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介意,”我默默的说,“我只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是个孤僻的人,我不敢与人交深,怕受到伤害,也怕我伤害到别人,所以我的心上面有一层无比厚重的壳,想要打破它,几乎不太可能。更何况在这么一个无法信任,只有险恶随时丧命的深宫。”
纳兰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手上停止了清洗伤口的动作。片刻之后,又开始小心清洗,把凝固的血清理干净,拿来碘酒,对我道:“有些疼,忍着点。”
我当然知道疼,死命的咬着牙扭头不敢看,等了好久,没什么感觉,扭回头刚说了句“怎么不倒啊,嘶嘶嘶嘶嘶。。。。”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溜“嘶嘶”,最后变成咬牙切齿的狠瞪着纳兰。
他却云淡风轻的笑笑道:“不注意时才不疼。越用力反而适得其反。”
我真是无语了,这位大才子也有我没见过的调皮。
然后就是上金创药,包扎。我见包的太明显,忙道:“还是别包了,反正已经不流血了,包着让别人看见不好。”
“这也怕别人知道,一会儿我自然要去禀告皇上的,皇上知道了自然不会派你伺候。不然怎么办,要是再感染了那真就不能不让人知道了。我会吩咐小山子过去伺候的,你放心。”纳兰自顾自的包着,“包着不会碰到,自然好的快些。”
我见无可反驳,只能道:“好吧,只是明天再汇报给皇上吧。这么晚了,皇上若是叫我过去瞧伤口,又得折腾。”
“好,你快些休息吧。”纳兰收拾了东西走出去,好像刚刚的不愉快完全没有发生一样。我反而搞不清他到底怎么想的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我就爬起来了,迅速洗脸梳头,我梳头也简单,就在脑后扎一辫子,而且辫子还编的死难看那种,这完全要怪我妈,从小没教会我编辫子。
快步走到皇上寝宫,见小山子和纳兰已经伺候着皇上穿衣,不禁伸了伸舌头,来晚了。皇上一向早起,没想到会这么早。
皇上见我进来就说:“听纳兰说你昨天割着手了,他倒是心细看到了,朕都没注意,今儿特来给你告了假。怎么还起这么早?以后不能再这么逞强了,就为那还没想好的赏赐啊。”
我先向皇上请了安,然后回话道:“奴婢没事,倒叫皇上挂心了,这是奴婢第一天在皇上身边伺候,岂能偷懒耍滑。”
“好了,在宫外,不要一口一个奴婢,过来让朕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
为了不让皇上看出来,我一大早起来就把包扎给去了,为的就是赶在纳兰前面堵住他的话。谁成想纳兰这么早就说了。
“这么长的口子,虽说不流血了,怎么也不包一下,就这么着敞着发炎了怎么办。”皇上拉着我的手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知道心疼自己。小山子,叫刘太医过来给她上点药包一下。”皇上接过小山子要给他穿的外衫,示意他快去。
我忙叫住他道:“皇上,这么大清早的为我一个奴才折腾不合规矩,我屋里有昨儿在刘太医那里拿的药,我自己包就好。皇上就不要为奴婢费心了。”
“刚给你说过,不用称奴婢,现在又一口一个奴婢。再说就是抗旨了。”皇上道“小山子,去她屋里把药拿来,在这儿给她包上,就她这马虎性子,一会儿就忘。”
“是。”
皇上刚把外衣扣子扣完,小山子就捧着昨天我包的一个小药包进来了。皇上示意小山子把药包递给他,他解开来看了看向纳兰道:“把朕的白药拿过来。”
“是。”
不多时白药拿过来,皇上接过来,拉过我的手指道:“坐下。”
“奴婢不敢,奴婢自己来。”
“还奴婢奴婢的,坐下。”皇上冷了下脸道。
“是。”我有些惶恐的侧身坐在椅子上。皇上在我的伤口洒了些白药,然后拿白布细细把手指包上。端详了一下道:“可以了,这几天别碰水。”
我只能答是,顺眼看了一下纳兰,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由于这根手指,我完全处于半赋闲状态,只能在旁边看着他们忙东忙西。终于忍不住了,去找刘太医学推拿。可是刘太医这个半百老头子完全不给面子,说:“不传女子。”我无奈只能搬出皇上的身份吓唬他:“皇上让我过来跟您学的,说是您不可能寸步不离,我学会了会方便很多。”刘太医才将信将疑的教了。还说:“这是需要气力的,你有二两力气么?”我回说:“您老放心,我吃的多,力气大。”
