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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所有人都以为寿说的是一句玩笑话。“哪里有什么人啊?”一个女生已经被吓的倦缩成了一团,怀抱着双膝歪着脑袋,嘴里颤抖着又说:“哪里有什么人?你们看见了吗?”
“你们没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怀里抱着白色盒子的女孩,刚才她就站在你们身后。”寿严肃地回答道。
整个人群不再有任何的响动,所有人的眼睛都整齐的望向寿。
“真的。”寿又一次严肃的说:“刚才有个女孩,我想你们一定认识她。”沉寂了片刻后的人群,开始议论起来。有人站起来,用手指数着人数。“我们就这些人,都在这。”寿听后,脸开始发烫。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开玩笑呢。”说完便尴尬的抿嘴笑。
虽然寿的脸上带着笑意,心理却充满了恐惧。“刚才自己明明是见过一个女孩的,其他人又说没有见到,难道真是自己的眼睛有问题?还是所有人都在撒谎?”寿心里嘀咕,神情却只能装成抱歉的样子,毕竟一场篝火晚会让他给搞砸了。
人群开始散去,看上去熄灭了的篝火偶尔还会在操场里孤独地冒上一束青烟。社团的人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每经过一处无人的地方都要互相地叮嘱着,看看四下真是无人,才敢继续前行。
寿走在人群的最后,社团的成员在心里数落寿的玩笑开的可真是时候,不过玩笑是开的过了头。有几个女生还默默地抹眼泪,说寿把她们给吓坏了。寿怏怏不快的回到寝室,室友问他,他也不说话,撩起被子盖去了脑袋上。
寿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想,自己说了真话,却不得不用假话来遮盖,还换来社团成员的讥讽,难免太过于滑稽。索性,寿从床上起来,到隔壁的寝室里唤回老五。
老五在隔壁寝室里正和几个同学闲侃,见寿喊自己,忙起身出来。寿一见到老五便直接地说道:“刚才,我又见到那个女孩了。”
老五瞪大了眼睛,半天没说话,愣愣地看着寿。
“真的,刚才在篝火晚会上,又见到她了。”寿又重复了句,反复的重复让自己多少都有些厌烦,感觉自己真的像在撒谎。
“她已经死了,寿子。”没想到老五又是一句冷冷的让他莫名其妙的回答。
“死了的人,你怎么能见到她。”老五又补上了一句。
“不,是我们一起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个女孩,她在篝火晚会上又出现了。眼睛还死死地盯住我不放,可是,其他同学却说没看见她。”这时,寿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很想得到老五的帮助和抚慰。谁知道老五依旧冷冷地说:“寿子,那只是你的妄想。她真的死了,你是不是太想她了。”
“我看,你应该去学校医院咨询一下心理医生了。”这句话无疑是闷头一棍,寿甚至觉得老五说的话有些不够朋友。“寿子,我仔细地想了想,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个女孩子,根本是不存在的,那是我们的幻觉。”老五在这个时候却背叛了坚持一贯的想法,转而说成昨天见到的女孩是种幻象。
“在心理学里,有一种心理疾病叫‘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看过这篇学院报上的报道。”老五话说了一半看了看寿的表情,寿情绪略微激动的样子等着老五将话继续说下去。寿在心里觉得老五在某一方面开始背叛自己,而让自己更为糊涂的是:“老五为什么不和自己谈谈由页;昨天夜里他也曾见到过图书馆里的那个神秘女孩,现在他却像在狡辩。”为了弄清整个事情的原委,寿安静下来,靠在寝室走廊的墙上。
“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寿故意问了句,现在的他根本不想听那些所谓的大道理,他也没那种心情,唯一能告慰自己的只有一个最终无误的答案。
