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站,静静地望着浩瀚的苍穹,双腿已麻木,竟挪不开一步。安颜轻轻地捶着腿,寻一块光秃的石头坐下。白衣垂落在地上开出纯洁的花,青丝如繁复的花瓣般绵密的披散在肩头。
夜尽,太阳突破黑暗的重重包围从东方升起,只是不知下次拥有这份宁静又是几时?精神的黎明和黄昏变得荒芜和寒冷,只有痛才能让自己觉得还活着,希望灵魂有个可以永久居住的地方。
轻叹口气,待腿恢复了知觉,安颜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进了屋内。走至梳妆台前,菱花镜中映出一女子倾世容颜。只道此女本应天上有,不知为谁落人间。安颜却用丝帕将镜子遮住,不愿再看。
莫庸敲了下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索性说道“准备好的话,就出发吧。”高大健硕的背影有一丝落寞。安颜转过身,朝他莞尔一笑,走了过去。“没有包裹么?”“没有,那边应该都有。何况有你在,我很放心。”莫庸眼中闪过一丝神采,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清明。
一顶宝蓝色绣福字的轿子停在门口,两个小厮模样装扮的男子恭敬地站在旁边,见安颜过来撩开轿帘,欠身行礼,眼中并无丝毫卑微怯懦之色。安颜眼神淡淡的扫过他们,坐进了轿中。一路平坦,几近欲睡。忽听莫庸说道“颜儿,到了。”
安颜步出轿子,眼见处是一带粉垣,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好不清新典雅。正暗自赞叹时,一女子走了过来。此女子一身艳红色拖地长裙,胸前绣有大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如丝绸之光华,芦苇之柔韧。盈盈一笑,可谓沉鱼落燕。安颜的一身白衣,与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安姑娘好,我是宁久微,潇湘馆的主人。”安颜朝她微微倾身,“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宁姐姐定是清心淡雅之人。”宁久微捂唇轻笑,眉宇间是数不尽的风情。“安妹妹不仅容貌无双,才情也是让我赞叹。”宁久微上前轻牵住安颜的手,引她进屋。
装饰精致考究的屋内一片歌舞升平,好不热闹。“想必妹妹也知道这里是妓院,可不知妹妹看出什么不同?”安颜顿住脚步,往中央望去,只见淡粉色幕帘中有四个身材曼妙的女子,一个在抚琴,一个作画,一个在吹萧,一个在起舞。
再看向四周的人,他们眼中流露出欲望之色,却没有半分轻薄的举止。似乎与想象中妓院的场面有些不太一样,不禁疑惑地望向宁久微。宁久微浅声道,“来这里的寻欢作乐的客人非富即贵,我们馆中每月都会从最出色的女子中选出花魁,此女子需为处子,然后献给客人,当然这不是无偿的。”
安颜点了点头,这里的女子皆是可怜之人,她们的人生如绚烂的玫瑰,在最艳丽的时候被摘下,终此一生!
安颜眉心微皱,不过很快就消逝在四周的喧嚣声中。宁久微却捕捉到了,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自古红尘中痴情人少,薄情人多,更何况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女子,嫁人何尝不是嫁给一种命运,都是可怜人罢了。”
安颜望着宁久微,她看似无心之语,却隐含着多少悲凉。宁久微忽然笑了,可微垂的眼角泄露了她的落寞,“不过你与她们的命运定是不同的。”安颜问道“宁姐姐怎知?”宁久微目光停留在远方,“就凭你是主上看重的人。”
安颜心思一转,段干昊果然是这里的幕后老板。“安姑娘,我领你去房间吧,看看可否满意。”安颜点了下头,身后的喧嚣愈加浅淡,直至隐没在天地间。房间并不在这楼内,而是在较偏的一角,建于水上,背朝群山瀑布,面对的是盛开的极好的紫琼花与翠竹。
水寒江静,夕阳的余晖细碎的洒在水面上,偶尔有鸟儿掠过水面,便会激起层叠的水晕。“安姑娘可满意?”“恩。”或许,在这里生活,比想象中更好。
通过一小段竹桥,正门上方有一块木制黑字扁额“凤染阁”,两旁的红色圆柱上是一副对联“只闻花香,不谈悲喜;品茶读书,不争朝夕”。若真能过上如此闲适的生活,真可谓不羡仙了。轻推房门,里面的布置极简,紫色沙缦垂落的软榻,一张不大的圆桌,四边是几张圆凳,一副古筝,窗旁的矮几上放着几本诗书。
“宁姐姐定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我真的很喜欢。”宁久微含笑看着安颜“只觉得这样才不委屈了你。”两人相视微微一笑,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有的人虽是初见,却仿若是遗失在尘世间的知己。两人相谈甚欢竟忘记了时间,宁久微留在风染阁用完晚饭才离去。
安颜用一根细竹将窗户顶起,夜微凉。皎皎月光伸手可得,透过斑驳的竹影,见莫庸在舞剑。他从进了潇湘馆后便没有说过一句话,此刻剑气凌厉似是在发泄着什么。他是觉得没有保护好自己么,还是...
安颜摇了摇头,随手拿过一本书,竟是《诗经》。文字淡雅的香气将安颜包围,优美的辞藻让她沉迷,直至烛火燃尽才入睡。“瑾儿,瑾儿...”一声声呼唤传入耳朵,柔情而失落。“是谁?”安颜倏地起身,额头已是布满冷汗。
门被推开,一个身着淡粉色裙装的女子走了进来。抬头见床上的安颜如瀑的发丝,绝美的容颜,犹如仙人般神圣不可亵渎,立马跪在地上,“奴婢灵镜,馆主让奴婢来伺候姑娘。”
安颜望着与浅雪年纪相仿的灵镜,忽想,不知浅雪在故乡一切可还好?微笑着示意灵镜过来,灵镜向前走了几步,忽又退后。安颜问道“可是我吓着你了?“灵镜点头,又摇头,双手绞着裙角,气氛有些尴尬,这时莫庸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