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小睡了一会儿,九十七那个聒噪的家伙又把我吵醒了。
“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樱川,那个……嗯,可不可以,能不能不用天火缠住我的脖子?”
我收紧丝线,“没有商量的余地,说,到底什么事?”
九十七沮丧着脸,“樱川,这样子是很危险的,万一……万一我不在了,谁来逗你开心啊。”
“废话,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九十七悻悻笑道:“慕容成邀请我们前去。”
“终于舍得现身了啊,好吧,我们去拜见一下。”
慕容成上次送酒的举动很可疑,我觉得他并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才那样做,毕竟我身上的诅咒之力只有花娘知道,他应该只是试探。最重要的是那酒为什么能够加速诅咒侵蚀身体,莫非……慕容成知道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脑子里有些混乱,我现在只想动手杀了所有姓慕容的人,可恶的树妖,我实在不想把心思放在你身上,识相就自己滚出来,也省的让人费心。
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装,就带着幻城和九十七来了宣雅阁,厅内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类,一进门,他们的目光就落在了我这边,只好一一无视,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幻城和九十七恭敬地站在我身后。
等了大半个时辰,慕容成没有现身,不时有几道目光飘向我这边,我当时就萌生了挖下他们双眼的想法。也有瞧着九十七的,但那与我无关,更多的在幻城身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不由嘲笑,那些女人是多少年没见过男人了?!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从厅中走过,落坐于首位,粉色的侍女群们款款跟上,站在中年男人身后等候差遣。
不用多想,来者必定是这些天不曾露面的天下山庄大庄主—慕容成。他清楚表明自己不是故意晚到,随后跟一些年轻的后生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起来。
我不悦的冷哼一声,“虚假做作。”
九十七无辜的扯扯我的袖子,小声道:“樱川,你说错话了。”
现场安静得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气氛压抑。
闲适地端起桌上的清茶,啄了一口,见他们还在看我,眼神似有不善,便疑问道:“诸位,在下说错什么话了吗?”
慕容成爽朗的笑了起来,捋了捋胡须,“无双公子年轻气盛,不碍事,各位英豪无需在意。”
他又谈论起前些日子送来的葡萄美酒,看身边凡人们回味的样子,估计他们也都喝过,心里更加确定了我的真实身份没有泄露,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各位想必明白老夫邀你们前来的意图,老夫年纪大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也该退位了,但天下山庄总需要有人打理,犬子又无实才,不能担任……各位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少年有成,名满整个江湖……”
慕容成的废话真多啊,声音这么大,想无视都不行。再看看在座的后生晚辈们,一个个被夸耀的不行,脸上表情纵然谦虚,暗地里那股洋洋得意的劲儿却一个不漏的入了我的法眼。
“然而……”慕容成做出为难之状。
下面又是一阵骚动,很多人争着问大庄主有什么为难之处,我却只是一声轻笑盖过。
慕容成长叹一声,“哎……”
下面的人又是一阵劝解,我感觉相当的好笑。
“老夫就如实说了吧,在座各位的实力那是不用说的,哪一个不是轰动江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是……”慕容觉惋惜感叹,“只是庄主的位子只有一个,众位英豪又十分出色,老夫实在难以抉择。所以老夫才想出一个办法,决定召开天下大会,优胜者便是天下山庄新的主人,各位说好还是不好?”
果然,在座众人一片叫好,吵得我耳朵疼。什么天下大会,不就是个比武大会么?没记错的话,唐门应该是用毒世家,唐无双又哪会什么武功?这位庄主偏把我邀请过来,也难怪西山五毒嫉恨。
接下来庄主和众人寒暄起来,一起讲解对武学的看法,说者头头是道,听者津津有味。而我完全就是多余的,想想一个用毒的高手被邀请到比武大会!我差点没有笑岔了气。
聊着聊着,大庄主说起了晚到的原因。就在前几个时辰,燕国快册封为皇后的陈妃娘娘一家被灭,包括皇城禁卫军,无一生还,甚至连尸体也找不到。
不用多想,这当然是我百里红尘的杰作,不就是杀个人吗,瞧那些人震撼的样子,凡人就是凡人。
在场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之后,马上缓过劲来骂起凶手,不分场合,什么词语都搬了出来,最终的结果是人人得而诛之。
我听了十分不爽,面上却始终在笑,回头看九十七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稍微欣慰,又见幻城不在,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溜走的,无声无息。心情不好,懒得同他们告辞,拍拍桌子就走人了。
身后似乎有不少道目光,没关系,我可以忽视,但是,幻城呢?他去哪里了?
