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杞,明京。
“公子,桓先生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宁然语气有些急切。
“公子,事情有些眉目了。”桓衡不经通报便走了进来,边走便脱去外衫。
“快说说看!”宁然递给桓衡一把扇子,那扇子正是桓衡常用的鹅毛扇。
桓衡递给他一张小笺,那小笺正是那夜行人给他的那张。“公子,朝歌城内,青衣人突增,官差大幅减少,而且,我还发现,其中一部分青衣人的衣摆上有一个竹叶状的洞,这种标志,很可能是对方用来相互辨认的,根据我的分析,对方很可能是官场中人。”
“官场中人?为何有此一说?”宁然一脸疑惑,显然很不理解这个说法。
桓衡缓缓道出了,这几天在朝歌的所见所闻,其中当然包括和江家小姐的事。
“那照你所说,江家小姐十六日出嫁,而在十五日约你见面,夜行人也约你在这天见面,一个在朝歌,一个在明京。你一个人也难免分身乏术,这很显然是要你舍去江小姐一约。”宁然皱着眉头,似要看清这扑朔迷离的表象之下,到底有着怎样的谜底。
“对方显然是知道我和清初有约,莫非,是为了让我不见清初,让她安安心心的嫁给皇帝?”桓衡也分析着。
“不会如此简单,对方知道你的底细,必定大有来头,武功高强却又言语温和。这样一个人,毫无江湖豪气,只怕是失窃案的主谋才对。他究竟是谁?连钱掌柜也被他掉包了!”宁然手握成拳,重重捶打在冰冷坚硬的墙上。
“我们的一切活动,只怕都被对方知晓,我决定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江湖兴起了一个新的邪恶帮派——青衣楼,此楼豢养着许多杀手,无恶不作,烧杀抢掠,占人钱财,此前朝歌所有的案子都是他们做下的。案发后,必定留下一件青衣。如何?”桓衡望着宁然。
“好是好,不过这样一来,倒提高了了对方的江湖实力,许多软弱之流,定会屈服于对方。”宁然还是有所顾虑。
“这个公子不用担心,本来他们做了大案,甄家和千宓山庄也不会容他存在太久。”
“那你待会儿这就去办吧,现在,我们也该说说这个了。”宁然扬了扬手中的小笺。他小心的打开,荷花香扑鼻而来。“荷花乃清雅之花,怎会有如此浓烈的香气,难道有毒?”宁然沉声说道。
“我己经检查过了,没有毒,不过这么浓烈的香气,像是人故意喷上去了。”桓衡慢慢推测着。
“如此浓烈,是不是想引我们去有荷花的地方?”桓衡说出了一个很大胆的的想法。
“我倒觉得如此浓烈是在掩盖其他什么味道,你是大夫,嗅觉灵敏,你仔细闻闻。”宁然将那小笺又递给桓衡。
桓衡凑近鼻子嗅了嗅,“竹叶!是竹叶的味道!对了,我在朝歌的时候,看见的那些青衣人也有竹叶形状的布洞,对方的头目肯定极爱竹!而且很可能对方就住在竹林附近!”桓衡因激动而声音颤抖,满心的狂喜,不知如何表达。
“对!很可能就在竹林附近,但是竹林何其多,我们又怎么知道具体位置?”一想到这个问题,宁然顿时又陷入了迷茫。
“刚刚我闻了一下,那种竹子应该是琴丝竹,他邀我们在明京相会,会不会,他本人就在明镜附近的琴丝竹林内?”桓衡恢复了平静,但还是掩盖不了对这个越来越清晰的谜底的欣喜。
“确实有这种可能,为了保险起见,你下月十五与他会面之时,我便派两队人马,人数多的那一队去夜袭竹林,人数少的那一队去附近的荷塘,这样会比较妥当。毕竟我们也不知道他具体藏在哪里。你与他会面之时,切记不要硬碰硬,否则我们只会吃亏,对方来历不明又武艺超群,我到时会加派几个高手给你,至于结果如何,我们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宁然一口气说完,毕竟这次,是有史以来最令他头疼的对手啊。
“那我晚上就派人去打探荷塘与竹林的具体位置。”
“不行,那样只会打草惊蛇。不如这样,叫侯府的秦管家去,装成一个挖笋的老人一探虚实。至于荷塘,就叫你手下姿色还不错,武功也上乘的两个女子,装成采莲女”
“是。”桓衡不由从心底里佩服宁然的做法。秦管家外表憨厚,可心里亮堂得紧,是少有的精明之人,虽然不会武功,但更不会令对方起疑。采莲女要姿色和武功,是因为如果对方是个好色之徒,则更好处理,如若不是,上乘的武功也有助于她们逃脱。选两个则是因为,女子体能不如男子,两个女子可以相互扶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思虑得如此周全,不愧是四公子之首的,纾遥公子!
