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内
顾倩莲半倚在雕木的红漆大床上,面带恼怒,宋耀荣双手不轻不重的按压着她的双肩,既温柔又怜惜的对着言语:“倩莲,你身子还没有恢复完全,怎么不好好歇着啊,给为夫瞅瞅,瞧着小脸白的,还是床上养着为是,为夫今个也服侍夫人一回,来把绣鞋给脱了,盖上薄被,月子里可不能着凉啊!”
只是手还没到脚边,就挨了顾倩莲一踢,踢完也不管宋耀荣有没有生气恼怒,头朝着床内,对着墙壁,手指就差对着宋耀荣的鼻尖,大声吼道:“走!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
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宋耀荣一下子懵了,自己的脾气在这个家从来就没有忍过些什么,哪个不是疼着,捧着的,偏偏这个顾倩莲老把自己当个千金小姐似的,总是端着个架子,要说与这顾氏成婚也好几载了,开始也是温柔小意,浓里蜜里的,可自从她怀上琳钰以来,脾气阴晴不定的,难以捉摸,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何况本少爷也不差这一个女人,内心越来越不平衡的宋耀荣不耐烦的挥掉顾倩莲的手指头,疾声道:“你又闹什么脾气,女人的三从四德都学到哪去了!”
“宋耀荣,本姑娘不远千里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孝敬公婆!就是带的嫁妆,比这善庄村,哪个有我陪的多,你说!你就是这样对我的!”顾倩莲气愤的双目圆瞪,脸色涨红,猛地从床榻爬起,冲的宋耀荣面前一阵言语。
宋耀荣看着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开始有些心虚了,转过身,背对着,抖着脚,语气结巴且不连贯:“发——什——么疯,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我看你是癔症了,给我带好孩子才是正经事!
说完,也不理顾倩莲听了如何作态,朝着小摇床向我走来。
都吵了这么久了,还知道有我这个婴儿在啊,真是对不折不扣的无良夫妇。
“少爷!”小丫头银月半蹲着腿给宋耀荣问了声安,接着就继续替我换着衣裳。
“瞧瞧,孩子是乖巧不哭不闹的,你这个做母亲的,可也不能撒手全权交给丫头照料,成天见个拈酸吃醋,日子还怎么过的下去!”
“我不想过,还是你不想过!好啊!不想和我过,是不是还想着前头那个,我瞧着你是不是后悔没跟那狐狸精生个儿子女儿的!我没嫌弃你之前娶过一个,如今倒嫌弃我来了,从我嫁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吃过多少苦,遭过多少罪,你的良心给狗吃了,说是到姜家谈事,当我不知道呢,谈到那贱人家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顾倩莲一连串的问话,让没反应过来的宋耀荣一下子露了底。
“我怎么晓得的,宋耀荣!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敢做不敢认啊!”双眼快要冒出火来的顾倩莲死死的瞪着宋耀荣,仿佛要烧出个洞来才满意!
坏了,这娘们咋知道的我去柔云家去的,与柔云好歹夫妻一场,柔云性子温顺,秀美端庄,却因成婚三年无所处,娘亲时时看着她不顺眼,鸡蛋里挑骨头,有个什么事从不敢大声争辩,默默承受,家里母亲妹妹总瞧着柔云不顺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连爹都急的吃不下饭!
“当初不是母亲拿着刀,指着脖子,以死相逼,若是不休了柔云,就死了个干净,无奈忍痛休出了柔云,现在又逼不得已娶了你这个恶妇!”宋耀荣眼里满是厌恶,目光冷然的说着。
“我听说她都重新嫁人了,你去看瞧什么,能看出个花来,还是能让她重新入宋家门,就是能进来,也只个妾,端茶递水的身份!”话语中丝毫不顾及宋耀荣的情绪,语气轻蔑
“如今柔云兄长都给她重新找了户人家嫁了,我顺道去看看她,过的如何,周围小厮都看着呢,我能干什么!”
