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一般,匆匆泻去,却又如一个无尽的深渊,将人拉入另一个永恒。转眼间,十五之期一到。桓衡的心揪得紧紧地,不单单因为今日与夜行人有约,还因为他将辜负她的心,将她送入与另外一个男人的洞房花烛。
“桓衡,你若要去,我不留你,这毕竟也是人生的大事,不能因为我,而毁了你和江姑娘的一辈子。”宁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背后,轻轻拍打着他的肩。
“公子,你知道的,我不会走的。我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了工资的大业。”桓衡抬着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就像被放空一样,有一瞬间的释然。“再说了,如果真是姻缘,又怎么会错的过?”他突然笑了,晓得那般坦然。
“桓衡,我...我不知道该怎样劝你,既然你执意留下,那我们就赶快做准备吧。”宁然看着笑得云淡风轻的桓衡,却怎么也笑不出。
“上次,秦管家说琴丝竹林内有琴声飘出,却始终未看见人影,我觉得此中定有古怪。荷塘那边除了另外几个采莲女,还有一个花甲之年的撑船翁。”桓衡扇着鹅毛羽扇,两眼迸射出精光,似乎又有了新的盘算。
“虽然如此,但两边都不可放松警惕,最要注意的,就是要防止对方的疑兵之计。”宁然一手被在背后,一手捏着袖子握在胸前。
“可我总觉得,琴丝竹林是空城计,所以才会造出有琴而无人那种令人起疑的假象,会许,其中只他一个人。”桓衡若有所思。
“确实也有这个可能,告诫两队人马,万事小心。只要活着回来,同样记功一等。”宁然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祥之事发生。“还有,你务必当心夜行人使诈。越是外表温和的人,其城府就越深。如此莫测之人,你一定要小心应付!”
“公子放心,桓衡定当活着回来见您!”桓衡弯腰深深一躬。
“那你下去准备准备吧!”宁然回身,不再看他,只是朝着桓衡遥遥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天色慢慢变成绛红,再又红变暗,暮色开始四合,月亮也悄悄爬上山岗。
——松林。
"桓先生总算来了,在下在此已恭候多时。"一个声音漂浮在松林上空,却就是不见人影,气氛有些阴森恐怖,令人禁不住寒碜。
"阁下从始至终我都未见过,何来恭候一说?"桓衡语气淡淡的,心里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桓先生,我不是在你背后吗?"那个声音不大。
桓衡立马转过身,却并未看见任何人。"你耍我?"桓衡有些愤怒,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桓先生何必当真呢?"那个男人的声音不大,却贴着桓衡的耳朵。
这次却是真的了,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了他的背后。他身材瘦小,却给人一种灵敏无比的感觉,他脸上扣着一张笑得很狰狞的面具,就那样近在咫尺,给人造成巨大的压迫感。
"不对,你不是那晚来找我的人,你是谁?"桓衡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人虽然不是那夜行人,但也绝对与夜行人有着莫大的关系。他警觉的向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知道?那天晚上的人不是我?”那个笑面人的话带着笑,可那笑声给人的感觉是调皮,还甚至有些无赖。
“你没他沉稳,更没他温和,你说吧,你到底是谁?约我到这里来又要做什么?”桓衡有些庄穆,心里隐隐的感到着急。
“哈哈哈哈!我在江湖上,连个无名小卒都算不上,我说出来你也不认识我,何必呢?不过你猜对了,那天晚上约你的,是我家公子,本来是他来的,不过他今天有又更重要的事去做。所以让我来了。”
“你家公子是谁?怎么如此不守信用,难怪是青衣楼的主使!”桓衡不禁为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感到愤然,已经准备妥当的计划,就这样一下子落空。
“桓先生此言差矣!青衣楼从哪里来的?还不是先生你自作主张帮我们取的,公子行事一向不爱声张,就连朝歌所发劫案也是迫不得已才做的。如今倒好,江湖上一大邪恶组织横空出世,抢人钱财,杀人无数。你就真的以为,你们打着我们的名号做尽坏事,公子会不知道?实话告诉你,公子要是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实话告诉你,我家公子已经生气了!相信很快,你们就有报应了!哈哈哈!”虽然面具遮住了那人的脸,但凭此刻的笑声,也能知道他是如何的张狂。
原来那个夜行人还不是幕后主使,那幕后主使是谁,竟能逼得他迫不得已答应?反正问是问不出幕后主使的,倒不如打探打探他公子的消息,说不定顺藤摸瓜,还能找出来。桓衡这样想着,干脆就说道,“你张口一个公子,闭口一个公子?你家公子就那么让你引以为傲?我看也是徒有其表而已!”
“谁说的?我家公子行走江湖之时,你还没评上四公子呢!再说了,四公子这个称号一点儿也不好听,四公子中有三个我都看不过去,所以我觉得,你们根本不配成为公子的对手!”
“三个都看不过去?不知哪个才是你看得过去的呢?”虽然桓衡一点儿也不想跟他耗着浪费时间,但这也可以从他一字一句中听出一些猫腻。
那笑面人大声说“当然是容若公子了!”他脱口的速度惊人,令桓衡不由有些怀疑。
“为何?”桓衡紧追不舍,怕放过了一丝有用的东西。
那笑面人顿了一顿才说,“四公子中,我已经见过了纾遥公子宁然,千虑公子秦无忧,还有嘛,徒有其表的扶苏公子你,就是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容若公子,你们三个都不怎么样,所以我觉得四公子中肯定只有他是最不错的了!”虽然面具遮住了他的脸,桓衡也仿佛看见了他脸上的向往,不由心露鄙夷。
“差点儿忘了,公子要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桓衡一下接口。
“这么急做什么?我家公子让我告诉你说,不久之后的武林大会喃,希望希望你家那个什么纾遥公子也来参加,顺便把你也揣上,来看一处好戏。好了,我说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你说话能不能不带刺?看你年纪轻轻的,说起话来也这么狠毒,等等,你说什么时间差不多了?”桓衡突然感觉不对。
“当然是,我的事办完了,该回家的时间到了,你还真是挺蠢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评上四公子的?”声音轻浮,还带着少年未成熟的浮躁。
“不好!”桓衡暗叫一声,这是中了调虎离山的计了,他马上飞出松林,朝山下奔去。
“这才发现,早就晚了!”那个笑面人哈哈大笑,揭去了狰狞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他竟然,竟然是那日竹林中的侍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