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孩子是你们此行的目标？”
“只是目标之一。”
“哦？看来会有些麻烦，缓兵似乎到了。”
“你难道不算缓兵之一？”
“我？只不过一个过客罢了。”
“跟隐蝠过招的那个可不像过客。”
“小孩子贪玩而已。”
“希望如此。”
“你可要活着到桑海城，不然这‘旧’就无从谈起了。”
“放心，倒是你这奄奄一息的样子可要多撑上几天才是。”
“多谢关心，不会让阁下失望的。”
你看，初次见面就如此谈得来的两个人，不是物以类聚又是什么？所以说如果卫庄是坏蛋的话，我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拿着！”我把一颗碧玉丹递给卫庄，摄取他两成的精气已是占足便宜，卫庄虽看上去如常，实力却是绝对要打折扣的。
“不用，你留着用吧。”这话我之前似乎听另一人说过，虽然两人的口气完全不一样。
卫庄看都没看一眼，一脸冷酷得望着周遭的战局。
大叔你不知道你接下来要面对是嘛情况啊？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把丹药气化散在他周身，调动水分子搬送药力融放他的四肢百骸，这在平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此刻做完却是让我眼前发黑，晃了两晃才勉强稳住身形，寒意从手心脚心开始漫延开来。
“你继续吧，我先失陪了。”
我唤了莲城，他虽不情愿，还是撤出了与隐蝠的对决，匆匆尔来。
莲城扶了我一把，看出我的情形不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吸收了那个白头发男人的阳气，气色怎么反而更差了？”
“鬼谷的炼气法门不同寻常，这回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我半边身子靠在莲城身上，压下心口翻涌上来的腥甜，喘了口粗气，“赶快离开。”
莲城留恋地看了眼乱战的圈子，眼神明灭不定地挽了我移向大厅的出口，问道:“要避开赶来的这群人吗？”
我抬眼看去，顺着昏暗的隧道已经能看到回廊上穿梭的人影，若再向前走只会在半道遇上，怕是要再生事非，至于其他的隧道……
“算了，静观其便吧!”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扶我坐下，为我护法。”先把体内的阳气炼化成自己的才是正事。
体内每次阴气阳气互搏虽诸痛加身，尚在我的忍受范围之内，因此我也不太上心，可人总免不了得陇望蜀，然后自以为聪明的做些蠢事。
就像现在，摄入的阳气霸道的在我体内肆虐，终是没能压制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让我很是无力，早知无用我费这么大劲为何，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莲城被唬了一大跳，急急的扶住了我，说出的话却能把人气个半死:“你可别这么快死啊，我现在可不想跟着你去投胎！”
如果不是看他一脸关切，我真会以为他是在咒我，白了他一眼，道:“放心，祸害遗千年……”
由我们所在的偏隅之地看了看大厅的情况，墨家的巨子已经率领诸子百家各路英雄赶到，场面很是热闹。
我对莲城道:“你离的远些，别让其他人靠近。”说完我又盘腿而坐，运气强行压下那股乱流，既然不能炼化那就先禁锢在丹田一角，在把体内多余的阴气释放出去。
“要不要这么夸张？”莲城鬼叫一声退出丈许外。
没办法，这股阴气估计也是被我压制的狠了，爆发起来威力慎人，我都能感觉到身上瞬间凝成的冰壳。
一般来说不管多难受我都不会把体内的精气放出去，就像习武之人修习内力一样，气势的强弱就是衡量自身的标准。我体内阴气虽盛，可只要阳气够用，气势就能瞬间达到一个高度，就像一把双刃剑虽伤人伤己也是利器，若去了刃也就是根烧火棍。
待我起身时已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失了那股轻灵之力，当真是泯然众人矣。我有些后悔当初拒绝修炼鬼谷的内功心法了。
抬头去看莲城，他的精神也低迷不少，靠着石壁面色不善的盯着我。
“慕容公子可好些了？”一侧静候的张良温文的上前询问。
挥手褪去了身上的冰渣，周遭的就顾不上了，我拱手道:“谢先生关心，暂无大碍。”
虽强打着精神内里却累得很，想要休息的念头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可在墨家的地盘上还是要先拜见墨家的当家人。
我和张良并排走在前，莲城乖觉的跟在身后。我不喜欢走在人后，可能跟第一个启蒙人有关，定型后任谁都扭转不得，越礼又算什么。
“儒家也来相助墨家，真是出人意料。”教义相驳，传言两家曾一度水火不容。
“本就是天下人的事，怎会有相助哪一家之说！”张良款款而道。
很是高明的回答，我看着不远处的人群，道:“是慕容云起失言了。”
“无妨。”张良又道:“月余未见，在此得遇公子，子房甚感意外。”
我轻笑，道:“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很快到了众人扎堆之处，墨家弟子自觉的让出一天路来，不知是让给张良的还是慕容兄弟的。
