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咄咄逼人的张师长,沈月眉喊道:“别说了,我不会相信你的,你还不知道吧,他的二叔是陈沆,我们会把他救出来的!”
张师长哈哈大笑道:“陈沆,外交部那个?他连跟我们将军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都不配!行,你就慢慢地营救他吧,只希望等你们救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活的!”
张师长说完转身就走了,他故意走得很慢,等着沈月眉反悔。
沈月眉心里难受极了,每一次地呼吸都使心绞痛着,她真的害怕陈振中会被自己害死,害怕振中关在里面受罪。她不相信张师长,却不能完全怀疑,他所说的监狱里的情况民间也有风传,沈月眉早有耳闻。
在意一个人,再小的危险也会被无限放大,所以在母亲眼中,孩子受的一点点伤害都是剧痛。沈月眉没有第二个选择,她不敢等,这件事没办法去赌,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牺牲自己,保全振中。
其实,她不知道,跟自己同窗几年的罗娅完全有能力救陈振中,大帅的五太太是和罗娅母亲是亲戚,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件事如果大帅知道了实情责令将军放人,他是不敢不听的。
沈月眉根本想不到罗娅有能力救出陈振中。
第一,罗娅不是高调的女生,在学校里,她从不说起家里的事情,不说起自家在军界政界这张庞大的关系网。由于罗娅是个传说般的人物,而且众说纷纭,甚至于有人说,她是大帅亲女儿,是被过继去罗家的。罗娅听了这些传闻,啼笑皆非,时间久了,这些真假难辨的传闻就不值一提了。
第二,沈月眉不曾想过罗娅会愿意救陈振中。以前,罗娅隐藏地很好,就是今天,她表现出的焦急与无助,落在了朱旅长眼中,却未曾被同样焦急和无助的沈月眉察觉。
而罗娅对陈振中这个每天来北师大女子附中接送女友的温厚少年,早已有了好感,至少不能坐视他死而不管。
这个时候,沈月眉只能在命运的指引下,彻底地走上另外一条路。很多事情阴差阳错的发生,因为当事人总是蒙在鼓里,就像站在山脚下,无法看到全部的山貌。人总说做过的事情不要后悔,可有时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错过后,经历了那些的不堪,得知当年其实还有别的选择,怎能无悔?
她怯怯地张口叫住张师长,张师长一拍大腿说:“这就对了嘛,你也不要太害怕,你年纪轻,冲撞将军的地方他不会跟你计较的。这次去,好好地跟将军赔个不是,他也不是老虎,吃不了你,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我们将军啊,虽然自己是一介武夫,没读过书,很喜欢你们这些读书人,愿意跟你们交际。你一直不理睬他,他就当你瞧不起他,你嘴甜点,他一高兴什么人不能马上释放?我们将军虽然是粗人,很讲义气的,以后你有什么难事他都会帮你办的。”
张师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沈月眉只能擦擦眼角的泪,她当然不相信张师长这番话,她知道这摆明了就是鸿门宴,自己恐怕是有去无回了。听到张师长说将军最乐于和读书人交际的话,她忍不住冷笑,将军和读书人交际的方式也太特别了吧,军人就是军人,交际用的都是枪杆子。人在绝望时,总会不自觉地在内心存留一丝希望,沙漠里的人每走一步都想着前面或许是绿洲。沈月眉也怀抱那一丝渺茫的希望:自己可以营救振中并且伺机全身而退。
张师长说是参加舞会,沈月眉到了韩府,却没看到舞会,没有人群,没有乐队,更没有缓缓流淌的乐曲。张师长引着沈月眉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餐厅,时隔几个月,沈月眉又见到了她看一眼都想拔/出来的韩将军。
韩将军坐在主座上,旁边也坐了一些军官,每个军官身边都有一个美艳的女子,个个浓妆艳抹。其中有一个军官不同于这些粗鄙的人,年纪轻,相貌也要好一些,算是唯一一个长相端正的,正是朱旅长。
他看到沈月眉,放下酒杯,暗自吃了一惊。
沈月眉低头躲开朱旅长质疑的目光,她现在无暇去顾及他。副官起身上前,引着沈月眉坐在韩将军身边,她不自在地坐下了。
韩将军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给她介绍:“这位你认识,是张师长,那位是冯司长,那位是王副军长,这个是朱旅长。”沈月眉抬头看了他一眼,朱旅长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他用眼神质问沈月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韩将军又介绍身边的女人:“这个是三太太,四太太回娘家了,这个是五太太。你在台上与我做了夫妻,我一见你就喜欢的很,你就做我的六太太吧?”
