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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掌上阳光

自从那次咩咩拒绝高达的野炊邀请之后,高达就再也没有给咩咩来过电话。时间像一把尖锐的刻刀,凌厉而迅疾的在每个人的心上划下重重的一笔。转眼间,春节就要到了。

咩咩在朦胧中听到屋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她艰难的从被窝里钻出来,打了个寒战,披了一件衣服,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一股强大的气流迅速钻入她的鼻孔,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从窗户上探出头来。她朝下一望,看到院子里的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绵延数十米的红毯:这大清早的,不知谁家又在嫁女儿,赶在个好时辰。咩咩关上窗户,外面的鞭炮声仍不绝于耳。她重新钻进被窝里:她极讨厌别人搅扰了她的清梦。

“吃饭啦!”

又是一阵叫喊声,再次把咩咩从睡梦中惊醒。她揉揉眼睛,像只洞穴中的小动物一样把被子团成一团裹住自己的身体。

“该起床了,看看都几点了。”妈妈推门而入。

咩咩裹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头朝内侧继续沉睡。

“吃了饭再睡吧。”妈妈说着掀开了咩咩的被子一角。咩咩的腿感到些许的凉意,痉挛了一下,“霍”地从床上弹起来,迅速的穿好衣服,走到饭桌前。她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狼吞虎咽的咀嚼起来。

“今年的春节想怎么过呀?”妈妈走到咩咩跟前,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和蔼的望着她。

咩咩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凝视着妈妈,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要不咱们去你大姑那儿过?”

咩咩摇了摇头。

“还是去你小姑那儿过?”

咩咩还是僵硬的摇了摇头。她哪儿都不想去。

“每年过年都是一个形式,今年咱们换种过法吧?”

咩咩低着头喝着碗里的牛奶,还是不吭一声。

“算了,你先吃饭吧。妈妈待会儿要出去买点东西,你跟我去么?”

咩咩将碗里的牛奶端起来一饮而尽,说了句:“不去。”咩咩抬眼望了望客厅里的挂钟:10点20分。她吃过早饭,就又钻进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咩咩拿出锁在柜子里的尘封多年的日记本,饶有兴致的翻看以前的日记,那些稚嫩的字体和稚嫩的话语,如今在她看来是那么的好笑和不值一提。她翻到新的一页,重新在本子上记起来:

“高达叫我去野炊,我没有应允。实际上,那天他要送我回家的时候,我也拒绝他了,我说不清是为什么,我现在脑子乱的很。

……我看到他们每一个人拿着成绩单时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有的甚至喜出望外,不过心怡和一楠倒是很平静,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我也知道有耕耘才有收获。相形之下,我一点努力都没有做就想天上掉馅饼肯定是不可能的……

会考马上就要到了,我知道我这样对待学业肯定是不行的。我想我还不至于那么无可救药,傻到连自己的前途都不管不顾……”

几分钟之后,咩咩合上了本子。妈妈这时也出去了。她站起来,把日记本重新放回原位,小心翼翼的锁好,又回到了桌前。

她从书包里取出光洁如新的物理书,开始认真的“研读”起来。这第一次的努力显然是碰了壁:她才发现自己的知识有多少盲点,章与章之间根本连接不起来。她有点愠恼。电话就在手边,她想找个人倾诉倾诉自己的苦闷,可打给谁好呢?这大过年的,谁有心思听她的牢骚呢?咩咩对着书发了一会儿呆,很懊丧的合上了书。

这时的咩咩感觉肚子有点饿,她抬头看了看表:11点35分。妈妈和爸爸还没有回来。她穿戴好衣服,围巾,准备乘电梯下楼。

电梯行进到7楼的时候停了下来,门开了,走进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咩咩与她寒暄了几句:

“小姑娘,去上学么?”

“奶奶好,不是,出去一下。”

“今年多大了?”

“16了。”

“哦,快啊,可真快啊。”

“嗯,是啊。”

“你爸爸还在出版局工作么?”

“嗯,在啊。”

“哦,好啊。”

“奶奶,您先走。”

“好。”

走到外面,咩咩才记起今天是大年初一,店铺都关门了。于是,她径直走到院里的大操场,一圈一圈的绕起来……

这个高中阶段的第一次寒假对107宿舍的孩子们来说无疑是轻松而愉悦的。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考虑什么前途问题,大家都尽情的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气氛中。

大年初三那天,一楠来到了她的姑姑家,帮着打扫打扫卫生。说来也真巧,一楠自己的家在外地,可一楠的姑姑家却和咩咩家是同一个院,两家相隔不过十几米远。

这天清晨,一楠起的很早,梳洗装扮完毕后,她又帮着姑姑把家里的地板拖了一遍,又洗了几件衣服,并把垃圾倒掉。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软软的沉到客厅的沙发里,想给107宿舍的姐妹们打个电话。该打给谁好呢?平日里,她跟心怡走的最近,两人总是“出双入对”的到老师办公室去自习。按理说,这第一个电话应该打给她。要说和沈虹吧,也不错,可沈虹一天到晚都神出鬼没的,一楠想,此刻她说不定又在忙着什么,也终于没有给她打。对了,不是还有咩咩么,她们两家住的那么近,给她打一个吧。

一楠抬头看了看表:10点整。这个点儿咩咩不知醒没醒。她决定试一试。

“谁呀?”电话很快被接听了。电话那头传来有气无力的声调。

“我一楠啊。”

“哦,是一楠啊。”这次的声音稍微振作了一些。

“咩咩,我回了我二姑家了,你要不要来坐坐?”一楠兴高采烈的说道。

“现在么?”咩咩此时正在看化学书,不过她也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嗯,就现在啊。你是不是不太方便啊现在?”