慕容成应该很喜欢杨树,庄里庄外种了很多,宣雅阁外更是不少。
闭上双眼,仍是感觉不到幻城的气息,目光在周围穿梭了一阵,哪里有半分人影。心莫名觉得焦虑,一股气堵在胸口发泄不出。
“樱川,你在找什么?”
“不关你的事。”
九十七一边嗔我太凶,一边扭扭捏捏的不肯走,我没耐心,横了他一眼,自己主动离开。
我四周除了青色的杨树嫩叶,洁白的杨花之外,就只剩下脚底下的青草。绕宣雅阁走了一遭,还是没有发现幻城的踪影,我打算回去,看看他是否在柳树上睡觉。
刚迈出一步,“显然被闷到了呢,红尘。”
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惊愕抬头,垂下来的黑色衣摆顿时吸引了眼球。
我笑笑,“你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悠闲。”跃上枝头,再没空欣赏他的睡姿,手紧紧抓住一旁不算粗大的枝干,我问他:“知道不把主人放在眼里会有什么后果吗?”
只听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我握在手中的树干瞬间断裂,脸上却保持着一百分的微笑。
幻城半坐起身,“何必生气,我也是看红尘同他们聊的开心才选择离开。”
“是吗?从来不知道幻城如此体贴,是不是我听错了?”
“我一向体贴女人。”
体贴女人!“有种想杀人的冲动,怎么办?”
幻城抬眼看向宣雅阁,“那边有很多人类,红尘若是高兴,随时可以大开杀戒。”
我揪住他的衣襟,“如果不是任务没有完成,我想我会杀了所有人,包括你幻城在内。”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进他的怀抱,下巴有点痛,用手指一触才发现流血了,幻城温柔的替我抹掉,伤口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这么不小心?”
“好像是拜你所赐吧。”
幻城一把把我抱起,站在枝头,任衣摆在微风中轻扬,吹乱我们的发。
“作为赔罪,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这个提议怎么样?”
他的气息喷在后颈,痒痒的,扰人心神,害我具体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想也不想,点点头,说,“好。”
他邪魅一笑,抱着我穿上了云层。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现在能躺在幻城的怀抱,我感到莫名的安心。真害怕他再次消失,害怕他离开之后再也不会回来。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宣雅阁久久没有发火的原因,那是因为自己感觉不到幻城的存在,我万分焦急,可又不敢看他,看他做什么!他不过只是我身边的一个奴隶而已。以至于没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到后来发现他真的不在,我就按捺不住,直接出来找他来了。
怎么回事?我离不开他了吗?
为什么?
我冷笑一声,百里红尘才不会离不开一个半人类半狐妖的家伙,只是刚巧觉得他有趣,加上被一帮人类闷得厉害,来找他发泄一下,对,一定是这样。
幻城埋头看我,“你在想什么。”
我别过头,“没……没有……没什么。”
他放我离开怀抱,只拉着我的手,“看看周围,你一定喜欢。”
我这时才发现,脚下是万里高空,天已经黑了,点点繁星就悬浮在我头上,一闪一闪的,十分漂亮。远远的,我看到几个一身白衣,提着灯笼的女人向我们这边飘过来。警惕的唤出天火,准备先下手为强,不料手被幻城紧紧握住,他摇摇头,告诉我不可以。
几个女孩子从我们身边走过,说说笑笑,我和幻城如同空气。我颇为不解,看了眼脚下黑漆漆的一片,我问:“她们怎么看不见我们?还有,这是哪儿?”
“这里是月宫,再往前便是正殿,那里有很多银色的树,很漂亮,你会喜欢。”他眼神又看向远走的几个仙女,皱了下眉头,“至于……她们为什么看不见我们,实情我也不清楚。”
漆黑的夜空被繁星点燃,散发着冷冽的光,让我的心不由自主一寒,缓缓靠近幻城只换来更加彻骨的冰冷。
“怎么了?”他握住我的手更紧了一些,传来丝丝暖意,是我的幻觉吗?
“没什么。”
我在无聊的星海中徜徉,转过头,幻城还在,他温柔一笑,我仿佛被所有的闪烁紧紧围绕,闭上眼,众星捧月?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这一夜过得太快,我只摘下了天空中的一颗星星,只看了一眼漂亮的银树,叶子上系着铃铛,风吹起来,就会演奏出一首轻灵而又遥远的曲子,而我,我只听到了一段,或者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