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声极为尖利的声音，直直地插进了我的耳膜，直达我的心脏。司机似乎也受了这一声尖叫的影响，猛地踩了一脚急刹车，汽车带着一声刺耳的“吱”声停在了原地。幸好这是乡间的山路，车少人稀，不然非得追尾不可。我一个激灵从坐位上跳了起来，一伸手打开了车厢上部的小照灯，借着昏黄的车内灯光，我看到大家都从睡梦被吵醒了过来，一个个迷惑不解地在朝周围张望着声音的来源。我心念一转，转头望去向汤渺看去。
不出所料，那惊天地动地一声，果然又是她发出来的。我刚想责怪她一句怎么又发出这种吓人的怪声，却停住了口。因为我发现汤渺的脸，变了。
雀斑，黑眼镜。我面前的仍然是汤渺的那张面庞，但此时却已经变得极其恐怖，一双眼睛因为过度放大而变得白眼珠多黑眼珠少，面部表情扭曲夸张到了极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张活人的脸。
尖叫声持续了好久才停下，但是汤渺的手却仍然直直地指着她那侧的窗外，扭曲的面庞和诡异的动作让人看了让人心悸。我被她的表情震在原地半天没出声，半响，她回过神来，拉着我的手剧烈地摇晃着说——“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
我向窗外望去，车子仍然停在原地，只有对向开来的一辆大巴刚刚和我们擦身而过，外面并没有什么异常。难道她也看到了那个诡异的黑影？
我朝她摇了摇头，正想低声问她时。她却回过头，朝着车后方向发疯似地指点着说：“那里，那辆车，那辆车，你们看见了吗？”
顺着她的手势，我看到刚刚与我们擦身而过的一辆大巴车，正摇摇晃晃地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缓缓开去。车里也没有开灯，黑洞洞的不知道坐了多少人。借着车牌上的小灯，依稀可以看到车牌，闽M38765。
“只是一辆普通的大巴车啊，怎么了？”虽然进隧道之后发生了不少怪事，让我也心有余忌，但是一辆普通的大巴，实在还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是啊，怎么了？”车里被吵醒的人也都看见了那辆大巴，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问了半响，汤渺却没了回音，只是跪在坐位上直愣愣地指着后面的那辆车。大家连叫了几声“汤渺”，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轻轻地扳了一下她的肩头，汤渺却象一团烂泥一样，软了下来。
看到汤渺的情况，车厢里瞬间一片混乱，前座的几个人都围了过来。我心头一沉，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出什么事啊，伸出手去探了探地的鼻息。幸好，我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只是昏过去了。“我松了口气道。
听到我的话，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出来旅游，谁也不希望出什么事情，否则不管有没有责任，都很难向对方家里人交待。几个女生上来揉胸口的揉胸口，掐人中的掐人中，虽然做得并不专业，倒也似乎有些效果，过不了多久，汤渺就缓缓地醒了过来。
缓缓醒过来的汤渺虽然还是一脸惊恐，但是脸上已有了几分人色。几个女生喂她喝了口水，也许是紧张的缘故，水才进口就都被她咳了出来。还没等咳嗽声稍停，汤渺就急急地问我们，“你们看见了吗？”，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恐怖场景之中。
“只是一辆普通的大巴啊。”大家几乎齐声回答道。
“那司机呢，你们有没有看到司机？”
“司机？”几个人都是刚从睡梦中醒来，显然对汤渺说的有些不解。
“是啊，刚才对面开过来的那辆车邪门得很，离得老远，我就心里面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看过去却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楚，等到两车快要并行的时候，我又仔细地看了一眼，看到那辆车里，竟然——没有司机！”
听到这里，我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进入隧道以来，发生的事情似乎都非常诡异——照片上不明来历的黑影，黑暗中没有司机的大巴。虽然我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唯物论者，但是前后出现的两件怪事，却暂时无法解释。而且以汤渺之前的精神状态来看，她应该确实看见了什么诡异的东西，人可以装晕、可以装疯、甚至可以装死，但是她那样一种比死人还要可怕的眼神表情，实在是无法假装的。更何况，她也没有任何理由编造这样的一个故事。
也许是汤渺的描述太过震撼，车厢里一片死一样的宁寂，半晌没有人出声。车子已经熄了火，四周一片静寂，能听到大家的呼吸声都沉重了起来。
“大巴车怎么可能没有司机呢？你一定是恐怖片看多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出了声，是鲁大叔。
“是啊，要不就是刚才看花眼了”
“对对对，这里这么黑，灯光也照不了多远，你肯定是没看清楚。”
宁静一旦被打破，大家就开始各自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就连刚才一直不作声的司机，也说刚才看到那辆大巴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每个人都试图以自己的方式说服汤渺接受自己的答案，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驱散自己心中的恐惧。
而汤渺的眼睛则直直地盯着我说，“你们刚才都睡着了，司机有可能只顾看路根本没注意那辆车，周墨，你刚才是醒着的，你看到了那辆车了吗？”
“我看到了，那个大巴上，一切正常。”我想了想，一脸认真地对汤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