沈月眉心里一惊,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这个无耻的男人,嘴上强笑道:“将军,您可真爱开玩笑,戏只是戏,怎么能当真呢?”
“我是开玩笑吗?我是开玩笑吗?”韩将军问在座的各位,除了朱旅长剑眉微蹙,剩下的人都嬉笑着摇头。
韩将军乐道:“美人,我可是很认真负责的人。”
沈月眉再也不愿意伪装,她觉得这种环境下这么多人不适合谈陈振中的事,可是又不能把他叫到一边单独谈,那对于她来说太危险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将军,您别开玩笑了,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希望将军能帮忙。”
“哦,什么事,你说,在这北京城没有什么我办不成的事情。”韩将军一边说一边用筷子夹了一块鱼,送到沈月眉嘴边,沈月眉只能咽下去,鱼刺早已剃干净了,可是她却觉得一堆鱼刺卡在喉咙里,如鲠在喉。
“我,我有个朋友,他叫陈振中,他参加了游/行,然后,被抓了,我,我……”
韩将军低头吃了一会儿,沈月眉不知道他是听到了故意不回应,还是自己声音太小,他根本没听到,正自惴惴不安,韩将军忽然抬头说道:“辛副官,学生们爱国,情绪高了点也不是太大的错,初生牛犊不怕虎嘛,我年轻时也是这个脾性,那些关押的学生都放了吧!”
辛副官领命而去,朱旅长终于明白沈月眉为什么来这里了,他不忍看到一个纯洁如玉的女孩子被韩将军玷污,猛然说道:“不能放!”
沈月眉吃了一惊,她不明白朱旅长为何阻挠。韩将军也愣住了,一个小小的旅长敢和他唱反调?
朱旅长说:“您不是说这些学生太不像话了吗,再不灭一下他们的气焰就该冲进政府里面闹事了?”
韩将军拍着桌子吼起来:“我是要学生们都留在学校里好好读书,政治上的事情自有我们过问,谁要你们又打人又杀人又抓人的?”韩将军一吼,一屋子乱糟糟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朱旅长无奈地看了眼乱扣帽子的韩将军和楚楚可怜的沈月眉,他本想暂时拖住韩将军,等待罗娅那边把大帅的关系打通,压制着韩将军释放了陈振中,可是,事态的发展令他措手不及亦无计可施,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纯真的沈月眉跳进将军为她挖好的陷阱和火坑里。
朱旅长自从政以来,对于政务的兴趣就不是很大,关键是对于他的上司非常之不满。以前上军校,以为当个威风的军官可以报效国家,现在看看这些军阀都是怎样“报效国家”的,而自己又无可奈何。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好啦,现在,你的事情我帮你办妥了,你看,你要怎么报答我啊,小美人?”韩将军说着,放下筷子,凳子向着沈月眉又挪了一寸,紧紧挨着她,一只手已经迫不及待地环住了她,轻轻在她的纤腰上捏了一把。沈月眉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味,她头晕眼花,心里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她脑子里翻江倒海,一点对策也想不出来。
韩将军的手却是越搂越紧,紧紧箍住她的腰肢,在她耳边说:“你是多么幸运,很多人想要陪我,我都不喜欢。你不搭理我,我却还一直想着你,睡里梦里都忘不了!”
他嘴里喷出的热气紧紧贴着她的脸,他的身体压在她身上,她觉得不舒服极了,心里的反抗被这些无耻的话激发出来,她猛地挣脱开,韩将军身体失衡,几乎连着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沈月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将军,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或者我可以在您府上当佣人,我已经订了人家,求您放了我吧,我们一辈子念您的好!在这么多属下面前,您就不要为难我一个小女子了,求求您了,好吗?”
韩将军憋了一肚子气,这个小丫头满心里牵挂着那个陈振中,现在又当众不给他面子,他肝火爆发,一脚踢开身边的凳子,揪起沈月眉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沈月眉只觉得耳鸣目眩,身体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上,或许胳膊和腿摔破了,但是当时丝毫没有察觉到疼痛。
“妈的,不识抬举的东西,过河就想拆桥啊!”他一把揪起地上的沈月眉,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抱到沙发上,发疯似的解开自己的衣服,一边解一边喊着:“张师长,把他们都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