老五却不紧不慢的样子,也随着寿靠在墙上,眼睛望着走廊的末端,嘴里说道:“一九七三年,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的一家银行,突然闯入一名越狱犯人,他挟持四名人质,挟持了一百三十一个小时之久;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人质对犯人产生了同情与认同,甚至有崇拜的心理,并且衍生出休戚与共的依赖现象,认为彼此命运是不可分的;更让人惊奇的是,被挟持的人质中的那名女性竟然爱上了这个越狱犯人…”老五说到这里,转过头看了看寿。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老五,你就告诉我,昨天夜里你在图书馆里是不是也曾见过那个女孩子。”寿有些心急,他注意到老五消瘦的脸庞有些陌生。
老五却没有正面回答寿,慢悠悠地又继续说:“我知道你是AB型血,AB型血的人容易依赖和感动,AB型血是最容易患上斯德哥尔摩症的,你听我再说——”老五见寿有些不耐烦,声音稍微大了些说:“由页是消失了,你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寿子,她确实已经死了;在你的影响下,我和你一样产生了幻象,我甚至在某些时候也觉得那个神秘的女孩子是存在的,他就在我们大学城里游荡,但是,寿子——”老五话锋一转:“但是,我们自己不能欺骗自己,即使我们这样,由页也不会活过来——”老五再也说不下去,竟然眼睛里含着眼泪。
寿在一旁皱着眉头,心想:“难道老五今天是吃错了药,竟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而且还声泪俱下。”“我就想知道,昨天夜里,你在图书馆里是不是也见到过那个女孩子和那只放在桌子上的白色盒子!”寿问的干脆,情绪十分激动地说。
老五抬手装作不经意擦去脸上的眼泪,声音沙哑地说:“其实,爱情某种意义上像是一场劫持;努力去爱一个人和被人来爱都是一种精神和肉体的绑架,我们不容许有背叛,直到死亡了,她还会深刻印记在我们的灵魂里,挥之不去——”
“老五——”寿转身靠近老五,说:“你今天怎么了?你太反常了!”
“昨天夜里,我们在图书馆的时候见到过那个女孩,在那个时候她是存在的,可是现在她不在,对于见不到她的同学来说,她就是不存在的——她只有我们才能见到。”老五一股子说了一堆的话,弄的寿不明不白。
“老五,你是说她只活在我们之间?我们两个人中间有一个其他同学见不到的女孩子?那个神秘的女孩子?我根本无法理解。老五你说的根本不会是真的,她一定是活着的,而且她就在我们的大学城里,说不定她现在正躲藏在某一个角落。”寿根本不理会老五的表情,一连串不停地发问。
“寿子,比你想的要严重的多,”老五深出口气后耐心的说:“准确地说,那个女孩子只有你才能见到,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会受到你的影响,从你的眼神和你的感觉中,我能感觉到那个女孩子的存在;每当我问你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感觉并不强烈,当你确定后,我就可以看见她。”
“可是,寿子,当我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由页,你曾经的女友——”老五说到这里又一次说不下去话,扭过头看着窗外。
寿不得不重新认识老五总会提及的由页,她是谁呢?如果老五说的是实情,难道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女友,而自己却将她忘记了?
“刚才篝火晚会上,我听一个女生说,大学城里曾有对热恋的同学,因为在中心花园的长椅上见到一个白色的盒子,里面有只被人肢解了娃娃,女孩在那之后就跳楼自杀了,死像和娃娃一样,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只是一个传说。”寿说完后,脸色忽然阴沉。
老五听完后用手拍打着墙面,没有再说话。
寿感觉老五很奇怪,他的反常让他感到不安,于是想更深地去询问,走廊里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寿忍了忍也不说话了。
寿忽然转念一想,刚才的那台DV机不是将晚会记录下来了吗。于是,拽着老五就往寝室赶。老五提议和寿去了寝室的阳台上,寿将手里的DV打开。老五凑过来,然后拉着寿蹲了下去。
夜已经彻底黑透,摇晃的树冠像女人发疯时摇摆的头颅。虽然今夜又是月圆,可是风依旧很狂。寿来不及进寝室拿衣服,专心致致地看着**机的液晶屏。
“看!”寿大叫着老五注意:“就是她!”
