他,然而他这一抬头,帐中人却是略略一惊,离老舵主逝世已有月余,然而长子李岚的额头上却依然戴着长长的白色孝带,不同于往日的飞扬,那个年轻人的脸上只有浓重的悲戚,他颊边隐隐带着泪痕,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我知道。”李岚说,他声音嘶哑,迈步走向少年。

仅仅是一瞬间的擦肩而过,虎闲飞的神经却绷得几乎断裂。三堂堂主李岚,李红枫之长子,在帮中的地位相当于太子,原本老舵主要将秋刈符传给他的,然而却出其不意的传给了少年。李岚平日生性气盛,此刻岂能容忍?然而虎闲飞与李岚是好友,一边是老舵主的遗愿,一边是平生至交,虎闲飞太难选择了。

李岚没有去看那少年,只是直直走向放在桌上的秋刈符,他凝视着父亲生前的遗物,缓缓伸手拿起那块铁牌,在掌心抚摸,丝丝冰凉寒入骨髓,直透掌心。

这东西,原本是属于他的。

“李堂主你就拿了秋刈符吧……”一个小小的声音悄悄从人群中传出来,然而这一声在人们心中不啻惊雷,所有人都看向这个戴孝的青年。

然而,李岚只是沉默着,低头看着掌中的秋刈符不语。许久,他抬起头来,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将象征舵主身份的铁质兵符放在了少年手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虎闲飞。连李岚都默认了这个少年的舵主地位,其余人还有什么理由再反对?虎闲飞暗自放下心来,他以为照李岚的脾气,不闹上一闹是绝不甘休的。

“我父亲已去,他的遗愿我不想违背。”李岚淡淡道,“但是,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我父亲所说的那个人?”

此语一出,人群又开始沸腾起来,突然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只有一堂主见过真正的舵主!”接下来的话便将炮口全部对准了少年。

“少年,你知道一堂主吗?”“要么自己滚蛋,要么等老子来修理你。”“等一堂主来了,再想装也装不下去了,快滚吧。”“才多大点年纪,还想装舵主?”

少年看着这一切,只是冷冷一笑,不做言语。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堂——主——有——事——来——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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