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刚才嘡嘡一顿说,一顿分析,这个老头儿上来先不去分析事情该怎么办,先就来质疑自己,王建国一听火就上来了,只记得这个老头是副香主,连他姓什么都记不清了,冲口而出问道:“这位是?”
原本王建国自己也知道根本不能问这种问题,说这种话,但是王建国的臭脾气就是这样,沉不住气,张天霖一看这要僵了,赶忙起来呵斥王建国道:“建国,这位是副香主洪老夫子,专门为香主出谋划策的,你怎么连他都记不住!”一边向洪老夫子道:“洪老夫子,他刚入会,会中情形还不是十分清楚,你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王建国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看见张天霖帮自己打圆场,心中十分感激,正想说句软话缓和缓和,洪老夫子哼了一声道:“年纪青青,这点记性都没有,什么脑子?还跟着少香主参赞什么机要?饭桶!”洪老夫子原本昨天见王建国入会时候吹牛就已经十分不爽了,隐隐觉得王建国是来戗行的,今天见他还敢藐视自己,十分光火,刚说两句泄愤,没想到把王建国的二杆子精神彻底地激发了出来。
王建国也冷哼一声道:“年纪大得耳朵都背了,还出什么谋?划什么策?别把人带沟里!我刚才没说朝廷是冲我们来的,我是说官府派人来处理劫狱的案子,这是少香主冒着生命危险千辛万苦地打听出来的确切消息,劫狱案是本香堂做的,那么他们的目标当然是本香堂!”王建国这话一出口,洪老夫子脸色瞬间气得煞白,腾的站起来,两手哆嗦,这事儿就闹开了。
张继善坐在后面听着,这时候一见王建国闯祸了,赶忙起身扶住洪老夫子劝道:“洪老夫子,你是年高德劭的人,何必跟这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呢?年轻气盛嘛,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呢?你还多多包涵他才是,跟他计较岂不显得你气量狭小了吗?”
张继善这几句话,看似劝洪老夫子的,其实全是向着王建国说,洪老夫子一听,压住火不发,可是心里连带张继善一起气恼,用手把张继善扶着他的手摔开,哼了一声道:“我才没跟他生气!我才没跟他一般见识!不用你来劝我!”
张继善转向王建国呵斥道:“建国!这么大了,还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洪老夫子是长辈,你看看,你都说的什么话?把洪老夫子气坏了可怎么好?快给洪老夫子陪个不是。”
王建国这时候也冷静了些,看张继善呵斥自己,心里清楚其实都是六叔是帮着自己说话,不能让六叔下不来台,向张继善道:“是,六叔,我错了,下回不这么着了。”
张继善脸一板道:“我让你给我赔不是了么?快给洪老夫子认错!”
王建国依言,转向洪老夫子躬身拱手一揖道:“洪老夫子,属下失言,这厢给您赔不是啦!”
洪老夫子气哼哼地不理他,把脸别过去。
张好善沉声向张继善道:“老六!你看看你,这帮孩子都让你惯成什么样子了?以前是张五哥,现在又是一个王建国,老是护着能行吗?该责罚就得实实在在责罚!”
张继善见大哥训话,唯唯诺诺称是。张好善又转向洪老夫子道:“洪老夫子,你也不要生气了,犯不着跟孩子一般见识,咱们还是议事要紧。”
洪老夫子见张好善发话了,且先出言责备自己的六弟,心里气儿顺了不少,抱拳躬身道:“香主说的是,洪某当以大事为重。”
张好善见两头四面都摆平了,向众人开言道:“各位,这个事儿不是小事儿,咱们大江大浪闯过来多少,不能不拿事儿当事儿,都议议吧,怎么个章程?”
众人开始慢慢开口发言,逐渐越说越热闹,越说越乱。张好善一看不是个办法,一抬手,众人都噤声,张好善道:“洪老夫子,你是咱们的小诸葛,你说说,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洪老夫子沉吟半晌道:“这个事情的关键,是要知道这三百精兵在哪儿?知道了以后要盯着这三百精兵,从这三百精兵的动向就能看出查案子的动向,万一有个万一,咱们也好有个规避才是。”
王建国站在后面一听,不住地点头,事情确实如此,这个洪老夫子说得很有些道理,怪不得称他小诸葛,案发之后,要抓人要审都要动用这三百精兵,即使是知道钟三郎会做的案子,要来查抄香堂也要动这三百精兵,这三百精兵就好像敌人的手,盯住这只手就能知道敌人的动作,盯住了这三百精兵就知道了案子的进展,可以趋吉避凶。
众人都鸦雀无声盯着洪老夫子,只见老头儿摇头晃脑地想了一会儿,接着道:“这个事情关节所在就是这三百精兵到底是在哪儿?”说完没人接他的话,他又转向张天霖道:“少香主,三百精兵住在城北大车店,这个消息确实么?”
