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遇在似锦流年,却走失在烟花满地的季节,是我们辜负了年月,还是年月辜负了我们?
这是我写在拿给木野的那篇小说里的一句话,后来成就了我们一段美好如画的回忆。
和木野相约的那个周末,刚好是学校的月假,也是木野难得的休假。我和塔卡决定去木野的出租房开小灶,她说要给我们做地道的江苏丸子。所以一放学,我们就直奔超市。
我一边挑着木野爱吃的水果,一边问塔卡,要不要带些酒回去,貌似我身边的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酒场高手?
塔卡突然没头没脑地问我,流年,你有多爱木野?
我愣了一下,问,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她淡然地笑了下,说就随便问问,看看如果他背叛你了,需不需要我带人去做了他?
我说,多谢你了,老大,他不可能背叛我的。
然后,心底抽丝般掠过一丝疼痛,洛蓝的预言,不经意间和塔卡的话语重合。
会不会真的有一种宿命的哀伤,在我们平淡相遇开始,就不知不觉地种下地日后惊天动地、痛彻心扉的别离?
当我们带着大包小包的水果以及食品素材到达木野家时,他正对着一张皱巴巴的手抄报纸,愁眉苦脸地叹气。
我问他,怎么了?不开心么?
他抬起头,勉强笑着跟塔卡打招呼。然后环住我的腰,将头靠在我肩上,无比委屈地说,本来打算要给你一个惊喜的,开可是现在在没有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下去,发现桌上的手抄报的题目,刚好是我小说的名字《似锦流年》。下一刻,便明白了木野为什么会对着那张沾满污秽酒渍的白色纸张产生浓厚情感。
木野说,小年,你的愿望不是想当一名自由作家吗?我相信你可以的,不过在你的文字变成铅字之前,我想以一种方式,留住属于我们的纪念。
就是用你的手,为我办一份独一无二的报纸吗?我翻开桌上的报纸,一个有四张,标准的晚报板式,一笔一划认真的将那篇足有四万字的中篇小说,誊抄在上面。不仅如此,每面的爱留有空白,粘贴着他精心寻找来的剪贴画。
那需要付出多少心血?我望着木野,感地无言以对。我知道,此刻在我眼前的穿白色棉布T恤衫,旧牛仔裤,留着时下流行的朋克发型的男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毛躁的小孩。只是,他会这样为我投注连许多女子都不曾有的耐心,是不是代表我在他心中,是无可取代的?
你花了多长时间做到的?
不是很久。只是昨天还差一点就完工了,想到你今天要来,我就带到酒吧赶工,可是不注意,被他们拿去搽柜台了。气死我了,全弄脏了。
可是还是很漂亮,我很喜欢。我将报纸收在怀里,像是稀世珍宝般,生怕弄丢了。
塔卡说,真受不了,大不了重新做一张。
我说,你不觉得这样漂亮的字,像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吗?所以即使沾染了污渍,还是掩盖不了她的风华绝代。
塔卡吐舌头,说瞧你那小样。整个一王婆卖瓜。
我叹了口气,不想和她理论,天知道,我流年一生就佩服两种人:一种是字写得漂亮的人,另一种是数学学得好的人。
我这人,天生就像是跟数学有仇一样,中学时创了一个记录,120分的模拟考,我靠了20分不到。当时我们那个班主任就绝望了,因为学校给每个班都下达了升学指标的,达不到的话,轻则扣工资,重则卷铺盖走人。所以,我还没有参加中考时,就听说班主任在四下打听找工作的事了。还好,最后还算对得起他老人家。
不过塔卡这妮子,跟我恰巧相反,她对文科向来不感冒。记得高一的时候,她在地理课上打瞌睡,被老师给揪了起来。老师问她,加勒比海主要产什么农作物品?
老师后面的“农作物品”还没有出口,塔卡就晕晕乎乎地答了一句“产海盗”。
然后同学们都在老师铁青的脸色里,笑成一团。塔卡很无辜,因为那段时间,《加勒比海盗3》正在热播。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高二时,一个选文,一个选理的原因。
《似锦流年》是木野给他为我办的专刊,起的名字。塔卡后来和我们一起办那份报纸,我写文章,她画插画,木野负责誊抄。最后一道工序是我们三人一起拿出去卖。得来的钱,要么拿去看电影,要么拿投头募捐箱。反正木野说,只要我们开心就好。
小墨看见了我们的报纸,就说,他有一个朋友,在印刷厂工作,或许可以帮我们把手抄版的《似锦流年》变成铅字版的。他可以把印刷厂的钥匙拿给我们。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三人踏着月光,一起去城郊的工厂,慢慢试探印刷报纸的操作过程。
那仿佛是一个很漫长的夏夜,我们把排版好的样刊,一点一点地上墨,一点一点地整理。像孩子期待生日礼物那般,充满美好幻想。所以在一次一次的失败打击下,都没有人气馁。
直到深夜,木野望着窗外的月牙,回身对我和塔卡说,明天还要上课,你们先回去,剩下的工作,我来完成。
我走到门口,回望木野半曲的身影,月光的清辉,透过窗棂,照射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是那样神圣的烙印。
以至于很多年后,我都还在还念,那一屋子墨香的清韵。当第一份报纸还带着晨露的气息,被送到我手里时,木野修长的身形,便在那一刻,化为我一生的依恋。
他是在第二天清晨,翻过被守夜工人不小心上锁的院墙,带着一脸孩童般的欣喜,将报纸送到了我的学校。脚踝上还若隐若现绽放着点点血花,那满不在乎地说,是翻墙的时候,不小心钩在铁栅栏上划的。
我就在他那样的神色中,握紧手中的报纸,踮起脚尖,吻上他有着完美弧线的唇角。然后拥住他,哭了。
我说,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怕不值得么?
他说,不会。我会在你身边,一生一世。
话语中的坚定,像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千年古树,带着不屈的傲岸。我的左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有在刹那间想沉沉睡去的冲动。于是在心底呢喃,木野,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疲倦了,是不是应该换我来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