开始学我才知道,为什么许多高级按摩都是男的了——真真是个力气活。每次学习,不一会儿就出汗。还要翘一根手指,更是费力。但既然学,就不能半途而废,只能咬牙坚持。好在我对穴道提前有了解,很快能入门,就只差练习力气和手法。手法学会后,就是练习力气,刘大太医不愿意做我的试验品,我只能拉着小山子练,好在手指也好了,可以全手指投入,练习做的还比较顺利。
手指好后,就要近身伺候皇上的一应饮食起居,这对我来说是个考验,当然也是讨好皇上的大好机会。我格外的用心和小心。
稻子收割完毕后,皇上想上西山寺游玩一番,纳兰只好安排一应安保工作,皇上还嘱咐不能人多,不能扰了游玩的兴致,纳兰只能叫了郎谈和彭春,谨慎的嘱咐了又嘱咐。弄的我也紧张了一番。不过皇上却不管这些,叫上刚过来两天的李光地大人优哉游哉的爬山,我和纳兰在后边尾随。纳兰不时抬头看前面有没有打好前站,后面有没有做好警戒。
我悄悄的对他说:“我不想和你走一块儿了,弄得我和你一块儿紧张,没有一点登高的心情。”
他微微苦笑一下,眼底浮起一片伤感:“那你跟上主子吧,只是你这体力行么?别摔着。”
我心说:“你太小瞧我了,我可是户外运动爱好者,什么悬崖峭壁没上过。”嘴上却说:“我其实也不想跟着主子,我想四处跑跑看看,也学你这大诗人抒发抒发情怀。”我展开双臂有些装模作样的说。
纳兰见惯了我各种在21世纪正常在这里却是女人打死也不敢做的有碍端庄的动作,也不以为奇,只是笑笑道:“别乱说话,哪有不跟着主子伺候,自己乱跑的丫头。”
我向他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纳兰笑了,不是很灿烂,却是发自内心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在他面前调皮起来了,而以我的性格,如果在一个男人面前调皮,那多半是对这个男人有好感了。可我现在却没有意识到,只是认为自己像以往那样对深沉有些犹豫的男人心生怜惜而已。
皇上突然转身,看到我和纳兰在说笑,问道:“你们在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们也乐一乐。”
我急忙站正身体回道:“回皇上,奴婢说回去腿该疼了,纳兰大人打趣说我回去多吃几块儿点心饽饽就忘了疼了。皇上您评评理,奴婢有那么贪吃吗?”
皇上笑道:“纳兰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贪吃鬼,还不承认么。”
李光地笑道:“灵惜姑娘没多么贪吃,只是没见过她不吃的点心而已。”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正笑着,见打前站的郎谈来报:“皇上,今天西山寺有庙会,人山人海的。”
纳兰忙道:“皇上,奴才不知今日是庙会,人多又杂,侍卫只有奴才和郎谈彭春,西山寺离行宫又远,还是回去的好。”
皇上道:“怕什么,咱们都是便衣,还能被人认出来不成,再说咱们出来不就是游玩么,好不容易碰上个庙会,不说去体会民情民俗,哪里又躲着的道理。”
李光地见纳兰为难,劝道:“皇上,纳兰不知今日有庙会,自然带的人少些,怕一时护卫主子不周,主子万金之躯还是不要犯险为宜,就在这山间走走可好。”
“你们不用怕,朕知道轻重,只是去逛逛,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还怕有事情不成。走吧,今天这庙会逛定了。”皇上抬脚就走,我们也只能快步跟上。
庙会很热闹,我们却很紧张,除了皇上。由于人多,护卫起来有困难,皇上偏有多这拥挤的状况很感兴趣,所以是困难上面加困难。我生怕皇上走丢了,一路上紧紧拉着皇上的胳膊,纳兰在前面开道,右边是李光地,后面是狼谈和彭春。
我看实在是挤得不像话了,看着道旁有个馄饨摊儿,忙向皇上道:“爷,旁边有个馄饨摊儿,咱们吃点馄饨去,出来这半日,又是爬山又是挤人的,爷也该补充的油水了。”
皇上扭头看看,用那只没被我拽着的右手食指敲敲我的脑袋笑着道:“是你个小丫头饿了吧,倒打着我的幌子。”
我嘻嘻笑了几声。
“那就走吧,咱们的馋猫饿了,吃馄饨去。”
众人巴不得他这一声,李光地挽着右胳膊,我拉着左胳膊,扒拉着人群就把皇上搓弄到了馄饨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