——千宓山庄。
“疏影,我们的人从他们离开明京就开始跟踪,依现在算来,也该是时候回来禀报了呀,怎么还不见人呢?”花楹有些着急,手背被另一只手的手心紧紧握着,迈着细碎的步子,在庭院里来回走着。疏影也不接话,但眉头紧锁,也是一副焦虑的样子。
“少主,我们的人回来了!”一个小厮跑进来通报。
“快叫他进来。”
一个满脸虬须的男子走了进来,步子轻快,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这是个轻功高手。“禀少主,您让我跟的人,已经回到了纾遥公子处。”那男人抱着拳,虎虎生威。
“罗路,快将途中的具体情况说来我听!”疏影指了指右侧的椅子示意那男人坐下。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罗路语速极快,却将桓衡从离开明京到回到明京的全程说得透彻无比。
“也就是说,桓衡只在朝歌之中碰见了江府二小姐,还有一个递了小笺却不曾出现的男人?”
“是,那夜行人虽然只说了四句话,不过言语之中透着温和,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朝歌失窃案的主使啊!”
“温和?”不知怎么的,说到温和,疏影的脑海中一下子就想到了许久不见的那个男人——诩之。但接着她又马上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是他呢?不可能。说到诩之,她已经很久没去拜访问他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那里呢。心绪就那样飘远,时间仿佛又回到他们初见的那天。
“疏影?疏影?你发什么呆呢?”花楹有一下没一下的推着她。
“啊?哦!”疏影回过神,很是不好意思。
“属下该说的都说完了,属下告退。”罗路抱拳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花楹,咱们现在的一切活动,都是按桓衡的步子来的,虽说可以省去不少力气,但失去了主动权,也同样不是个办法呀!”
“事情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们能怎么办?”花楹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撑着下巴,眼睛半眯,唇微微嘟着,样子无奈之极。哎?疏影,听说江湖上最近出了个新门派啊,你知不知道?”
“你是说,青衣楼?据说我们在朝歌的案子就是他们做下的。”疏影似乎对这个新门派没什么兴趣。
“他们与我们的利益有着莫大关系呢,你怎么不去查查?”花楹伸长脖子看向疏影。
“这很明显是宁然桓衡几个一起编排出来的闹剧,目的就是要天下人都敌视所谓的青衣楼,哼哼,当然还想着以案子为由头拉我进这趟浑水。我哪有那么容易上当?”疏影一下子站起来,掸掸自己的白袍。手掌用力的拍拍胸口,“我甄疏影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夏天的夜里,风都是热的。白日毫无精神,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尤其是那池中的蛙声,令耳朵都不能休息,聒噪得令人受不了。疏影只着了一件薄衫,坐在庭院的石头上,边喝酒边摇着扇子。
“甄庄主,好久不见啊!多日不见,可有想念在下?”宁然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疏影的背后,替她打着扇子。那是宁然的冰骨玉扇,扇出的风格外令人清爽。
“多谢纾遥公子,小女子可受不起您亲自打扇。”疏影反手推去了宁然摇扇的手。
宁然僵持了一下,却并未停下来,“这天下,估计就疏影受得起了!”
疏影闻言,心里有微微的温暖,嘴上却不饶人,“是么?我可不认为区区小女子可以劳动侯爷您来亲自打扇呢!”
宁然这次确是停了下来,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哼哼,天下之大,有志气有才能有实力和朝廷对着干的人不多,我自认为,除了千虑公子之外,就是明杞的小侯爷了,而眼下你刚好在朝歌利益受损,不惜拿我千宓山庄的利益做头筹,让你们口中所谓的青衣楼侧目于我之时,再趁机还击对方。第一个想到利用我千宓山庄和甄氏产业的,足以说明我跟那人很熟,我见都没见过千虑,这剩下的一人,自然便是侯爷你了!”疏影看着宁然,眼神一片冰凉。
“你确实很聪明,不过,我也希望你看清楚,眼下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着共同的敌人,只有你和我联手,才能干掉那些破坏我们基业的人。只有那样,你千宓才能立足江湖,称霸武林,我明杞才能稳固强国地位!”宁然说的豪迈,头微微扬着,看着无尽苍穹。
“好,就凭你这番话,我甄疏影愿意跟你合作,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疏影站起来,猛地喝了一口酒,转而将葫芦递给宁然。
宁然也不推辞,猛一昂头,也灌下一大口烈酒,“疏影的意思是,我们之前不是朋友?”他笑得狡猾,嘴也微微向上咧。
“以前我心里确实没承认有你这个朋友,不过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荣辱与共,肝胆相照!来,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