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罂一大早就去见巴王,巴王一看到绛罂就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工作,两人相对而坐,旁边的炉子里正烧着取暖的炭火,巴王怕绛罂受凉,特意派人多加一点炭进去。绛罂说:“父王,我想知道,我们巴国有没有年轻有为的官员。”巴王不解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绛罂解释道:“水月湖那打理花草的宫女到了婚嫁年华,她求我为她找户好人家,我见她模样乖巧,便答应了下来,并且承诺会为她找一个出色的青年。”巴王说:“这样啊,我巴国年轻有为的青年还是很多的,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绛罂起身拜谢:“多谢父王,女儿告退。”
绛罂转身走到门口,巴王叫住了她,绛罂停下脚步转身看到巴王坐在椅子上,正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她。这种眼神澄澈怜爱,并含有愧疚,绛罂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身上流着他的血。绛罂成为公主以来,一直没有在意这个亲生父亲,复仇的想法占据了她整个脑子,潜意识里她只把这个亲生父亲当成了一个工具,一个可以帮助她的工具。绛罂微微一笑,走近巴王,说:“父王,女儿今晚和您一起用膳吧。”巴王眼睛一亮,满口答应下来,笑容使他的脸上布满了沟壑。
巴国很少下雪,但是今晚却大雪纷飞,不少人都高兴地从屋子里跑出来欣赏这满天的雪白。绛罂站在雪中,看着宫人们在雪中嬉闹,却高兴不起来,她不是生气宫人们不守规矩,而是生气自己还是想不出报仇的办法。
“姐姐!”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从绛罂身后传来,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巴国的小王子格央,格央年纪不大,眉宇间却是与巴王截然相反的一种神态和气质,一点不像巴王那般慈善和蔼,而是一种凌厉的风姿,这种气质让绛罂想起了一个人。“姐姐在想什么?”格央问。绛罂笑了笑说:“没什么。”格央说:“姐姐是在想念心上人吧?”绛罂如被击中神经一样,忙道:“不要胡说。”
格央仰头看雪,任雪落在自己的脸上,他享受一般微笑着,说:“姐姐你是巴国的公主,父王又这么宠爱你,不知道你的心上人是什么身份的?”绛罂说:“我没有心上人。”格央道:“姐姐今年快十八了吧?若是没有心上人,父王必定会为你打算的。但是巴国的这些普通世家公子又有谁能配得上姐姐呢,姐姐就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吗?”绛罂道:“既然都没人能配得上我,我还考虑什么呢?”
格央拍一拍身上的雪花,道:“历来巴国的公主多数都是嫁给公卿大臣,少数的是嫁出去和亲,在我看来,和亲比嫁给巴国的大臣好。”绛罂问:“何以见得?”格央道:“和亲出去的公主,都是做皇后做妃子,能配得上我巴国公主的人也必须是人中龙凤,我是瞧不上巴国这些纨绔子弟的。”绛罂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志气挺大的。”格央注视着绛罂,坚定地说:“我是将来的巴王,既然要当王,怎么可以没有志气呢?”
格央说完这番话,雪也停了,宫人们安静了下来,渥垚宫也安静了下来。绛罂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的脑子里正有一个念头翻涌着,是那个宫女提醒了她,是格央提醒了她。
绛罂一大早就往巴王办公事的地方走去,昨晚的雪还没有化完,渥垚宫的栏杆瓦梁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积雪,房檐上不断有着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青石板上。巴王央东正在接见一位大臣,绛罂让门口的守卫通传,不一会儿,大臣和守卫一起出来了,守卫说:“巴王请公主进去。”
绛罂走进屋子,巴王连忙招呼她,一脸笑意地牵住绛罂的手,拉着她坐下。“绛罂啊,找我什么事?”绛罂羞涩地说:“父王,女儿有一些闺阁心事想告诉父王,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巴王笑得更浓了,说:“你是我的女儿,在这个宫里你就跟我最亲,不告诉我告诉谁?”绛罂抿嘴笑了笑,说:“女儿曾在梁国游历过一段时间,有幸得见了当时梁国的七皇子,现在梁国的皇帝,女儿对他······”说到这里,绛罂停住了,她知道巴王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果然,巴王哈哈大笑,拍着绛罂的手说:“原来是这样啊,我先前还在为你择婿之事而伤脑了,看遍了巴国所有的优秀青年,觉得都配不上我女儿,既然你已经有了心上人,我作为父亲一定会成全你的。”绛罂看向巴王,发现巴王的眼睛里竟然有了泪光。
待绛罂走后,巴王马上召来两位大臣。巴王首先就说:“此次召你们几个来是想问问各位是如何看待我国与梁国的关系的。”其中微胖的哪位大臣马上说道:“我巴国与梁国一南一北,和谐友好,互通商贸,百年间一直相安无事。”另一位瘦一点的大臣马上接口道:“但是梁国新帝登基,我们两国都还未表明态度,不知道这个新皇帝是否也像他的祖辈那样以和为贵。”巴王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是否应该派使者去向梁成帝表示恭贺?”瘦大臣说:“巴王准备送什么贺礼呢?”巴王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说道:“绛罂公主!”
“巴王的意思是让绛罂公主去和亲?”胖大臣惊讶道。巴王点点头,说:“此事,我也是考虑过的。”瘦大臣忙说:“万万不可,这样会使梁国看轻我巴国的,咱们在别人没有要求的情况下,自己就把公主送去了,岂不是显得卑微了。”胖大臣反驳道:“臣认为可以和亲,和亲并不是说送出公主的国家就低微软弱了,当年汉武帝送细君公主去乌孙和亲,难道是说汉朝比吐乌孙弱吗?臣认为这反而表达了一种友好与恩赐。”巴王点头称是,道:“对,我的意思就是送公主去和亲,表示对梁明帝的恭贺以及我巴国与梁国的友谊长存。”
经过与两位重臣的商讨,巴王决定,择日就派使者前去梁国商议此时。当巴王把这件事告诉绛罂时,绛罂羞赧的表象下内心已经翻江倒海,她即将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回到梁国,回到大业,她就会再见到赵宣了,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