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年见妹妹娇羞、急切的神态,心里甚是怜惜,他说道:“我即刻去开门。”说着大步向门口走去,他急切的打开门,不由愣住了。
只见门前站着二人,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和一个十几岁的清秀俊雅的少年公子,李年看两人背着包裹,风尘仆仆的样子定是远途而来。李年仔细端详那妇人,那妇人也在打量着李年,只见那妇人开口问道:“这里可是李家,李政财家?”
李年点头,答道:“正是,您是哪位?”那妇人并不回答,接着问:“你可是他的儿子,李年?”李年点头。
那妇人转头对那个少年公子说:“利儿,快给你大哥磕头。”少年听话的过来,跪在地上,给李年磕了个头。李年听此,心中已猜出几分,忙上前扶起,问道:“请问,您是何人?”
那妇人说:“我是你爹爹在江南余暨娶的外室。这是你的弟弟李利。”
李年这时确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父亲年轻时曾在余暨做过几年生意,后来虽不在那里做生意了,可也每年去一趟那里,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不去了,自己小时候也曾见过母亲偷偷哭泣。当年父亲被带走之时,似乎有话没来得及对母亲讲,李年想此,说道:“你是从余暨赶来的?”
那妇人眼中含泪,说道:“正是,走了这么久的时日,终于找到你们了。”李年想如今父母不在了,这孩子是父亲的骨肉,自己应该善待他们,于是说:“一路长途跋涉,快请进家吧!”
李年接过二人的包裹,领他们进来,此时,曼儿站在院中,已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心里为母亲感到伤心,娘全心为家里付出,爹爹还娶外室,也不知他们为何而来?李年领二人走进院子,二人见到曼儿都愣住了。
那妇人说:“这是你的娘子?真是标致!”李年说:“这是我的妹妹,李曼。”那少年一听,又趴在地上,给曼儿磕了个头,说道:“弟弟李利,给姐姐问好。”曼儿见他相貌清秀,身姿挺拔和哥哥有几分相像,心里也有几分欢喜,忙说:“快起来,不必多礼。”那妇人说:“曼儿,我是你爹爹的外室,你叫我二娘便可。”
四人进到房中,李年请他们坐下,曼儿去准备茶水。那妇人问:“家中只你兄妹二人?”李年说:“家母刚刚过世。”妇人不再言语,又闷坐了会儿,曼儿端上茶水,那妇人喝了杯茶,向兄妹俩轻声讲述了起来。
“我的名字叫姚春丽,是个船家女,你爹爹经常坐我的船,后来我们暗生情愫,一年以后,我就有了利儿。你爹爹让我和孩子跟他回胶东老家,可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若随你父亲来这里,那他们将老无所依,况他们也舍不得利儿,利儿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啊。我就和你爹爹商量,容我将二老养老送终之后,在随他回胶东,你爹爹也同意了。后来我父母相继过世,我就托人捎信给你爹爹,想让他来接我们娘俩,可我得到的消息是你爹爹吃了官司,死在了牢中。我便打消了回胶东的想法,只好领着利儿每日靠给人摆渡谋生。可是利儿一天天长大,时常问我爹爹在哪里?先前他小,我不敢告诉他实情,怕他伤心,只说爹爹在北方做生意,直到前年,我才将实情告诉他,利儿听后,就对我说,一定要回胶东老家,要来见大哥,认祖归宗。”
姚春丽讲完,低下头,擦眼泪。李年看着眼前的李利,眉眼间和父亲有几分相像,想李家终没有断了香火,心中也很高兴,便说:“如此,二娘和弟弟就住下吧!”姚春丽点头,说:“好,我们母子给你添麻烦了。”李年说:“照顾弟弟和二娘是我应该做的。”
此时曼儿在一旁听得也十分伤心,觉得父亲同时辜负了两个女人,所以心中对二娘也有了几分同情。于是她站起身说:“我去煮饭,二娘和弟弟就先歇一歇。”二娘也起身含笑说:“我和你一同去吧。”于是两人来到的灶间。
曼儿见这二娘做的饭菜十分精细,讲话也是细声软语,事事都抢着做,让曼儿只洗洗菜,烧烧火。曼儿对她有了几分亲近之感。
而厅堂里,李年也询问了弟弟一些事情,问他可曾读过书,李利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不曾请过先生,因为一直和娘在船上,小时候爹爹来时会教自己识一些字,渐渐长大后,我有时也会向乘船的客人请教,所以渐渐也识了一些字。已经读过了《论语》、《诗经》。”
李年听罢,一阵欣喜,没想到在那样的环境下,弟弟还能这样的好学上进,如今自己已是这样,定要用心栽培弟弟,光宗耀祖,父母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的。
姚春丽和李利的到来,给这个孤寂、哀伤之家增添了一些欢笑,这几日,曼儿和二娘一起做针线活,一起煮饭,交谈也减轻了点儿曼儿对母亲的思念,这二娘虽只是一个渔家女,然身上有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柔和,耐心。做事慢条斯理,生活精打细算,每日的饭菜也尽可能的变着样做。她向曼儿娓娓讲述如何与父亲相好,如何一年中望穿秋水般盼着父亲去看她一次,如何父母过世后,艰难独自带着利儿讨生活。曼儿听她或笑或哭的叙述,也渐渐对她敞开了心扉。
李年则教李利读书识字、下棋、音律,而李利天生聪慧,过目不忘。且他还喜兵器,不知从哪里得来一把剑,每日都像模像样的练上半个时辰。李年心中高兴,想自己一生也就如此了,为了弟弟、妹妹也要用心周旋在皇上身边,有朝一日,我李家也能封侯称王。李年从此以后野心大增,步步为营,然而他怎会想到,荣宠过后又会有怎样悲惨的结局。
李年在家住了一月有余,期间,郑太医又来看过兄妹二人,见到了姚春丽和李利。觉得这女人外表看起来还算善良,李利也很懂事,心里也为李政财高兴,李家终于后继有人了。只是看着曼儿,心中甚是怜爱,心想,父母皆不在了,日后就和后娘生活在一起,不知会怎样,思前想后,放心不下,于是单独和李年交谈起来。
老太医说:“贤侄,我有一个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李年说:“老大人请讲。”老太医说到:“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曼儿,你走之后,她和后娘生活在一起,这女人现在看起来温良贤惠,可日子久了,终不是亲生母女,再生嫌隙,怕曼儿会受委屈。”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如今,你父母亡故,俗语云,长兄如父,所以我想向你提亲,将曼儿许给振成,你看如何?振成虽有些玩世不恭,但我定会严加管教,不会让曼儿受一点委屈。”
李年听此,沉吟半晌,方说:“老大人的厚爱,我很感激,然小妹已许了人家。”郑太医一愣,便问:“怎从未听你母亲提起,不知是哪家公子?”李年说:“老大人也认得此人,是赵公子。”
郑太医微微点头:“如此甚好,这赵公子我也看他很好,这样我便放心了。不知何时成亲,我必备一份厚礼,送给曼儿,略表我的心意。”
李年也不便告诉他实情,只说赵公子老家有人过世,赵家回去奔丧了,不久便会回来。二人又聊了会,郑太医起身告辞。
刚出门口,姚春丽从后面满脸笑容的追出来,口中说着:“老大人,稍停片刻,我有话和您说。”
老太医心中疑惑,不知这妇人要和自己讲什么。不知为何这妇人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对她的到来也感到颇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