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下午张五哥和徐氏弟兄带着十来个会里的弟兄去到大车店集中的城北一个小巷子口假装聚赌,赌钱就是这样,三五个人赌钱声音就能把屋顶都给掀了,要是十来个人蹲在巷子口摇骰子,吆五喝六的声音能传出几里地去。
张五哥预料的一点都不错,当兵的就是爱赌钱,何况这帮当兵的昨天下午就奉命化装改扮住到大车店里,等待号令不许出门,闲得难受啊。张五哥一伙在这儿一大呼小叫地摇色子,大车店里的这些当兵的听得清清楚楚,不一会儿心里就长草了,互相一撺掇,反正就在大车店门口,也不走远了,不会误事儿,就都出来看看。只要一看看,看来看去就下了场子了。
人越聚越多,张五哥早就想好了摇色子就是有这个好处,多少人都能玩儿,人越多越刺激,人越多越热闹。玩儿着玩儿着,张五哥带来的弟兄们就都悄悄地退出了赌局,加入进来的都是从大车店出来的老兵油子。
徐氏弟兄站在边上,张五哥坐在人堆里摇色子,三人不断跟这帮当兵的搭话,虽然这些人话风都很紧,不肯漏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张五哥等三人还是看出来了,这帮人就是当兵的,绝不是跑单帮的行脚商人,行脚商人没有这么多人相互如此熟识的。
张五哥眉飞色舞地将白天的情形讲了一遍,讲完以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子包来,一扬手‘当’地一声扔到张天霖手边的茶几上,笑道:“还给你,二百两,一文钱都没少你的。”
徐藻在边上笑道:“今天五哥开了利市,赢了五百多两银子,早知道我们弟兄应该借借五哥的运气也下场赢了一笔。”
张五哥摇头道:“我可不是凭运气,我靠的可是正经的手艺!”
王建国听说过在色子里灌水银作弊的,于是开口笑道:“你色子里灌了什么东西?”
张五哥撇着嘴道:“大哥,你也忒煞小看人!要是灌了铅灌了水银,那还能算手艺么?”
张天霖早就皱着眉头了,这时候提着银子包递回去道:“五哥,银子你还拿着,我收回去下次你还是要来找我开支的,你收好省着用就是。”
张五哥摆手道:“我才不要呢······”
王建国拦住他道:“五哥,你还收着,明日也许你还要去赌去!”
张五哥笑道:“既是大哥这样说,那我就先收着。明天我只要一去胡同口,这帮人保证马上就围上来,赌钱就是这样,赢钱的没瘾,越是输钱的越是瘾大。”
张天霖向王建国道:“王先生,如今事情已经明了,晚上香堂议事就请王先生与我同去禀告此事,再请香主和众香使商量一个计较才是。”
王建国试探着问道:“这个,晚上议事,我去合适吗?”
张天霖想了想道:“没事儿,按理说香堂议事非香使以上不能够参与,但是今日兹事体大,你与我同去禀告才稳妥,我预先去禀告香主知道就行。”
晚饭后,张天霖与王建国早早来到香堂等候,不一会儿香使们都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副香主也来了,再过一会儿就见张好善也从后厅走了出来。众人忙上前见礼,虽然是帮会,但是众人与香主见礼也不过如同寻常百姓相见的礼数一样,拱一拱手,道声辛苦,问问吃了吗之类的,并没有像小说里一样的参拜。
今天只是香主召集香使们开会,排场就没有那天开香堂收会员大,众人也都随意得多,只是王建国并非香使,虽然张天霖禀告过张好善,允许他列席参会,但是却并没有他的座位,依旧去太师椅背后的空场上站着,上次这里站着好多人,虽然站得脚酸,但是并不如何尴尬,这次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很是不自在。
议事开始后,香使们还是只讲些香堂的常务,什么钱粮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王建国就四处张望,却不见那位廖姐姐,连那位钟夫人都没见着。一搭眼,就看见了袁光书,原来议事时候有三个负责茶水的会众往来给各位香主和香使添茶倒水,袁光书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王建国不知道,一样的负责端茶倒水,内中却有不一样的名堂,负责议事时候的茶水的仆役是最受信任的,待遇和地位自然也是仆役之中最高的,袁光书能够一入会就负责议事时候的杂务,那也是很不简单的了。由于袁光书的马屁神功十分对张好善的脾胃,张好善是很信任他的,只是碍着被堂使定为四等弟子,不然说不定要不了多长时间袁光书就是香使了。
王建国只见袁光书低着头在桌椅间穿梭伺候茶水,行动十分稳妥轻捷,面目严肃认真,王建国不由得心里暗暗叹气,以前总以为袁光书是个大草包,机缘巧合才当上的主任,看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有的幸运都绝无幸至。再看袁光书伺候完了茶水,规规矩矩地往张好善身后一站,张好善才觉得口渴茶杯就递到手边,张好善才一摸烟袋,袁光书就把烟叶给他装上点着了火,伺候得张好善说不出的熨帖,更是让王建国叹服不已。
正这个时候,听见了张天霖叫他:“王先生?王先生!”
王建国转头一看,张天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一脸的不高兴,看来已经叫了自己好几声了,只是自己只管出神,没听见,这时候赶忙躬身拱手道:“属下在此,请吩咐。”
张天霖微微叹了口气道:“王先生,就请你将今日之事来龙去脉关节之处详细禀告众位香主、香使得知。”
看来已经议到朝廷派兵来的事情了,王建国听张天霖说把来龙去脉讲出来,但是又要说关节之处又要详细禀告,这句话看似有语病,但王建国也不是傻子,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张天霖的意思就是事情要详细说,不过搞破鞋的事儿就别提了。
王建国满面含笑打叠起精神,把自己如何分析情报,自己和张天霖从县衙门获得什么情况,张五哥和徐氏兄弟又打听出什么事情,一是一二是二详细说了一遍,说罢议事的众人一阵沉寂。
好半天,一个撅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摇头晃脑地道:“你怎么知道朝廷派来的这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呢?”
王建国刚才嘡嘡一顿说,一顿分析,这个老头儿上来先不去分析事情该怎么办,先就来质疑自己,王建国一听火就上来了,只记得这个老头是副香主,连他姓什么都记不清了,冲口而出问道:“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