张天霖闻言沉吟片刻道:“这个······这个消息是张五哥去打听来的,没有确切的信息,那三百精兵就住在大车店,这也是他察言观色做出的判断。”
洪老夫子一听,点点头道:“这个就是了,我想三百兵丁如果安置在城内十分扎眼,且容易生事,明日少香主应当派人到城外各处去查看,说不定这三百精兵就驻扎在城外某处。诸位试想,三百人如果军纪严整,在城外无人之处随便哪里驻扎,城里绝对都没有丝毫察觉,神不知鬼不觉就将一支部队安插在了我们身边,如果我们盯错了人,等到朝廷军队突然而至,岂不是就是灭顶之灾?”
洪老夫子话音刚落,一名香使就点头赞道:“不错!洪老夫子神机妙算······”
王建国在后面站着仔细地听,这时候脱口而出道:“洪老夫子此言差矣······”
王建国话还没说出来,刚说半截,洪老夫子就拍桌子站起来戟指喝道:“黄口孺子,我说差了?哪里说差了?你说个所以然出来!”
王建国见洪老夫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其实三百兵丁不多不少,驻扎在城外和驻扎在城内都各有利弊。驻扎在城内的弊处洪老夫子方才已经说过,其一容易生事儿,其二扎眼。但是既然说是精兵,除了能征善战,军纪自然是不错的,何况已经化妆改扮。若不是少香主特别留意,谁也不会想到城里的行脚商人会多出许多来。”在医院里的多年经验告诉王建国,在说功劳的时候要把功劳全部算到自己领导的头上,这是惯例。
张天霖一听王建国凡事儿都捧着自己说,心里大是舒畅,见王建国停顿了,鼓励道:“王先生请道其详。”
王建国受到鼓励后侃侃而谈道:“所以原本他们化妆改扮之后并不惹眼,只是少香主发现他们来得蹊跷才去访查。他们原本也不会生事儿,只是我们先已料到他们可能是当兵的,所以才让张五哥有的放矢地去查看。张五哥在他们门口聚赌又正好挠到了他们的痒处,他们觉得自己门口赌赌钱,不泄露自己的身份也不算生事。所以在城内驻兵其弊不大,而反观其利就不小了,兵士就在城内,需要的时候呼吸之间召之即来,且化妆改扮之后也可利于暗访和秘密逮捕审理。话又说回来,队伍驻扎在城外,难免有人碰见,以前城外并无军营,有人见着有军队驻扎在城外难免就有人议论,反而容易暴露行迹,要是把军队驻扎到人迹罕至之处,那还不如需要军队的时候再从别的地方调来。”
洪老夫子不服气地道:“官府调动军队原本怎会料到泄露机密,自然是在城外比较稳妥,远离百姓更加保险一些。”
王建国一笑道:“魏东亭等人是鞑子皇帝面前的御前侍卫,就是参将哈德玛那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为将之人未料胜先料败,所有不利的情形都应该考虑在内。而且,他们已经假设作案的是帮会,各个帮会在城门等处都有眼线,若事发之时调动军队入城,一过城门口岂不是就叫人有了防备了么?城内城外其实都有利弊,两害相权取其轻,那一定还是在城里驻兵更稳妥。”
张好善听了半天,这时候摆手制止准备起来辩论的洪老夫子道:“洪老夫子,不必在这上面费口舌争论了。”说罢,又转向张天霖道:“明日务必去查实大车店里住的是否确实是官兵,另外也派一些人到城外去看看,有没有人驻扎在城外。”然后又向大家道:“众位,这回朝廷的鹰爪孙来势汹汹,咱们还是得拿个章程,怎么对付他们才是正经,若是让他们盯上了,小则覆灭我山南县香堂,往大了说就要拖累钟三郎会啊。”
众人闻言都点头,只是不发言,因为大家知道这个时候洪老夫子就该发话了,都盯着洪老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