“干什么,你当我真不知道呢,一个不能生育的,二嫁之身,家里兄长都嫌着累赘,只能寻个破落户嫁了,如今还命硬的把男人给克死了,你不嫌晦气,我还没活够呢,没得沾点什么脏东西给我!”语气嚣张,情面不留。
荣耀荣本就对李柔云心存愧疚,爱怜未退,见着顾倩莲张狂的模样,心底怒气四溢,两相对比,越觉得顾倩莲不如柔云温柔可人,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辱没,想也不想的挥手过去。
“啪!”的一声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毫不留情,瞬间白皙的脸庞浮起了手指痕,嘴角噙着冷意,拉着已经被扇倒在青石板上的顾倩莲的手,俯身贴近,不屑道: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丫头生的玩意,在我这里充什么大家小姐,我们小门小户,不兴这个,今个我把话放在这,你能呆就呆,不想做宋家妇,我立马就写休书!”
讲完这些,完全也不理瘫在地上的顾倩莲,头也不回的出了院落。
顾倩莲一席绯色罗衫,百褶曳地裙,半跪在地上,突然的冲击让手掌带着道道划痕,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却不及心里的恨,心底无声的诉说:“母亲,您念了沈家一辈子,这又是何必!这次我舔着脸到祖宅奔丧,沈家可从来就没有认过我呀,如今又遭像相公嫌弃!我好恨啊!”
细耳听着隔间的声响,感觉着个名义母亲也是可怜,性格莽撞,与前世的我有些相像,却也不同,想装贤良,说出来的话,却忍不住脾气,不堪入耳,画虎不成反类犬,自食恶果。
丫头银月踌躇的抱着我上前:“夫人,您不要伤心了,少爷的脾气您还不晓得吗,来的快,去的也快,隔村的那个,您更不用置气了,进门头一个老夫人就不答应。回头你把架子放低点,好好哄哄少爷,气也就消了,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接着蹲下身又把我朝前一递,放在顾倩莲的眼前,一瞧有些讶异,顾倩莲看着我的眼神竟带着恨意。
顾倩莲猛地看到跟沈雅君太过相像的眼眸,清澈明亮,平静无波,静静的瞧着她,没由来的心慌惊骇。
“抱走,给我抱走,我不想看到她!”顾倩莲吓得急忙爬起身,躲到了帘子后面,见了鬼似的模样。
“夫人,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这么怕大姑娘啊,她可是您的亲闺女啊”
小丫头不明所以,看见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的我,心疼的抱起了我,好奇的问着。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越发使得顾倩莲精神错乱,声音尖利且带着恐慌:“叫你抱走,没听见啊,抱走啊——”
“抱着她使人找个奶嬷嬷回来,老太太问起,就说我身子没好,没奶,还有月子里我不好时常看着辉俊,辉俊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给我仔细看着点,冷的让他少吃,嘱咐身旁服侍的随从不准带他到河边玩耍,还有!切记不准和这些个乡间的小娃玩在一起,有**份!记住了吗?”
“是,夫人!”
小丫头抱着我行走在屋檐下,不忘紧了紧抱被,只给我露出了小脸,不管听不听的懂,安慰着“姑娘啊,夫人这是给少爷气的,您小小年纪,不懂,可不能伤心啊,过段日子,夫人明白过来,会把小姐如珠如宝的疼着的,要知道夫人生下您可不容易啊,逃过恶匪,九死一生哟!”
小丫头不明真相,还把自己当成了主子的亲身闺女,不!破庙,郊外,匪盗,密封的盒子,心虚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自己绝对不是那女子的骨肉!不过自己目前变成了婴儿一切过于诡异,还是徐徐图之为妙。
“走!我们去老夫人哪里!”
晓风里,淡淡的青草香漫过,丫头步履盈盈的抱着我穿过长长的院落,绿树成荫,烟柳依依,有那么一瞬间让我忘却了仇恨,重生,让我有了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