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年想起在甘泉宫中,听到的关于赵家的事情。怕母亲担心,也不敢告诉她真相,只得以谎言安慰她,于是说:“赵公子是一个讲信义的人,不会弃曼儿不顾的,不久一定会来。”李母听儿子这样说,才放心的点点头。李年又说:“娘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那徐成明得了暴病,已于两月前死了。”李母的眼神瞬间一亮,似乎也有了些力气,她说:“报应呀,老天有眼了。”说着两行热泪从眼角滚下,又吃力的说:“老爷你听到了吧,听到了吧!”李年用手帕轻轻替母亲擦去眼角的泪水。李母有些累了,她说:“年儿,你去你房中歇歇吧,娘也累了,想睡一会。”李年应了声,替母亲盖好被子,走出了母亲房间。
他来到厨房,见曼儿和张嫂在烧饭,曼儿见哥哥进来,放下手中的菜,问:“哥哥,娘现在怎样?”李年说:“娘累了,想先睡会。”曼儿说:“给娘熬的粥就快好了,哥哥也定饿了吧,一会饭就好了。”李年说不急,于是走出厨房,来到院中,坐在石凳之上,想起去年妹妹昏迷,一家人为妹妹但惊害怕,而今妹妹好了,母亲却要离开了,想此,眼睛不觉模糊了。
曼儿给母亲喂了几口粥,李母吃了几口,便摇摇头,表示不想吃了,曼儿端走碗,李年想再和母亲说点什么,可见母亲紧闭双眼,虚弱无力的样子,只好帮母亲盖好被,轻轻掩好门,走了出来。这时曼儿正要进去,李年说:“妹妹,先别进去,娘好像很累,让他歇会吧。”曼儿和哥哥来到院中,坐在石凳上,曼儿泣声说道:“哥哥,我害怕,我怕娘再也醒不过来了。”李年说:“娘这病是好不了了,,我们该为娘准备一下,让她老人家体面的离开。”曼儿低声哭泣,李年也泪花闪闪,这一日兄妹两又在担心中度过。
第二日,晌午时分,李母便出现了气短之状,此时郑太医已早早来到了李家,守在床前。他对李年说:“快将寿衣给她穿好吧,怕是要走了。”李年和郑太医退出李母的房间,曼儿和张嫂哭着给李母换好寿衣。此时,老夫人已处于弥留之际,也认不清人了,曼儿握着娘的手,哭着说:“娘,娘,你不能离开我呀,你再看看曼儿吧。”
这时李母果然睁开了眼,双目炯炯有神,定定的看着曼儿,曼儿一见惊喜的喊道:“哥哥,你快进来,娘好了。”李年和郑太医进来,靠进床前。
只见李母轻轻抚摸了一下曼儿娇美的小脸,眼中尽是慈爱,忽然,放开手,生气的说道:“你这女子,哪里来的?怎能冒充我的曼儿。”曼儿惊愕的看着母亲,又听李母说:“曼儿,慢点走,你这孩子,怎不等等娘就先走了。”说完手伸向前方,像是拉住了什么东西的样子。脸上瞬间闪出一丝笑意。突然手臂落下,头向一旁倒去。老太医上前检查,悲伤地说:“人走了。”
李年,李曼,张嫂痛哭失声,然再多的不舍,难过也不能再挽回李母的生命。
曼儿心碎,自己虽忘记了幼年的记忆,但这一年中母亲对自己的关爱历历在目,她哭得几度晕厥,心中喃喃说着;娘!来世若能重侍奉,再做女儿侍膝旁。
处理完母亲的丧事,李年回到自己的房中,他想今后该如何安排妹妹,父母不在了,长兄如父,自己要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职责。正思量间,张嫂叩门进来。
她已哭得双眼红肿,李年请她坐下,张嫂说:“少爷,我有一个侄儿,早就让我去他那里,我因舍不得老夫人、小姐,所以迟迟没去,今日,我侄儿又来接我,想让我去他那里,少爷你看如何?”李年说:“正该如此,这些年多亏了张婶婶帮衬,母亲和妹妹才能衣食裹腹的平安度日,本该我给您养老,但现在您跟着我只会受苦。”
张嫂忧心的说:“不知少爷怎样安顿小姐?我放心不下小姐。”说完,鼻子一酸,又难过起来。
