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抱着我徐徐而行,不知疲倦的絮叨着,说着宋府的琐碎事,听着听着我也渐渐了解了大概,自己竟然真的变成了婴儿,宋家子女,不再是高不可攀的皇孙贵族,也不知如今我大元有没有被夏国所灭,父皇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想来这小小丫鬟定是不知的,心中就是再急再恨也是徒劳,银月口中翻来覆去无非就是主子远嫁到此,多么不容易,自己身为子女要多多体谅,诸如此类的,想着刚才那女子的眼神,恐惧中带着凶狠,以我在宫中成长多年的经验,这绝对不是一个母亲看子女的眼神,像是看到了苍蝇虫子之类的脏东西,恨不得立刻碾压至死才好的目光.
为什么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一个母亲这样看待一个初生的婴儿....
朝晖你在想什么奢求什么,上天既然给了你重生,难道还要负责给你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吗,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上天既然给了我新生,前世今生,一切过往,便不会再浑浑噩噩,了此残生,端和希望你给我好好的活着!
宋宅并不是大,也不算小,绕过游廊,穿过几个沟连院落的小道,便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心下好奇,那位眼神里带着温暖的老太太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勾着脖子聊眼望去,没有修剪整齐的花草树木,也没有附庸风雅的假山池塘,有的只是平凡三间青瓦房,并不太高,左右两间,一间置物,一间寝室,中一堂屋,日过梢头,昏黄的夕阳下,几只毛绒绒的小鸡零散的在院中觅食,院墙下开垦一片菜地,绿油油的叶子随风浮动,恬静悠然.
“老夫人,小小姐给您老人家请安来了。”门帘外银月抱着我半曲着膝行礼,其实没等银月开口之前,老太太就看到我们过来了,指使大丫头上前撩帘。
“多谢银环姐姐。”撩帘的丫头,娟好静秀,穿着碎花罗衫,面带微笑,点头示意不必客气。
“到底是什么主子,什么样的奴才,跟你家小姐一个德性!礼多人怪!乡下地方哪来的这么多规矩,我这就一间堂屋,透过帘子一清二楚,就没瞧见我让银环撩帘,瞅瞅让我乖孙女陪着你在门口蹲着!”一边说着,一边一把从银月手中把我抱了过去,坐在椅子上,满脸带笑的逗着我开心!
银月被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不敢动弹,低着头依旧蹲在了外面
"小琳钰给祖母笑一个,祖母年纪大咯,就盼着你们和和美美,健健康康的。"老太太看着琳钰瘦弱的模样,奄奄的脸庞,这娃又是早产的,想着这孩子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到现在都没有笑过一次,虽说女孩不比男孩,可也是宋家子嗣,耀荣的长女啊!
看着老人眉头紧蹙,忧容满面,发自真心的关爱,想起父皇,心酸不已,上天既然让我投身与宋家,那我便做好宋家女,回报于此,真心对我的,我亦会真心回报!
“咯咯。。。”笑出了声,双手伸出,努力的想要抱住老人的脖颈。
“银环,你快看,琳钰多孝顺哟,知道疼祖母咯,多大的人哟!”老人乐不可支的抱紧了我,灰扑扑的衣衫带着阳光的味道,温暖真挚。
心情变好的老太太,抱着我围着堂屋来回走着,看见依旧蹲在屋檐下的银月,叹了口气:“我说银月呀,你这丫头,我这老婆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嘛,声音大,不是对着你,和你这小丫头片子置什么气,没人罚你,还蹲在外面干嘛,不是存心我这老婆子不安生嘛,快!起来吧!”
