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哥带着王建国到一间小屋子,屋里有两个床,二人就在这里休息。王建国这回得脱大难,又吃了个饱,心里一放松,睡得格外香甜,一直睡到了次日日上三竿。
这个时候,县衙门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县太爷正在签押房里拉磨呢,一圈一圈地转着,急得一身都是汗,正在这个时候刘师爷一溜小跑进来了,县太爷马上停住脚步瞪着进来的刘师爷,不等他站稳脚跟喘匀了气,就急忙问道:“怎么样?那个洞挖开了吗?知道逃犯的落脚处了吗?看到贼人没有?”
刘师爷紧喘几口气道:“洞倒是挖开了,而且还挖出了三个洞口,一处通向城西乱葬岗子,一处通向李家废园,还有一处通向······”
县太爷一听怎么还出了三个出口了,看这师爷在这儿吞吞吐吐不由得火了,急问道:“还有一处通向哪儿?”
刘师爷道:“通向当朝文华大学士张中堂家在此地的园子,园子只留有三个人守院子,却是一问三不知。”
县太爷听完之后,眉头攒了起来,又缓缓拉开了磨,刘师爷一看动了动嘴唇却又什么都没说,一声不吭地侍立一旁。不一会,县衙门的三班衙役班头李班头进来了,进屋看县太爷也不理他只管拉磨,瞟了刘师爷一眼,刘师爷也不理他,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只管在那儿演木头桩子,只得上前向县太爷施礼,县太爷拦住他道:“李头儿,免礼了。你去看过他们打的洞了吗?”
李头儿躬身答道:“回太爷,属下去看过了。”
县太爷追着问道:“说说,你是怎么看的?坐下来,快说说。”一边张罗让刘师爷和李头儿坐,一边一叠声招呼上茶。
李头儿坐稳当以后,答道:“太爷,属下看过那几个洞了,我觉得其一,那几个洞庄稼把式是打不出来的······”
话一出口,县太爷打断他急问道:“何以见得呢?”
李头儿想了想答道:“太爷,您想啊!现在让您在地下打个几里路的洞,您在地底下能保证就不会打偏了吗?能说打到哪间屋子底下就能打到哪间屋子底下吗?”
县太爷一听很有道理,频频点头道:“不错,不错。那你说什么人才能有这个能耐呢?”
李头儿沉吟道:“这个洞有三条岔道,四个出口,端的是十分巧妙,依我看,有两家人有这个能耐,却又都不太像。”说着看了县太爷一眼,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县太爷灼热期盼的目光,被烫了一下后赶快低下头道:“一家是浙江号称九尾玄武的陶家,但是陶家传人极少而且不怎么掺和江湖上的事儿,尤其八旗入关定鼎中原之后,陶家的人就下落不明,若是陶家的人动手打这个洞,那绝对是绰绰有余,小菜一碟,只是他们似乎已经都绝迹于兵荒马乱之中了。”说着喝了口水,接着道:“另一家就是河北田家的狄龙门,他们原本叫地龙门,后来嫌不好听就改了狄龙门。他们弟子极众,学的都是使洛阳铲的本领。”
县太爷插口问道:“什么是洛阳铲?”
李头儿笑道:“回太爷,就是盗墓用的铲子,叫洛阳铲。这狄龙门弟子遍天下,专门盗墓,良莠不齐,极有可能掺和这个事情,但是我不知道他们的门人是不是都能有这个本事打出这种洞来。”
县太爷追问了一句道:“那就是说,他狄龙门中本领高的还是有这个本事的,是吗?”
李头儿点点头道:“太爷,想必应该是的。不过有这个本事的应该为数也是不多的。”
县太爷笑道:“人数少就好办了,李头儿你辛苦一趟,去访查一下这几个人不就行了么?一定会有线索,即便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也一定知道是哪个同行干的呀!”
李头儿笑了笑道:“太爷,我跟您说的这些都只是听来的江湖掌故,我哪儿认识狄龙门的人,再说这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天下之大,即便认识又到哪里找他们去呢?”
县太爷泄气道:“那说了这么半天不是白说吗?”
李头儿道:“太爷,也不白说,反正这洞不是庄稼把式能刨出来的,一定是有江湖中人掺和,那我就能去访查访查呀,江湖中各帮各派声气互通,即便不能查出是谁干的,起码也能查出是哪个帮派干的呀?这不是也是线索么?”
县太爷松了口气道:“对对对!那这个事情还是有办法的,这里就多多拜托李头儿了。”
李头儿客气了几句接着道:“另外说到贼人的下落,属下还有一点小见识,请太爷参详。”
县太爷赶紧道:“李头儿,请讲!”
李头儿道:“是,太爷试想,为什么贼人劫狱要打三个洞口呢?”
县太爷不假思索地道:“洞口会暴露出他们逃跑的去向,那想必是有两个洞口疑惑我们,让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逃往哪里去了,是吗?”
李头儿竖起拇指道:“太爷高见!这三个洞口有两个是假的,一个是真的,那么两个假的洞口一定有其相同之处,而真的洞口则一定在同一方面有其独特之处。”说罢卖关子地看着县太爷。
县太爷点手道:“说下去。”
李头儿卖够了关子,笑道:“有两个洞口路径相对较短都是通向城里,其中通向乱葬岗的一个洞路径最长,是通向城外。太爷试想,若是我们在城内下力气搜索,贼人早已出了城岂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计,让他们大摇大摆从容离开吗?”
县太爷一听,笑道:“不错不错,甚是有理。李头儿,那就辛苦你一趟了,你赶快带人到城外去搜索吧,顺着乱葬岗的洞口看看贼人逃跑的踪迹。”
李头儿躬身答应道:“是,太爷。”可是答应完了还没来得及出去,只见旁边木雕泥塑一般的刘师爷撇着嘴角微微冷笑,县太爷看见了,皱了皱眉头,转向刘师爷问道:“老刘,这个事儿你看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刘师爷一笑道:“东翁,李头儿所说想必不错,可是不妥之处就在于咱们县衙门总共也才有四十八名捕快啊!慢说是搜捕贼人,就是知道贼人在哪儿,倘若如李头儿所说是江湖上的帮派,行动成群结伙,抓捕之时拘捕殴差,如何处置?找不着贼人踪迹也就罢了,若是面对面地让他们跑了,东翁如何向上峰交待呢?”
县太爷一听,倒吸一口冷气,心想:不错啊,县衙门的捕快人数少都不说了,还有许多老弱,平时欺负老百姓那是一个顶仨,破案要是指望他们,简直是天方夜谈啊!想着便问道:“刘师爷,如此说来,如何是好呢?”
刘师爷道:“如今之计,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一边着李头儿四处搜索贼人的去向踪迹,一边赶紧写折子送到济南知府衙门,这等大案,如何处置还要请知府大人甚至巡抚大人定夺,即便要搜捕他们也能调兵,山南县县小人寡,没有能力独立办此等大案呐!”
县太爷听完,点头道:“刘师爷所见极明!就是这样办!李头儿,你去四处访查,如果发现贼人踪迹,不要惊动速报我知,刘师爷,就辛苦你帮我拟一下折子,我看过之后速派人送到知府衙门。”
这些事情还在睡梦中得王建国自然是毫不知情,王建国哪里能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莫名奇妙地成了被通缉的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