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巴国使者觐见!”一声宏亮的声音从赵煜上朝的耕政殿传出,巴国使者大步迈进殿内。巴国使者说了一番恭维的话后,直接道明来意。一般说来,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拒绝的,所以殿上大臣都沉默不语,再加上所有人都不知道赵煜的心思,也不敢冒然发话。赵煜道:“请大人回去转告巴王,朕会按照规矩择日派结亲大使前去巴国迎娶绛罂公主。”随后,使者退出殿内,廷尉宋河问道:“皇上为何答应他?”赵煜答:“我国历来与巴国和平友好,巴国此举无非也是保和平,虽然我国比起巴国地大物博,但是也不能忽视他们,毕竟和亲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退朝后,赵煜单独召见了周千策。赵煜的书房里挂着不少古人的墨宝,赵煜正抬头赏析着展子虔的《踏雪图》,图中景色与屋外的天气相得益彰,赵煜不说话,周千策也只好等着。
半柱香的时间后,赵煜才转过身对周千策说:“周太傅,你说派谁去结亲呢?”周千策道:“结亲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结亲大使既要懂得两国的风俗礼数,也要有一定的能力保护队伍,还得是身份高贵的人以示重视。所以臣认为,一定要选择皇室成员。”赵煜思量了片刻,说:“我看赵凌就很合适。”周千策惊讶地问:“为何?皇上不是不知道建王府的心思,再予以重任的话不是助长其势焰吗?”赵煜淡淡一笑,说:“和亲是两个国家的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但是皇上的事也是一个国家的事!”周千策激动地说。
赵煜依旧带着笑容,说:“周太傅应该明白,我本身对当皇帝就是没什么兴趣的,只是不想违背父皇的遗愿而已。在我看来,只要对国家好对百姓好,谁当皇帝不是一样的呢?”周千策叹气道:“先皇也知道皇上的性格,所以才嘱咐臣辅佐皇上,时常提醒皇上不要由着性子做事······”“好了!周太傅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不过结亲大使的人选还是让我决定吧!”赵煜说。周千策无奈地妥协道:“老臣遵旨。”
赵煜伸手关上桌上的一幅卷轴,说:“时辰不早了,周太傅先回吧。”周千策拱手退下,走到门口的时候,周千策突然说:“皇上,今后还是莫要忘记自称‘朕’。”赵煜笑着答道:“朕,记住了。”
不久之后,梁国与巴国商议把和亲的婚期定在春节,由于渝城离大业城路途遥远,大队人马上路得需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走完单程,所以赵凌带着迎亲的队伍很快就出发了。
一大早,赵凌与五百人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赵凌骑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身后旌旗飘扬,侍女、内监以及保护队伍安全的侍卫们一个个都穿着喜庆的华服,走过大业的街道,引来老百姓们的争相围观。
陆平此次也在迎亲队伍里,他骑着马从队伍后面一直巡视到队伍最前头,靠近赵凌后,陆平神清气爽地说:“世子,我清点了一下,没有问题。”赵凌道:“此次人数多,带的物品贵重,所以在保护安全方面一定要多费点心思。”陆平答道:“是啊,不比上次两个人那么方便。”陆平马上意识到自己好像提醒了赵凌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观看赵凌的表情,但是赵凌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毫无反应。陆平长舒一口气,调转马头干脆又去巡视一遍。
梁国这边的迎亲队伍依旧出发,巴国那边的渥垚宫里也不闲着。虽然这并不是巴国公主第一次与他国和亲,但是巴国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为绛罂准备了不少嫁妆。巴王陪着绛罂在屋子里查看嫁妆,巴王指着一口箱子说:“这里面是一些苗银,尽管不值钱,但是你毕竟是苗人,带着自己民族的东西出嫁,今后也有个念想。”然后又指着一桌子的绫罗绸缎说:“这些布匹拿去多给自己做点衣服鞋子,不要让梁国人笑我们寒酸。”
绛罂道:“父王,我明白。”巴王道:“你不明白,若不是你自己喜欢梁国皇帝,我是怎样也不会送你去和亲的。和亲看上去是小事,但是会有许多责任压在你的身上。”其实绛罂根本没有想过这些,她只知道她要是当上了梁国皇后,就算无法手刃仇人,也能利用权力置他于死地。她随口说道:“父王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巴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绛罂,只好沉默。
格央从屋外走进来,一进门就喊道:“姐姐,格央有礼物要送给你。”巴王和绛罂同时把视线投向格央。格央手里拿着一个用蓝绸子包着的东西,他对巴王行过礼后对绛罂说:“姐姐,这个东西送给你。”绛罂结果东西,把蓝绸子打开,里面是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这匕首的柄和刀鞘都是镂空雕花的,在刀柄上嵌着一颗晶莹洁白的珍珠。格央说:“这匕首是昆西国的大王送给我的满月礼物,现在我送给你。”绛罂道:“着匕首是防身用的,我嫁到梁国是皇后,哪用得着?”格央道:“就算用不着,也是一份纪念,尽管我们姐弟俩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毕竟就只有你一个姐姐,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礼物了。”绛罂笑了笑,道:“谢谢你,格央。”
巴王欣慰地看着姐弟俩,露出会心的微笑,然后说:“看到你们俩这么和睦,我实在是太开心了。是时候用晚膳了,咱么一起吃吧。”渥垚宫里夜幕降临,一片祥和吗,巴王和自己的一双儿女坐在一个小亭子里,一向不爱饮酒的他不仅自己喝得不少,也让绛罂和格央陪他一起喝,到最后,绛罂回到自己房里时,头脑已经开始不清醒了。
绛罂脱下外袍,只穿着单薄的一层纱衣,她打开窗户,冬夜的风一下子全部涌进了屋子里,被风灌满的屋子里,幔帐和桌布都被风吹得胡乱纷扬。寒冷也驱走了绛罂的醉意,看着屋外凋零的树叶,绛罂突然有了一丝心酸。她也在懵懂无知的时候幻想过自己未来的生活,那个时候她的世界只有燕回谷,她以为自己会在巴国的某一个集市遇到一个俊美的巴国少年,少年的父母会向她的父母提亲,她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穿着嫁衣来到少年的家。但是这一切已经不再可能实现了,从她在万和镇的客栈看到那个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子开始,她扶着窗棂的双手不禁收得更紧。
当晚,绛罂又梦见了赤恩仇和赤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