“奴婢不敢!”银月低着脑袋,惴惴不安的走了进来。
“银环!搬个凳子给银月坐着!”银环含笑点头
不一会儿,银环便从里屋里搬了漆红圆凳,走到了银月面前
"银月妹妹,放心坐吧。”边说边拉着银月坐在了凳子上,之后便退出堂屋而去。
银月还是头一次在主子面前坐着,惶惶不安的,挪动着屁股,只稍稍坐了凳子的一角。
“说罢!我那好儿媳妇又有什么事情来我这老婆子这!”声音由高变低,语气透着无奈。
银月陪嫁到宋家三年有余,其实心底犹实敬佩这位老太太,年轻时跟着丈夫吃糠咽菜,操持家务,种田务农,老太爷常年在外经商,可以说家里的四个小孩,全是她一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虽说现在宋家有点闲钱了,老太太却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比起靖安城内那些个鼻孔朝天的富户值得尊敬仰望的不是一星半点。
唉。。该怎么跟老太太回话呢,夫人本来就有点瞧不上宋府,觉得老太太就是个土地主,原话让老太太给琳钰小姐找个奶娘,自己没有奶水,这不是仗着平日里老太太处处退让,得寸进尺嘛,我个小丫头都知道身为人媳,怎么能商量都不商量,就指使婆婆做事。要是遇到个小气婆婆,明里暗里小鞋还不知怎么给媳妇穿呢。
原话不能讲!抬眼望去,老夫人抱着小姐坐在卧榻上,嘴角含笑,鬓发整整齐齐的梳起,不见一丝凌乱,发间只簪了一根普通的银簪,四十余几,竟生出根根银发,像是严冬初雪,若隐若现,布满皱纹手轻轻的拍着婴儿,一下一下,可以看见手背上突兀的青筋,皮肤黝黑干巴巴的贴着骨骼,却不是很丑陋,反而觉得干净朴实。
旁边的桌案上燃着香,墙壁上挂着观音像,手持净瓶,慈悲肃穆,压了压心神开口讲到:“夫人,生产不易,体虚乏力,看着小姐瘦弱的模样心中愧疚难耐,刚刚又和老爷拌了几句嘴,心中烦闷,身子到现在没有奶水,如今命婢子带着小姐前来求老夫人找个奶嬷嬷照料。”
银月把顾倩莲的语气话语做了改编,忐忑不安的回复完之后,便低着脑袋不吭声了。
宋母看着这样的情形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琳钰也是自己的亲孙女,可这儿媳妇实在是太不上道了,想当初自己嫁到宋家,开头生个哥儿,婆婆瞧着自己还算顺眼,后来接连生了三个姐儿,家里家外,婆婆就没正眼瞧过我,可伶我家三姐儿种田都我背着去地里的,如今也是我耀荣不争气,我这做婆婆的腰杆都直不起来。
“既然觉得对不起琳钰,让她早产,就应该好好的精心照顾,哪能说撒手就撒手的,我看倩莲早上月子没做完,就出来了,脸色是白了点,可眼神精亮,再说了,就是没有精神气躺床上使个丫头找个奶娘力气不会也没有了吧!”宋母越说越觉得媳妇是故意折腾她这老太太,觉得自己好说话,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银月听着老太太语气逐渐变得凌厉恼怒,额头不禁冒出了点点细汗,老太太为人正派,看来只有这么说了
“老夫人。。。其实夫人心里苦啊,今儿老爷和夫人大吵了一架,我在隔间照顾小姐,只听到‘啪!’的一声,老爷好像打了夫人一巴掌!夫人哭倒在地,老爷弃门而去了。”
“这个孽障,生下来就是跟我讨债的哟!”朝华觉得自己快要被哄睡着的时候,‘砰’的一声,声音沉闷,睁眼看去,原来老人的一只手狠狠拍在了卧榻的边角上。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还听出什么苗头了吗,夫妻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了什么吵起来的?”语气急促。
闻听此言,银月头低的更低了,下巴就快贴到胸口了,白皙的双手紧抓着裙子的衣料,小心翼翼的回禀:“奴婢好想听到老爷提了柔云什么的,夫人就急了,之后就大吵了起来。”
“这个贱人,水性杨花的东西,克死了丈夫,居然还死心不改,勾着荣儿,老婆子活着一天,绝不会心软再让她进门,你回去告诉你家夫人,琳钰暂时就放在我这了,奶妈我会请的,让她安心坐月子便是,我是不会让柔云那个小妖精进门的。”刚刚还一派慈祥的老人,突然眼里凶光大发,气愤不已的样子。
柔云不就是这具身体的便宜爹娘口中争执的女人,到底这个女人有何本领,可以让老太太心甘情愿当枪使。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回去了!”银月曲膝做了个礼,看了我一眼,便回了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