我抬平双手对着为首的黑衣之人作揖道:“慕容云起见过墨家巨子。”
“慕容少侠不必多礼，”墨家巨子带着斗笠，看不真切面目，声音低沉威严，“今日之事还要谢过少侠出手相助。”
“不过举手之劳，巨子无需挂怀。”我抬首，先看到墨家巨子似刀锋般冰冷的双眼，在回首看到他额头至脸颊的伤疤，又是个有故事的人物。
“少侠气色不大好，不若稍作休息，墨家度过此难关后定当好生答谢。”巨子很是大气的一挥手，转身又对上了卫庄。
巨子身侧一个须发皆白的虚胖老者接过话柄对我道:“我姓班，公子叫我班老头就好。公子不是墨家子弟不必侯在此处，可要到客室稍作休息？”
“如此，”求之不得，我作思考道:“劳烦班老……先生派个人带路！”老头的机关手很吸引人的眼球。
“班大师，我送这位慕容大哥去客室吧！”少年人有力的声音插入进来。
“如此，正好，”班老头用正常的一只手捋了捋白胡子，“那就由少羽领公子去休息，老头我就不送了。”
“子房稍后再去探望。”张良歉意的一礼。
“先生客气。”我一一还礼，对少年版的项羽道:“麻烦了。”
少羽看了我身后的人一眼，很是坦然道:“两位慕容公子请！”说完利落转身带路。
跟班大师和张良点头示意后，我和莲城跟着少羽低调离场。
路程并不远，可是弯弯绕绕的岔口不少。几人走的都不快，莲城和这少年少羽本就相识，可两人似乎都有心事，一路行来竟没有任何交流。
把我们带到客室后，少羽就甚是有礼的告了退。
依着山势凿出的石屋，两侧两张石床，中间隔了张桌子，桌子上一盏油灯，石床上一个石枕一张草席，应该常打扫，看起来还算干净。
“你要不要也休息下？”我在一张石床上坐下，问莲城。
“不用了。”莲城闷声道:“你先等下。”说完噔噔跑了出去，又噔噔跑了回来，怀里多了两床薄被。
“你身娇肉贵的，睡着了还不得冻着，到时还是我受罪。”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说我呢还是说你自己？看着他笨拙的在另一张床上铺着被子，就没忍心打断他。
莲城转身看到我正看着他，红了脸嚷道:“怎么还嫌弃我铺的不好啊？还不过来躺下！”
这是平日被我欺负惯了逮了机会就要报复回来啊！我起身挪了过去，没脱鞋子就躺了上去。
莲城解下自己的披风，恶狠狠道:“抬下你高贵的头颅！”待我枕在他叠的不太整齐的披风上，看到他又拉了另一床被子给我盖上。
“你不用？”我问。
“烦死了，都说了我不用休息，”莲城有些烦躁的来回走了两步，“你休息吧，我在外面等着，有事叫我。”不等我回答，他就关上了石门。
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不会到了青春躁动期了吧？他这个心里年纪不该啊……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靠近，我半睁开眼，看到一道模糊却熟悉的身影就没太在意，脑袋里像两把锤子在敲鼓一样，疼的太阳穴直跳。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搭上我的额头，我才再此睁开眼，这回看清了来人，问道:“你怎么来了？卫庄离开了？”莲城怎么会放你进来的？
“已被墨家巨子劝退了，你感觉如何？可好些？”张良在床边坐下。
我应了一声，掀了被想起身，问道:“莲城呢？”
头重脚轻之感甚重，幸得张良抚携才稳住身形。
“可是你那寒症又犯了？”张良关切问道。
一靠近张良身侧，我的脑袋里顿悟般瞬间清明了几分，抽开他帮扶的手，问道:“莲城让你来的？”
张良迟疑了下还是点了头。
我看着眼前之人，有些哭笑不得道:“他让你来你就来，你知道他要你来干什么吗？”
你是谋圣好吧，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易被人给算计了？
“现在明白了！”张良无辜的笑了。
“明白了就走吧。”我再不个觉，欲躺下的身体被张良拦住。
“讳疾忌医可不好，”给我整了整衣衫，张良如师如长般严肃道:“良药在此，你为何不服用？”
亲，你这口气敢再宠溺些吗？我脑海里无数只***呼啸而过！
“先生你没开玩笑吧？”没见过给别人当药用还这么义正言辞的。
“君子言而有信。”似乎听出我话语中的松动，张良的丹凤眼中溢出笑意。
我盯着他的眼睛，确定他执意如此，那我，只好成全他了！
一个翻转把他反扑在床铺上，贴身上去，鼻翼对着鼻翼就吸取他的气息，我让自己尽量不去掠夺，可仍是掩不住泄露了急切。
张良的双手环上我的背，轻轻安抚，似乎在说着慢慢来，你的药不会跑！
门外传来说话声，先是少羽的声音:“慕容公子可休息好了？”
接着是天明的声音:“慕容老大你快去看看我大叔，他和坏女人伤的都很重，还有巨子老大也受伤了……”
“还是再等等吧，慕容公子可能还没醒。”
“不行，再等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然后，石门被推开了，接着世界安静了！
……
“对不起，打扰了！”少羽拉了天明出去，关门前又道:“你们继续！”
门外还听到天明好奇的问:“慕容老大怎么跟张良先生打起来了？咱们不去拉拉架吗？”
“……”少羽没回答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