老五向前凑了一步,用手捧起**机。他发现在液晶屏里有群人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篝火烧的正旺,偶尔还能看见风将火束吹去一边。
“一、二、三…”老五开始数着人数:“这些同学不都认识吗?你说的她在哪里?”老五数了一圈也没发现寿说的那个她。
寿抢过**机,退回到刚才的画面。
“你看,老五。”老五发觉寿话说的有些颤抖,而且手也在不停地抖动着。
“你看,就是她!”
“我看不清楚她的脸!”老五终于说道:“她穿着黑衣服,正在向我们靠过来。”
只见**机的液晶屏里有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脸颊被头发遮挡着的女孩子,很从容地来到**机跟前;她在镜头前站住,双手垂立,然后又蹲下去从地上拾起一个白色的盒子,她想打开它,又犹豫着没打开,盒子的盖子只开了一半。
“你看见盒子里面有什么了吗?”老五死盯着屏幕看,声音颤抖着问寿。
“盒子里黑黑的,看的不是很清楚。”寿刚回答完,液晶屏上开始有些豆大的雪花点在闪动,渐渐的看不清楚了。
过了几秒之后,**机又恢复了正常。
“这次,老**该否认了,他和自己一样能够清晰地见到那个传说中会杀人的恶女。”寿的心里有些得意,这次意外的发现让他感到心里的安宁“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只是行为怪异了点。”寿又尝试看了几次那段画面,每次液晶屏里出现的都是模糊的女孩的脸,她那双迷离的眼睛,像在探索着未知的世界。
**机在重复播放几次之后,液晶屏里的画面更为模糊,雪花点也多了起来。
“我敢保证她是人。”寿站起来,眼睛望向黑黢黢的远处:“还有,老五我不相信我以前有过女朋友,你一定是…”寿将“撒谎”两字隐藏了起来,他不想因为这个根本没有存在过由页而伤害了和老五之间的深厚友谊。
“你快看!”这时候老五却大声喊叫:“寿子,快看——”
寿急忙转身过去,重新蹲下来。
只见**机液晶屏里的女孩子,慢慢地在抬起脑袋;那双本来还迷离的眼睛,突然之间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垂落在两颊的头发飘舞起来,露出惨白的脸。寿正惊异的看的出神,老五尖叫着将**机摔向地面,然后抱着脑袋倦缩去了墙角里。
“老五,老五。”寿喊了两声,老五却不答应,脸色惨白地在墙角里颤栗着身子。寿拾起**机,**机的液晶屏却已经黑屏了。
寿靠近老五后,只听老五喃喃地说:“这不可能!”
“你说什么,老五,你说什么?”寿追着问。
“这不可能!”寿见老五直勾勾的眼神,有些失态,忽然意识到老五一定是看见了他没有见到的东西。
“什么不可能?”寿又问。
无论寿怎么询问,老五也不再开口,他一味地重复着那句话,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寿。
阳台上沉寂下来,老五耷拉着脑袋,精神萎靡。寿也一屁股坐去地上,扶住老五。
“你得死!”老五死寂的眼睛里,透漏出一丝前所未见的恐惧:“寿子,她对我说,你得死!”
寿扶老五的手有些僵硬,他不明白为什么老五会这么说:“老五,你精神点!”寿喊了几句老五后,老五才正了正神,然后又说:“寿子,她对我说,你得死!”
“谁呀?”寿不能确定对老五说这句话的人是不是**机里的那个她,于是又问:“她吗?她说的?我怎么没听到?”
“寿子,你没听到?”老五的眉头略过一丝失望后,转而更为恐惧:“寿子,你却没听到,这不可能!”老五说完去地上欲拾起**机,寿一把抢过来。
**机已经彻底的摔坏了。
寿见老五还没恢复常态,心存疑惑也只好不再去问。扶着老五从阳台上出来时,老五还在用微弱的声音在他的耳旁说:“她说,你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