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阵哭泣,本来就心神不宁的祖父宋庆听的更加火冒三丈,烟杆碰!碰!的敲着桌子,一字一句的喝斥:“我还没死呢,你就是哭死在地上,畜生也看不到!”
“老爷。。。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啊!”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五十未满的年纪,满鬓霜华,清瘦寡淡,这些年祖母王氏虽为未对我尽心尽力,可也是这宅子里为数不多真心相待之人,无良的父亲,我倒是觉得比之畜生还不如,也不知他在赌桌上肆意挥霍,好赌成性的时候,有没有顾念家中妻儿老小为他操碎了心神,总有一日会落的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环顾四周,顾倩莲依旧点了穴似的愣神,宋俊辉七岁的小孩吓的躲在祖母的怀里,有些可笑,同样的惯养,迟早一日又是一个宋耀荣,二姑姑则事不关己的模样喝着稀粥,三姑姑瞪大眼睛扁着嘴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归根结底导火线还是因为我而起,这顿饭吃的真够呛的,乘早结束,来来去去一家人为个混人呼天抢地,入了魔障。
“三姑姑,父亲怎么还不来吃饭?”低沉的氛围,谁也不吭声,只要把关键人物提出来,注意点转移就好解决了。
三丫见侄女亲身母亲都不询问,乖巧的头一个问自己,喜滋滋的,摸了摸我头顶的碎发,放缓语气:“钰儿还认得姑姑,别急姑姑帮你问问。”
“嫂子!嫂子!哥哥去哪里了?”三丫大声对着顾倩莲呼喊,桌子并不大,厅内众人其实都想知道宋耀荣一大早的怎么没有过来吃早饭,都眼巴巴的瞅着顾氏。
顾氏明显思绪飘远了,三丫叫的声音太大,吓的顾氏手中的勺子‘当’的一声落到了碗里,没了魂魄模样,傻傻的回道“咋的了。。。”
王氏看着媳妇这副鬼样子,心一沉,阿荣肯定是又惹事了,接道:“死丫头,莫吓着你嫂子!”
三姑姑气呼呼的分辨:“我没有。。。”
二姑姑一向看顾倩莲不顺眼不落于后,嘲讽了一记:“谁知道一大早中了什么邪!”
回过神的顾倩莲听到两个小姑子冷嘲热讽的声音,绷不住了,跳起来尖叫:“娘啊,女儿的命咋就那么苦哦,你睁开眼瞧瞧哟,萧氏给我许的什么人家噢,杀千刀的一大早就夺了我的嫁妆盒子而去,可怜我省吃俭用,牙头缝里省出来的银子,赌桌上一混,还不知便宜了那个王八羔子去。。。”
上辈子这对夫妻定是造孽太多,一对极品凑到了一起,顾倩倩大部分的银子首饰都放在一起,睡觉都抱着,如今倒霉的让枕边人抢了去,够她肉疼的了,总不能和离单过,分开了又能去哪,况且还有个儿子挂着。
还没等顾倩莲撒泼打诨完,银月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二丫原本就被顾氏闹得心烦,起因又是亲哥哥,没出撒气,冲口就是数落:“慌脚鸡似的冲进来,没见里面闹的起劲嘛!”
银月顾不得二丫怎么想了,急急回禀:“老太太,不得了,大门口来了一帮赌坊的壮汉,要老爷欠债还钱!”
平地惊雷起,咋的众人一时懵了神,去年也是赌钱进了套子,人被扣住了,不给地契,不放人,详情是宋耀荣在赌坊里输红了眼,写了张欠条,赌资便是家里几百亩田地,正中下怀,人家要就那田地,先是勾着赢的快回了本,兴头上重重一击,输的底朝天!
