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钰啊,别看祖母对你母亲凶巴巴的,这也是没办法的哟,你个小人是不会明白祖母的一番苦心哟!其实你母亲也不容易,就是性子太直了些,小姐脾气重,不懂得对男人要温柔小意,但凡是换个语气和荣儿说话,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份上!”
说完,眼神放空的望着窗外,语气笃定对我说着:
“男人呐,都是要面子的,吃软不吃硬的主!琳钰长大后可不能和你母亲学,忍一时之气,换得丈夫的怜惜愧疚,日子久了,就念你的好了,当然这也不是全部的!”
想不到偏居一隅的村落中,竟然有这样活得通透的老太太,其实自己也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教导,虽说自己金枝玉叶,受世人敬仰,可又有谁了解其中的辛酸,父皇平日溺爱,可毕竟不懂女人家的心思,自己凭喜好行事,高兴时赏赐绫罗绸缎,不喜欢轻则动鞭子重则重刑,自己就像是个陀螺,身边的教养嬷嬷都摸透了我的性子,稍加挑拨,不加深思的就转动了起来。
呵呵。。。真是可悲!今生也许是身份地位的改变,也许是仇恨已深入骨髓,性子反而沉稳了起来,遇事多角度思考分析,毕竟自己的筹码太少了。
宋母看着孙女粉嫩的小脸还有些红红的,出生还没几日,也不知道儿媳有没有喂过奶,看着小孩张着嘴巴,已经流起了口水,估计是饿的不轻了,随即大声对着门外喊道:
“银环,快到门房处让杨妈妈到隔壁找季家媳妇过来,季媳妇上月刚生了娃,长得白胖,整齐人,奶水足的很!快去!孩子饿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哭上一声,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难怪自己身上虚弱的要命,昨日昏昏沉沉的银月好像喂了什么给我喝了,今日到现在都没有进食呢,再不哭的话,就邪乎了,哪有婴儿一日不喝奶水,不晓得哭喊的。
“哇啊。。。哇啊。。。。”嗷嗷的哭了起来,小脸皱在了一起,吓得老太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急的起身抱我出了屋子,围着院子打转,指着院子中各种事物,分散我的注意力。
“老婆子,乖乖咋的哭的怎么厉害?”院门处,宋老头一身灰扑扑的裋褐粗布麻衣,一侧衣下摆塞到了黑色的腰带里,裤脚处散落着零星泥点,手持着田具,站在昏黄的落日下,好奇的问着。
“有你什么事!去!去!去!到屋里洗洗,一身的灰,莫呛着孙女!你个老头子哪懂得照顾孩子!”说罢,便走上前,推搡着老伴进屋。
宋老头,看着孙女嚎啕大哭的样子,哭着都有些喘不上气,时不时的还伴着咳嗽,皱紧眉头,立在原地不动。
“孩子小呢,肚子饿了,哭也常理,你个老头子知道些什么,田里都跑了一天了,身子不累啊,快进屋歇着吧,孩子我有数,奶娘我都找好了!”听到此言,宋老头安心的拍了拍衣服,进了屋。
其实一开始哭也是让宋老太太安心,哪只想起父皇,心中心酸难耐,止不住的哭泣,借着婴儿的身子发泄悲伤。
“老夫人,季家嫂子到了。”银环规规矩矩的领着人,来到了院中。
还不等人近前,老太太一只手就拉着季家娘子,言辞恳切:“季娘子,你看我家钰儿,脸都饿青了,你家那口子冯柱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呀,乡里乡亲的,今儿个老婆子拜托你了哟。”
语毕,就有一双柔软的双手,从老太太怀中抱起了我
抬眼看去,对上一双温和的眼眸,圆圆的脸庞,微弯的嘴角可亲的笑着,此刻,她的手缓缓的抚着我额头。
“老太太,您太客气了,佃了您家田多少年了,那年大旱,颗粒无收的,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要不是您免了田租,哪有今天的日子,您的恩情,我和柱子一直记在心里,不就是一口奶水吗,钰小姐就交给我了。”
宋老太太听着季娘子认真的话语,不由感叹,也是个忠厚人。
“哪能让你这么耽误工夫带着钰儿,这样吧,你家娃也刚生不久,你就带着孩子到我这偏院住着,房子不大,好在有个厨房,冯柱和你一家三口也有个烧饭煮菜的地,这样呢钰儿多一个玩伴,你呢,平日在屋子绣绣针线活,夜里琳钰饿了也好找你。”
要交代的话有点多,老太太咽了咽口水,顿了顿,接着又说:
“当然啦,也不能白让你这么带着钰儿,账上每月支两贯钱给你,你家佃的地五年不收租,你家青哥儿大点可跟着辉俊做个伴读,读书识字,季娘子你考虑考虑!”
