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萝坐在草地上眺望着大业城,目光仿佛能看穿每间房屋寻找着赵凌的身影。小锦站在她身后百无聊奈,半晌之后开口说:“姑娘还要在这儿坐多久啊?”赤萝说:“再看一会儿。”小锦问:“你在看什么?”赤萝说:“我在看大业城啊!”小锦嘟囔道:“大业城有什么好看的?只能看到一座座房屋,连人都看不到。”赤萝笑了笑说:“对啊,只看得到房子。”小锦不再询问,也坐下来陪着赤萝。
华光殿内,皇上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他满脸沟壑,胡须凌乱,微睁双眼,嘴唇抖动着想说些什么。榻前,跪了一地的皇亲国戚,太后孔玉仪雍容地站在榻边,轻声地说:“皇儿,你赶紧下旨吧,到底让谁继承皇位?”华光殿里每一个人都竖着耳朵,仔细地等待着。皇上缓缓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指向床边的朱漆花瓶,太后不明所意把目光投向赵宣,赵宣见状摇头以示自己也不明白。这时,跪在最末的太傅周千策突然发言说:“皇上可是想念七皇子?”皇上一听,闭上眼点点头。
皇上的贴身太监李宋说:“皇上,七皇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预计不出三日就能回京。”太后道:“难道皇儿是想等七皇子回来再做打算?”皇上费力地摇摇头,嘴唇张合想要发出声音,太后俯下身把耳朵凑到皇上的嘴边。但是皇上喉咙里不断发出闷声,却吐不清一个字,太后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突然皇上闷咳一声,眼睛越瞪越大。太后忙喊太医,太医本是候在偏殿的,但是当他赶过来时,皇上已经断了气息。
十月初五,梁国明帝驾崩,梁明帝的牌位高高地奉在灵堂里,皇家宗室、诸侯王、列侯、六百石以上官员按谒者引导排定伏哭。典丧官井然有序的主持着丧礼,礼乐哀戚,哭声震天。“七皇子到!”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声音,纷纷调头而看。在灵堂外的大门处,出现了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来着气质高贵、风华正茂,虽一身孝服但是仍掩不住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光芒。他的视线直直的穿过众人,只看着梁明帝的牌位,神色哀恸。
七皇子赵煜一步步走到灵前,轰然下跪,连磕三个响头后,转身对太后说道:“孙儿赵煜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孔玉仪面无表情地说:“归位吧!”赵煜起身走到伏哭的人群中跪了下来,典礼继续进行。
梁明帝出殡后,所有人都开始关心皇位的归属,皇位空悬,整个大梁人心惶惶。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孔玉仪肃然端坐在珠帘后,她虽然已是古稀老人,但是目光却如火如炬,向下审视着大臣们。她开口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自太子薨逝,先皇未曾立下遗诏设立储君,不知各位大臣认为何人有此才德能继位为帝?”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率先开口道:“臣认为,先帝长孙赵承冕乃先帝嫡亲长孙,也深受先帝喜爱,理应继承大任。”话音刚落,另一个长髯官员说道:“臣认为不可,赵承冕虽为先帝嫡亲长孙,但是我大梁一向以立贤为主,现在怎可立一个半岁小儿为皇帝呢?传扬出去,不是让外邦笑话吗?”另一个中年微胖的官员说:“若论贤德,那么先帝的几位弟弟也是德才出众,文王博才多学,能言善辩;齐王待人宽厚,敦厚有礼;建王文武双全,骁勇善战,这几位王爷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孔玉仪听到有人提起建王,面露喜色。这时,廷尉宋河说:“臣认为建王爷能文能武,军功赫赫,对内有安邦定国之才,对外有排除外患之威,再加上建王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儿子,实乃最佳人选。”话音刚落,朝堂上的大臣们开始低声讨论。孔玉仪虽然表面上不为所动,但是心里已经喜不自禁,赵宣跟孔玉仪一样虽然表面沉着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已经翻江倒海。突然,太傅周千策站了出来,说:“臣有话要说!”所有的人都止住了讨论,把目光投向周千策,周千策四十出头,面目沉静,面对大家疑惑地目光缓缓开口道:“先皇在世时,曾立下了遗诏!”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孔玉仪问:“此话怎讲?”周千策走到朝堂中间,说:“先皇未卧床之时,曾立下了遗诏:若太子无法平安登基,则由七皇子继承皇位!”顿时,整个朝堂沸腾了起来,宋河高声问道:“周太傅说此话可有凭证?”周千策垂目说道:“先皇为妨小人,已将诏书置于龙椅下的暗格中!”所有人的目光便又投向了空置的龙椅。孔玉仪和赵宣心中开始不安,周千策绝不会在朝堂之上说谎,更何况这又是一个不可能撒谎的事情,但是面对百官的询问,孔玉仪还是开口道:“李宋,把龙椅打开看看。”李宋和另一个小太监一起抬起龙椅的第一层,里面果然是空的,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方形镀金盒子。
周千策说:“请李公公宣读先皇遗诏!”李宋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道圣旨,当李宋展开圣旨准备宣读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年迈之人,今虽以寿终,朕亦愉悦至。朕虽于早年立长子赵昭为太子,然人之祸福不可预测,皇七子赵煜,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若太子不堪大任,着七皇子赵煜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钦此!”李宋宣读完毕之后,太后浑身瘫软,一言不发。赵宣沉着心气,克制着内心的怒火,率先高呼:“先皇圣明!”
建王府里,赵宣猛地挥手打翻书案上的陈设,怒气冲天地说:“那个老狐狸居然还留了一手!”赵凌站在一旁不吭声,赵宣接着说:“当年他夺我太子之位,我耿耿于怀二十几年,如今以为等到了,没想到······”赵凌缓缓开口:“父王息怒,儿子有事禀报。”赵宣咬着牙说:“什么?”赵凌说:“赤恩仇已经到了大业。”赵宣思绪一下子又扯进了对赤恩仇地仇恨里,他紧握拳头,狠狠地说:“总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