“没有没有,你等会儿我啊,我马上就过去。”咩咩放下电话就直奔一楠的二姑家。

咩咩按响一楠姑姑家楼下的对讲器,门开了。咩咩向二楼跑去。跑到楼梯口,就见一楠满脸微笑的站在门上向外张望着。

“请进!”一楠做了个标准的迎宾动作。

咩咩正要往里走,只听一楠大喊了一声:“等一下!”说完,就去鞋柜里翻找拖鞋:

“先换鞋,我刚拖了地。”

咩咩照做。

一楠的二姑家没有咩咩家那么大,不过从装修来看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客厅的正中央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三个棕色的皮沙发,正前方立着一个大电视柜,正中央的地板上放着一只玻璃材质的茶几,角落里还陈列着一个紫红色的吧台。

咩咩由一楠领着,在她的姑姑家来回走着。阳台宽敞而明亮,而且很长,将两个卧室连接起来。阳台里面摆着一架跑步机和一个下围棋的桌台,很古雅的那种。咩咩不禁赞叹道:“你二姑可真有生活情趣。”一楠哥哥的卧室也很素净,天蓝色的墙壁,一切物品都井然有序的摆放着,没有丝毫的杂乱。咩咩又赞叹道:“你哥哥一定是个很细心的大男孩儿。”参观了大约十分钟之后,两个好朋友回到了客厅。咩咩盘着腿随意的坐在沙发上。

一楠去厨房给咩咩洗水果,咩咩一人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不一会儿,一楠端着个大玻璃缸走了过来,里面有橘子,有香蕉,有苹果……

“随便吃,别客气。”一楠将水果盆递给咩咩。

咩咩捡了一个小苹果,开始嘎嘣儿嘎嘣儿的吃起来。

“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啊?”咩咩咬了一口苹果,歪着头问道。

“这不知道你家跟我二姑家离的这么近么,又怕你没起床,所以打给你试试。”

“嗯,心怡她们最近在忙什么呢?”

“不太清楚,我还没跟她们联系呢最近。”

咩咩轻轻的“哦”了一声,又接着吃起来,半天不说话。

“我觉得你好像有心事。”一楠坐直身子盯着咩咩。

“我?”

“嗯啊,我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啊。”

“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什么大不了的啊?”一楠像说绕口令似的问道,又递给咩咩一块糖。

“……高达这小子这个假期肯定在外面‘风流’呢。”

“嗯?你俩不好啦?”

“他自从放假那天给我打了电话以后就再也没有给我打。”

“他电话里说什么?”

“说是叫我跟他去野炊。”

“你怎么说?”

“我说没心情。”

“你怎么那么说啊?”

“那我怎么说啊,就是没心情么。”

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几秒钟之后,声音渐渐远去了。

“你怎么了?挺好的一事儿啊。”

“……不想去,这两天我谢绝了好几个邀请,就是躲在家里想我的成绩问题。”

“成绩问题?”一楠不解的问。

“是啊,这次我数理化都没及格。妈妈那儿是搪塞过去了,可我始终没法面对自己。”

“哎,你想的太多了吧?”

“不是,下个学期就参加会考了,我可不想补考,丢死人了。”咩咩将苹果核儿丢进垃圾桶里,忿忿的说。

“现在就说这个太早了吧?起码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供你努力呢。别着急呀。”

“可是我落的实在是有点儿多了。”

“没事,会考跟平时的考试不太一样。会考是通过性考试,正常人只要努把力都没问题。”一楠拍了怕咩咩的肩膀。

“那还有高考呢,我数学从小底子就不好,到时候吃亏死了。”

“哎,先把眼前的事儿做好,把握现在才能有美好的未来。你说是不是?”

“哎,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是恶心的成绩,一边是高达……”

“高达的事影响你的成绩了?”

“也没有吧,不过肯定耽误不少时间吧,不能像你们每天都按时按点儿的去办公室自习啊。”

“你是不是有点厌烦他了?”

“嗯,偶尔会有。”

“哎,人家听了肯定要伤心死了。高达对你那可是没得说啊。”

咩咩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问一楠:

“一楠,你就没有烦恼和忧愁么?你和心怡就那么爱学习啊?”

这次,轮到一楠沉默了。过了半天,一楠才幽幽的说道:

“怎么会没有呢,自从爸爸去世以后,这个家一半的担子都落到我的肩上了,我怕妈妈伤心,又怕别人看我们家笑话,所以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一楠说到这儿,声音有些哽咽。

“对不起啊一楠,我本来不应该问你这个的。”

“嗨,也没什么,最痛苦的那段都过去了。”

停了几秒钟,一楠提议道:

“咱们看电视吧。”说着,一楠去拿遥控器。

咩咩看了看表,11点20。

“一楠,我想我该走了,时间也不早了。”

一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没有过多挽留,将咩咩送到楼下。两个人互相道了别。此时,咩咩的心里畅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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