季娘子心里百转千回,思索再三,觉得做琳钰奶娘倒是没什么的,可宋老太太话里话外,似乎要我一家子长期住在宋府,这不成人家奴才了吗。可想到青哥儿大了可以陪着读书认字,心里又放不下。
“老太太,这!我个妇道人家做不得主,还是让我先把钰小姐喂饱了再说吧!”妇人面容纠结,垂着眼,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朝晖从未接触乡间的人情往来,早就竖起耳朵,停止哭泣,在她看来,喜欢的婢子直接通知内府,隔天保证当事人欢天喜,感恩戴德地前来服侍,哪像宋老太太考虑的这么周全。
“也事的,瞧我这脑袋,年纪大不禁事,回去后和冯柱商量商量,行的话,明天就直接过来吧,我这也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小门小户,大家乡里乡亲就当帮老婆子带着钰儿!”
说完,抿了抿鬓发,乐呵呵的笑了几声,进了屋子,季娘子抱着我,依稀可以听见屋内宋老太太高声的和老伴说着话。
“季嫂子,随我到屋子里坐坐吧,顺便给我们小姐喂个饱吧”一直站在院中的银环适时的引着季娘子进了偏院。
看着屋子里,家具齐全,干净整洁,隔壁还有个小厨房,季娘子心动了,自己嫁到冯家几年,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公爹早死,婆婆不是原配,冯柱又是前头太太生的,婆婆当然偏心的厉害,分了三亩荒地,村头快要塌陷的草屋子,不避风雨的,碰上个风大的天屋顶都快吹掀了,柱子争气,佃了宋家的地,种了两年,家里稍微好点,可也只是解决了温饱想着咬咬牙苦个一年,就把屋子翻新,孩子也少吃点苦。
“季家嫂子,你看要是你一家子过来了,就住这里,这地方原先留着给远房亲戚住的,可是那亲戚中途有事,捎了封信过来说自己的儿子中了举人,举家去了京城,这不这好好的房子就空了下来。”银环靠在床榻上,自顾自的说着,间隔的瞧着季氏的脸色,季氏眉眼带喜,一边听着一边撩起了衣衫喂奶,并未言语,心下了然季娘子是愿意的了,但还是要回家问相公。
朝晖看着妇人解开里衣,白花花的一片,因奶水丰沛的丰腴凑近自己,心下一顿,为了活着,不能引起旁人不必要的猜测,要表现的像正常婴儿才事,一只手抓着,闭着眼吮吸起来。
“乖乖,瞧这姑娘饿的,不急不急,慢慢喝.....”季氏原本还有些顾忌宋家,现在看着琳钰大口喝奶的可爱模样,母爱泛滥,竟有些舍不得,其实在宋家做奶嬷嬷也不很讨厌的事了.
不一会儿,吃饱喝足的琳钰慢慢的睡着了,银环轻轻接过手,点头称谢:“季嫂子真多亏有你,小姐喝饱了,晚上就不会哭闹了,可以饱饱的睡了!”
“这,你家夫人为何不亲自带着孩子,要出去找奶娘,我和这孩子也有缘,私下里问问,银环妹妹还方便说?”
“还不是前几天土匪闹得,夫人早产,身子虚的只能躺在床上养着,这不老太太亲自寻你人照顾小姐。”
季氏听到此话,觉得心底还是有丝疑虑,有钱人家有些隐私,自己也不好多问,系好衣衫上的带子,起身告辞:“银环妹妹,天色不早了,替我向老夫人问安,家里那口子还在家带着孩子我不太放心,就先归家了。”
银环看着季氏荆钗布裙,衣色淡雅,行走间腰间笔直,暗暗点头,等季氏出了院门,时候不早了,银环也抱着襁褓中的琳钰往宋老太太的院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