祖父宋庆花了多少银子走了多少路子根本没用,人家赌场也不傻,欠条上黑字白纸写的清清楚楚,疼了这么多年了,忍下心肠不要这个儿子,像是生生从骨头刮肉,弃之不下。宋耀荣在赌坊里囚禁了三天三夜是又饥又饿又怕,回来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赌咒发誓,再赌就把手砍下来。
想起这些过往,宋庆既心酸又痛恨,硬下心肠坐在椅子上未动,摆了摆手抽干气似的嘱咐道:“二丫,三丫你们都是姑娘家,出去不方便,都回去吧,你哥哥是个混人,管不起了。。。。”
二丫颔首,对哥哥宋耀荣也是有怨气的,况且自己个姑娘家也不方便处理。
三姑姑却很兴奋,巴不得出去看看闹事的,没理祖父,自个率先跑了出去。
顾倩莲见公爹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也不管外头相公如何,宋耀荣若是死了,自己就是寡妇了,没得办法只得起身出去。
“银月你抱着钰姐儿出去看看吧,离着远点,俊哥儿你也跟上,瞧瞧你的好父亲是如何被人教训的,吃吃苦头,就知道以后不能沾赌!”
俊哥儿七岁的小孩半个腿高,养的白白净净,不谙世事,望着平日疼爱自己的祖父母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害怕,不敢出门,扯了扯祖母王氏的袖子,王氏不为所动,没得办法牵着银月的手出了门。
“宋耀荣,奴家劝你尽早的把房契交出来,免得吃皮肉之苦——”宋府的大门前围着七八个目露凶光的壮汉,奇怪的是里面有个身着大红襦裙的女子,妖娆艳丽,妩媚风流,手持羽扇,贴身靠着宋耀荣,娇媚的说着,尾音拉的很长,却吓的宋耀荣汗毛竖起。
一侧站着的顾倩莲见红衣女子,柔媚的贴着相公耳语,气的上前推拉。
女子也不恼,优雅的扇着扇子,而后掩面‘咯咯’笑了起来:“是姐姐吧,你家相公好不知事,樱娘我苦口婆心的让他不要赌,拦着不让进,你瞧这不输个底朝天还不够,还压上宋家宅子,唉。。。我们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姐姐你说是吧!”说完纤纤素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镶金点翠缠枝菱花簪子。
顾倩莲怒不可歇,平日自己都舍不得带的簪子,一转眼跑到贱人的头上去了,也不敢上前厮打,这女子来路不明,周围又有打手护着,只能恨恨的拍打宋耀荣。
宋耀荣此刻哪管得上她,六神无主的,一甩手就把顾倩莲推到在地,银月陪伴顾倩莲多年,总有感情,把我放下地,嘱咐哥哥宋辉俊带着妹妹站在台阶上不要乱走,随后跑上去扶起顾倩莲。
“樱娘,我不是把首饰银子全给你了吗,还不够。。。”宋耀荣穿着月白色长衫,衣摆上还有几个黑漆漆的鞋印,估计没少挨打,佝偻着身子,缩着脑袋,腆着脸问着。
远远的望去,唤作樱娘的女子,听完宋耀荣的话,面带煞气,但却不影响她的美貌,日头下暴露在外的肌肤胜雪,莹润光泽,语气森然的说着:“宋家哥哥,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给我打!樱素娘的赌坊不是谁都能赖账的!”女子背过身,笑嘻嘻的和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解释,自己也是不得已才出手教训的,乡亲们不要误会。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刚刚还有点样子的荣耀荣,被打是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光顾着看戏,忽然发现身边的宋俊辉不见了,转了一圈,发现心疼父亲的宋俊辉,此刻胆子大的跑到顾倩莲那头,没得办法,只得压着头皮过去。
宋耀荣被打的瘫倒在地,头皮麻麻,伸手一摸,原来头发都掉了一撮,凄苦的坐在地面上,发现儿子闺女怜悯的瞅着自己,威严尽失,破罐子破摔,也不知从哪来的一股蛮力,冲着对面的打手撞了过去,弓着身子抱着打手的腰,怎么挨打都不松手。
奇葩的来了,宋耀荣也不知从哪学来的本事,瞬间扯开了打手的腰带,拽着男子的裤子就往下扯,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拼命拉着,嘴里嚷嚷着:“你要是再打我,今天你这裤子就甭想要了。”
偏偏这个时候,俊哥儿看到打手的脸色涨青,以为被爹爹欺负的厉害,跑了过去,也拽着男子的裤子,其他打手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小孩攒的死紧,也不好大力拂开,看着同伴奋力的提着裤子,唯恐掉下来,羞恼的模样,暗自发笑。
见到此景,宋耀荣无所不用其极,转过头竟然开口招呼我过去:“钰姐儿,快到父亲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