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回忆更多,可除了残存的梦境,什么也想不起来。安颜起身下床,端起桌上的茶水,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冰冷的水划过喉间,让胃里一阵寒冷。此时浅雪推门进来,乌黑的眼圈,毫无血色的脸,全无平日里的生气。“小姐,以后早上别喝那么冷的水了,天冷了要记得添衣裳,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说着说着竟泛起了泪花。
安颜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拉过浅雪坐下,用丝帕替她拭去眼泪,问道“好好的怎么哭了?”浅雪咬着嘴唇,眉间尽是愁色,“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安颜越发觉得这丫头有事,“究竟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我爹得了重病,我得回老家去侍奉,以后恐怕不能照顾小姐了。”安颜拍了拍她的肩,“子欲养而亲不在,如今你爹得了重病,回去照顾他也是应该的,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的!”浅雪深深地看了眼安颜,说道“你真幸福。”便跑了出去,由于走得太急,一下子撞在了莫庸身上。
“奴婢该死!”莫庸扶起浑身颤抖的浅雪,轻轻地为她拍去了衣服上的灰尘,说道“走路怎么那么不小心?”浅雪忽然跪倒在地上,“奴婢知错了!”安颜见状喊道“莫庸。”莫庸看了眼瑟瑟发抖的浅雪,绕过她走进了屋里。
安颜问道“你没事吧?”莫庸笑道“没事,我一会儿就为你换颜,可紧张?”安颜摇了摇头。莫庸从一个做工精细的盒子里取出一颗褐色的药丸,说道“你吃了它便会昏睡过去,一会儿也感觉不到疼痛,待你醒时我已为你换好容颜。”
安颜从莫庸手中接过药丸,吞入腹中。“你就这么相信我?”安颜只觉眼皮渐沉,微微地点了下头便晕了过去。莫庸把安颜抱到床上,说道“进来吧!”
浅雪走了进来,眸子如死水般沉寂,身形也似落叶般单薄。“我会替你照顾好你的家人的。”“多谢莫公子!”说完接过莫庸手里的药,也吞入了腹中。嘴角却有着极淡的笑,“主上,只要是你要的,浅雪即使献出生命也值得!”
主上早前就一直在找寻一个肤质上成的年轻女子,直至遇见浅雪,便把她带回了庄里。只是谁知浅雪竟爱上了主上,这个世间最冷血的男人,到最后,也算为了主上而死。既是换颜,即割下腐败坏死的皮肤,换以新鲜完好的皮肤,整个换皮的过程很顺利,安颜醒来时已是两天后。
强烈的光霸道地逼迫眼睛睁开,可眼睛似乎又过分眷恋黑暗,一时睁不开。脸上传来痒痒的感觉,刚准备伸手去挠,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小野猫怎么就那么懒,都睡了两天了,再睡下去我都不指望你能逮到鱼了。”安颜即使闭着眼也知道那人是谁,索性就装做没有听见。突然覆来一片阴影,接着额头一湿,莫非是他亲了自己?
这无故一吻,安颜只觉两颊微热,想必是嫣红如霞,倒不是因为害羞,竟是有些恼怒。倏地睁开眼睛,琉璃般剔透的双眸含着愠色盯着段干昊。段干昊坦然受之。自问见过世间美人如云,而眼前的女子不施粉黛,颜色却如朝霞映雪,甚美。
见安颜幽怨的眼神,笑道“小野猫,也不知道你的皮囊得迷惑多少男儿心?”这句话是说给安颜听的,或许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这世间迷惑三人足矣。”“我不会是这三人之一吧?”安颜转过身并未作答。
段干昊也不怒,道“从未有女子如你般特别,初见时你的胆量与气魄,第二次见时的率性与坦然,如今的可爱与些许跋扈。不过你的棱角似乎还有待磨平,相信假以时日必可成大器。莫庸,明日送她去潇湘馆。”
莫庸听后浑身一颤,“还请主上三思!”段干昊邪媚一笑,净是凌厉之气。“自断手筋。”冰冷的四个字从他的薄唇中溢出,如同谈论天气般平静,莫庸一怔,跪地抱拳道“是!”都说薄唇之人薄情,看来是不假,即使是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属下,到头来也不过是这下场。
犹记得莫庸当日说过会护住自己,只是今天的局面谁又能料到?安颜冷冷地看着段干昊,说道“或许我知道潇湘馆是什么地方,不过我愿意去。”段干昊眼中满是玩味,道“你既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那你可知一般女子宁可死也不愿意去?”“你不会让我卖身的,单凭这点我足以放心。”
段干昊意味深长地盯着安颜,“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安颜也不避讳他的目光,“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么?”“不知。”“我想要莫庸的命,还望主上应允。”段干昊的心一紧,一种怪怪的不舒服的情绪涌上心头,强忍住想杀了莫庸的念头,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甩袖走了出去。
“谢谢你,颜儿。”颜儿?安颜被莫庸这样子称呼感觉很不自在,而且他眼神中一种闪亮亮的光芒让安颜觉得很不安。“没什么,相处的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哥哥一样看待,况且你上次也救了我一命。”
莫庸的笑容僵在嘴边还来不及消逝,清秀的眉目也有些丧气,抬眼望向别处,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准备些吃食。”说罢便出了门。安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但愿是自己想多了,这些不该产生的情愫,最好斩断在萌芽期。
身体仍是很虚弱,安颜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屋外风起,风舞纱幕,纱幕飘飞,罗帐内美人安眠。只是时常秀眉紧拧,似在做什么恶梦。安颜睡足时已是掌灯时分,吃过莫庸准备的饭,闲来无事,在狭小的一方院落里散步。
一轮新月初上枝头,清冷寂寥。当秋叶落尽最后一片,满目萧瑟,不知梅花何时绽开?明日就要去潇湘馆了,心有所往,必有所安,愿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