李年说:“张婶婶,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曼儿的。”
张嫂点点头,含泪起身,李年拿出一包银子,给张嫂,张嫂推辞,李年说:“这点银子,就当我孝敬你老人家的,您就收下吧,不然,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会责怪我的。”张嫂点头收下银子,说:“好吧,我收下。少爷,日后若有事,你就去邹县的张家庄,找张大柱,那是我侄儿。”李年说:“好,我记住了。”张嫂又叮嘱一番,才离开李年的房间。
张嫂来到曼儿的房间,见她不在,想她必是去了李母的房间,于是找到李母的房中,果然,见她怀抱着母亲的枕头,低声的抽泣。张嫂眼泪滑落脸颊,她走上前,将曼儿抱在怀中,曼儿伏在张嫂的肩头大哭起来。张嫂轻轻拍着曼儿的后背,说:“小姐,莫要伤心了,你哭坏了身子,老妇人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呀!”她为曼儿擦去眼泪,说道:“我是来跟小姐告别的,我这就要走了,去我侄儿家。”
曼儿心中有些不舍,但想到张婶婶已年迈,终要有个依靠。于是她说:“这是好事,您老人家是该享享福了,这些年,您为我们吃了许多苦。”张嫂说:“小姐,休要说这些见外的话,我也放心不下你,您今后怎样打算?”
曼儿一脸茫然,她轻轻摇摇头说:“还没想好。”张嫂爱怜的看着这个花样容貌的女孩,心中祈祷,老天爷呀,不要再让她受磨难了,让她有个好的归宿吧!
二人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张嫂,李年和妹妹来到堂屋里走下,李年看着伤心憔悴的妹妹,心中难过。他问道:“妹妹,娘走之前告诉我,你和赵公子已定了终身。”曼儿说:“是的,哥哥。”李年说:“赵公子恐怕今后不能回来了。”
曼儿一愣,看着哥哥。李年说:“娘没告诉你,其实我在宫中……”李年顿了顿,曼儿说:“哥哥,娘已经都告诉我了,哥哥,你为家里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说着哭起来。李年说:“当初,我年少气盛,一心只想替爹爹报仇,以为只有此法。唉!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如今仇人已死,本想寻个机会回家孝顺母亲,不想母亲……”李年哽咽,心如刀绞般痛苦不堪。
他稍停了下,又接着说:“三个月前,我在宫中听到朝廷要抓捕赵家的消息。因为赵公子的叔叔是匈奴人,先降了汉,不曾想,不久之后,又降了匈奴。”曼儿吃惊的问道:“莫不是赵公子也是匈奴人?”李年点头说:“正是,其实,赵公子并没隐瞒我们,早在过年来时,就告诉了我,我因怕你和母亲担心,就没告诉你们。”
曼儿泪眼朦胧,担心的说:“如此,赵公子一家很是危险,不知有没有遇害?”李年说:“我回来时,都没有听到抓获的消息,定是有人提前送了信,所以赵家才能平安逃脱。”曼儿说:“我即与他有约,不管他是匈奴人还是汉人,今生都不会变。”
李年说:“赵公子为人,我亦是十分倾配,妹妹若嫁给他,我也放心。只是现在局势如此危急,若赵公子不会来,也在情理之中,那时妹妹如何打算呢?”曼儿说:“哥哥,我信他,他定不会负我。”李年见妹妹如此坚决,也只好依她。
兄妹二人正谈话间,忽听有人叩门,李年一喜,看看曼儿说:“许是赵公子回来了。”曼儿脸颊绯红,说道:“这个时候来,定是他无疑,哥哥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