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姝推开房门,走到外面的露台上,冬日的风刮得她脸颊刺痛。赤萝问:“娘!你怎么出来了?”蔺姝目视着前方,缓缓开口:“你不是要报仇吗?我告诉你怎么做。”赤萝也不再要蔺姝进屋了,就站在她旁边听。
“我虽然没问你你爹和哥是怎么死的,但是我能猜到是与赵宣有关。”赤萝默默看着蔺姝,她有种预感,蔺姝会告诉她一个秘密。蔺姝继续说:“你必须为你爹报仇,因为,你欠他。”赤萝说:“我知道,是我自己的愚蠢害了爹和哥。“蔺姝说:“不光如此,你爹不仅把你养大,而且还因为你失去了他唯一的孩子赤榛!”赤萝不解,惊讶地望着蔺姝,她不明白蔺姝为何这样说。
蔺姝淡淡地说:“你不是你爹的亲生女儿!”赤萝反问道:“娘,你说什么?”蔺姝肯定地说:“十七年前,我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嫁给了你爹。”赤萝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四面的悬崖都向她逼近,要把她压碎一般。
“赤恩仇是好人,是英雄。当时我正被仇家追杀,他为了帮我、收留了我,为了让我在燕回谷生存,她娶了我。他从不问我以前的事,他视你为己出,如今,他和他唯一的儿子都为了你丧命,你是不是要为他们报仇?”赤萝楞楞地望着蔺姝,好一半天才开口:“我只认他为父,我要报仇!”蔺姝问:“你准备如何报仇?你用武力杀了赵宣还是用毒?你现在还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大业吗?”赤萝被问的说不出话来,她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却连接近仇人都做不到。蔺姝又问:“你为何不问你生父的事情?”赤萝答:“从前的事情,您愿意告诉我我就听,您不说我也不会问的。”蔺姝说:“就算你不问,我也必须告诉你,因为也许他能帮你。”
赤萝从没想到,这个冬天,她的命运竟然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赤恩仇和赤榛的死让她充满仇恨,那么她的生父就为她的复仇铺平了道路。
十七年前,巴王央东还是王子,他恋上了一个名叫蔺姝的平民庶女,这份感情遭到老巴王的反对。老巴王派人追杀已怀有身孕的蔺姝,蔺姝逃到燕回谷上的悬崖处,被赤恩仇救下。蔺姝请求赤恩仇收留自己,为了掩人耳目保护腹中骨肉,蔺姝嫁给了赤恩仇。赤恩仇与蔺姝在每一天的相处中渐生情愫,成了名符其实的夫妻。十年后,央东成为了巴王,他下令四处寻找蔺姝,后来蔺姝在与赤恩仇商量后主动与央东相见,并表示自己不会离开燕回谷,央东没有强求,并表示愿意随时接纳她。双方约定,蔺姝若有求于他,便可手持蓝色孔雀毛到渥垚宫找他。蔺姝本以为她永远不会去找央东,但是事间的事情又是谁能料到的呢。
一个晴朗的日子,蔺姝带着赤萝离开了燕回谷,来到了巴国的都城渝城。渝城比大业小得多,但是也是整个巴国最繁华的地方,巴王的宫殿处在渝城城中间的一座小山丘山,名叫渥垚宫。蔺姝走到宫门口向守门的官兵出示了一根蓝色的羽毛,官兵竟恭敬地放她进去了,赤萝跟在蔺姝身后,对这一切十分不解,心里猜测着“难道娘以前是宫里的人?”蔺姝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进了渥垚宫,渥垚宫并不大,走了不多久就到了巴王央东办公的地方。
蔺姝出示蓝羽毛给守门的侍者,侍者急忙进屋通报。不久屋门打开,从屋里走出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男子上唇留着厚厚的胡须,这就是巴王央东。他一见到蔺姝便笑个不停,他走到蔺姝面前,开口道:“你,终于还是回来了。”蔺姝并不像央东那样激动,她说:“我带女儿来认你了。”央东把目光投向赤萝,那双眼睛不大,但是深邃,看着赤萝的眼神充满了喜悦、惊喜与恋爱。央东握住赤萝的手,激动地说:“女儿······你是我的女儿······”央东有些语无伦次,他一手拉着蔺姝,一手拉着赤萝,雀跃地带她们进了屋。
蔺姝已经告诉了赤萝所有的事情,赤萝在见到巴王之前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经历了赵凌的抛弃,父兄的惨死,身世的真相这种种事情后,赤萝心里对于自己是巴王的女儿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太大的波动,这种镇静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很快的,巴王昭告天下,封赤萝为绛罂公主。
绛罂这个名字是赤萝自己取的,央东虽然觉得不适合王室,但是出于对女儿这十八年的亏欠,他答应了。从此以后,整个巴国都知道巴王有一个备受宠爱的女儿——绛罂公主。
蔺姝没有留下来,她把女儿送进了渥垚宫后就离开了,她回到了燕回谷,走的时候她告诉赤萝:“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今后你的身份不一样了,对每一件事情的处理方式也要变化,娘帮不了你太多,娘现在只想回燕回谷去看着咱们的家,等着你的好消息。”
绛罂呆坐在她新拥有的华丽的房间里,身边没有一个人,月光洒满了整个屋子,她身上华丽的珠宝发着幽暗的光。“现在应该怎么做?”她在心里问自己,用什么办法才能去梁国,才能与权利滔天的赵宣对抗?
一阵呜咽声从窗外传来打破了月色下的寂静,绛罂打开房门循声而去。在窗外的花园的假山背后,绛罂发现一个宫女捂着脸痛哭不已。绛罂拍了一下宫女的肩头,问:“你怎么了?”宫女被吓得一哆嗦,再一看清来者,急忙跪下不停地喊:“公主恕罪,公主恕罪······”绛罂还没有适应别人向她下跪,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两步,她却没有马上让宫女起身,她需要这样的机会来树立自己的公主的威信。绛罂命令道:“不许哭!”宫女连忙闭上自己的嘴,一声不吭。
绛罂问:“你大半夜的在这里哭什么?”宫女低着头说:“奴婢是因为家里出了一些小事,所以······”绛罂打断她的话:“抬起头来说!”宫女发着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绛罂从宫女的眼中看到了恐惧,这种表情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她不禁反问自己“我令人害怕吗?”但是很快的绛罂就释然了,这不正是她要得吗?于是她接着说:“说实话。”
宫女看着绛罂看着自己不容躲闪的眼神,开口道:“奴婢是水月湖打理花草的宫女,在进宫前与渝城的一户姓吴的富商家的二少爷订有婚约,但是前几日吴家因为嫌弃我身份低微,毁了婚约,二少爷娶了与他门当户对的一家小姐。奴婢因为被人看轻,受到了侮辱,心里委屈,所以忍不住·······”
“好了!我知道了!”绛罂打断了宫女的话,“你想不想风风光光的嫁到他家去?”宫女却肯定地说:“不想!他家不要我,我为何要委曲求全,奴婢做不到!”绛罂突然很佩服这个宫女,她有这样的骨气去蔑视看轻她的人。绛罂说:“我成全你,我明日就向父王说,把你许配给一位我巴国身居高官又能文能武的好儿郎,这样,你就可以在吴家面前扬眉吐气了。”宫女还没反应过来,绛罂已经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