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声清脆的喇叭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向窗外看去,一块路牌恰恰从眼前一闪而过,黄陂南——20公里。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印象中已经是在温州地界了,看来我睡了不少时间。车厢里除了轻微的鼾声,一片安宁,似乎除了司机和我之外,所有的人都似乎还在梦境之中。我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继续朝窗外看去。
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高速,正沿着一条山路行驶。弯弯曲曲的山间公路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长绳,缠绕山腰,越过山冈,消失在目力能及之处。山路似乎年份久远,砂石的路面并不平整,车开在上面歪歪扭扭。路的一边是山崖,坐在车里一眼望不到底,另一边则是山壁,巨石嶙峋,时不时地还有小石头从山上滑落。山路窄得有点离谱,每过一个大弯,司机都必须轻按一声喇叭,才能缓缓驶过,好几次过弯的时候,车子的轮胎似乎都快离开路面了,坐在车里实在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好在四月的春天山野,山花正开得烂漫之时,满山遍野的青绿草色中,不时划过一片红红黄黄的山花丛,可看的景色实在是数不胜数,这些美景吸引了我不少的的注意。转过一个山弯,突然一丛开得极为绚丽的白花映入眼帘,在一片绿色红色之间显得极为脱俗。我赶紧拿出相机,尽力在山路的颠簸之中屏住呼吸,端稳相机,调焦距,按快门,“咔嚓”。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耀眼的阳光刚刚还照耀着大地,快要下山的太阳带着一抹晚霞,正将周围的山丘、丛林、野花照射得闪闪发光时,却突然消失不见了。除了相机的显示屏还幽幽地发出一丝光线外,我突然被一片黑暗包围。
黑暗让我的眼睛失去了辨别能力,过了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我揉揉眼睛,慢慢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之后,才发现车子似乎已经驶进了一条隧道之中。我向车前看去,司机已经打开了车子的大灯,将将照亮了车前四五米的距离,这条隧道竟不知道有多长,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光亮。我又往进来的洞口看去,依然是一片黑暗,我们的车子似乎已经转了个弯,进来时隧道口的光亮也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我拿起相机,幽暗的光线之下,只看到刚才拍摄的照片只是一团黑影,看来我按下快门的一瞬间,车子已经驶入了隧道,我有些遗憾地按下相机上的“DELETE”键,正准备删掉这张照片,却突然发现这张照片有些怪异。照片并不是纯黑的,一片浓重的黑暗之中,有几条亮线穿插于上,我忍不住仔细地又看了一遍,突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照片竟然像极了——一个影子!
对,一个影子!我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眼前的这张照片,浓重的黑影被几条亮线勾勒出的,正是一个人影的轮廓,两手两脚、脑袋脖子都清晰可见,但是大得吓人的眼睛里却只有眼白,没有眼珠,正直勾勾地看着我,而且手脚也以一种的诡异方式扭曲着,看那情形,倒是象极了在爬行。
爬?!我突然想到这张照片是对着玻璃窗外面拍的,难道,这个影子,正准备爬进我们的车子?!一阵更大的凉意霎时间从心底涌上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丢开了手里的相机,任凭它在我脖子上肆意晃动。我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已经发干的嘴唇朝车里看去,目力所及之处,似乎却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车子仍旧在摇摇晃晃着前进,墨一样的黑暗仍然包围着我们,所有的人似乎仍都在沉睡中未醒,一切似乎都与刚才没有什么不同。那个诡异的黑影,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吧?我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平复着剧烈跳动着的心跳,再一次拿起相机。
“嗯……。”就在我端起相机,准备再看一次照片时,一阵幽幽的声音传来。
幽幽的声音并不大,但似乎就在我身边,随着那声轻声,一个冰凉的东西擦过我的脸庞。我的脑海“嗡”地炸了一声,全身的皮肤都在抽紧,后颈上的汗毛象跳舞一样全部直立了起来,心脏也猛地一紧,似乎就要从嗓子眼里飞出。足足有几秒钟的时间,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好。就在我拎起脖子上的相机准备用力砸过去,幽幽的声音又再次传来。
“好大的风啊”。
我朝旁边看去,差点没把自己给气死。
汤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在撸弄着自己的长发。靠我这边的窗子,因为拍照的原因忘记了关上,隧道内的凉风正在呼呼地往里灌来,我因为太过注意那张诡异的照片,竟然浑然未觉,倒是把同座的汤渺给吹醒了,那个幽幽的声音,就是她醒来后发出的声音。不用多想,那个冰凉划过我面庞的东西,肯定是她伸懒腰时不小心碰到我的手了。
我跟汤渺道了声抱歉,便把窗户关了起来,关窗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职业的关系我也遭遇过各种各样的险境,但每每我都可以冷静应对,从容处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几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吓成惊弓之鸟,似乎从刚才进入隧道开始,一种不安、紧张的情绪就开始笼罩着我,究竟是怎么了?
我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自嘲地对汤渺说:“你刚才突然伸的懒腰可真吓了我一跳,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汤渺呵呵地笑了一声说“大侦探的胆子这么小啊”,然后突然停下来,想了想有些不解地又说了一句:“伸懒腰?我好象没有啊?”
汤渺的话语就象一记大锤,将我的脑袋敲得一声巨响,我再次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惊栗之中。刚才那一下冰凉划过的面庞的感觉还依稀可在,但汤渺却说不是她碰到了我,如果不是汤渺伸懒腰碰到我,那又是什么呢?难道是那个黑影?我低下头使劲地抓了几下头发,试图甩掉脑袋里那些莫名的恐惧感。
就在这时,一个更为凄厉的尖叫传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