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几步走到了杨左跟前,瞪着他说:“你看什么看?不服是吗?”
此时,杨左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个泼皮无赖,在他以往的生活里,这些人往往和他不成为对手,因为他只需要轻轻一指,他们就早就屁滚尿流。而且在关家峡,绿柳庄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大,即使有名望的**,看到他们的大名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但眼前,杨左就遇到了一个让他无奈的无赖。
老板又跟着过来,狠狠地瞪了杨左一眼,说:“看什么看,还不快低头认错!”
杨左低下了头,羞愧的感觉占据了整个身体,他是从来没有对无赖低过头的,但眼下却不得不低,他还不知道这无赖身上会不会有枪,会不会有着比枪更厉害的东西。
他低下了头,想把头埋在胸前,像只笨拙的驼鸟,嘴里还说着:“对不起,哥。”
猛地,他感觉到了男人的手拍到了他的脖子上,用力往下压,而且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老子还没被人瞪过,你小子看来有种,今天非整到你没种,看以你后还敢不敢乱瞪人!”
老板上来说好话,或是看到杨左被欺负得不像话了,而且在老板的眼里,这个瘦弱的少年虽然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但人勤快,而且从来像其他伙计那样要求很多,平时话也不多,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他。
老板不停地拉着那个人:“兄弟消消气,哥那里有条好烟,兄弟拿走先抽着,这孩子在这里刚来不久,也不懂事,你饶了他这一次,他也会感你的情。”
男人松开了手,可嘴里依旧不依不饶:“今天让他从我腿下面钻过去,要不然的话,这事不算完。”说完,就真的叉开了双腿。
杨左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看男人的态度,今天他不钻是绝对没完。他想,自己这个辱绝对不能受,哪怕他手里有枪。
就在杨左想重新抬起头时,身后有个声音喊了声:“我兄弟不行,我来钻吧。”
杨左回头,看到是陈城。
他没想到陈城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帮他,心里觉得热乎乎的,而且眼睛那里酸酸的。
带疤男人一怔,大概没想到会有人出来帮杨左,而且是在这个时刻。他哈哈大笑,说:“看来还真有讲义气的,来吧,你钻,不过你钻得有个条件,你得学狗叫,谁让你帮他出头。”
陈城笑嘻嘻地说:“学就学,没什么。”
然后,他就真的汪汪叫了两声,然后伏下身子,从男人的双腿中间钻了进去。
那一刻,杨左觉得眼泪快流出来了,他不想让陈城这样受辱,这么多天以来,他已经和陈城两个人聊了很多,也知道了他有很大的志气,他告诉杨左自己想成为小马哥那样的人,为此还给杨左讲了许多小马哥所谓的故事。
杨左总觉得,陈城能成大事,但是身上总是有那么一股邪气。
他说不清是什么,所以,他想劝劝陈城,也不知从何入手。
陈城钻得很慢,半个身子慢慢移进去时,男人得意地大笑,可就在他大笑的时候,谁也没料到的是,陈城突然发力站了起来,这一站一顶,而且又是用力一推,男人猝不及防,狠狠地仰面倒在了地上。
陈城冲上去,骑在男人身上狠狠地打了几拳。或是被打中了要害,男人先是大呼小叫,但身上毕竟是有功夫的,他往后一缩身,手臂往侧边一挥,然后腿腰发力,陈城一下子被他骑在了身下。
杨左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冲了上去,但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他突然想起自己并不能显露功夫,于是,他只得用力扳起了男人的手臂。混乱之际,听到房间那边一声喝声:“住手!”
杨左抬头,看到朱总在房间门口,威严地看着这一切。
疤脸男听到这一声,马上住了手,嘴里也不敢再骂,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一边。
朱总慢慢走过来,狠狠往刀疤男的脸上扇了一耳光,刀疤男一句话也没说。
老板此时也不敢说什么,只看着朱总一脸好奇地看着陈城与杨左,口里缓缓地说:“两位少年英雄啊,果然了得,连我的人也敢动。”
陈城不甘心,说了句:“是他先找事的。”
朱总哈哈大笑,笑完之后,阴沉着脸问陈城:“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不多,我喜欢。”
然后挥了挥手,说了句:“走,改别家吃饭去。对了,老板我告诉你,你这饭店名字不好,我不喜欢,这样吧,你停业一段时间,想个好名字。”
老板这时才如梦初醒一般,连忙走上前去赔礼,但是朱总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时,杨左看到刀疤男回头,恶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
这个祸眼看着就是闯下了,老板也回过身来,狠狠地骂了陈城几句。陈城倒也不分辩,最后,被骂得急了,说了句:“大不了我不干了,我现在就走。”
老板冷笑了一声:“走,你往哪里走,告诉你,你出不了这条街估计就被朱总的手下给解决掉了。”
陈城这才无语,杨左看到,他的额角很快就渗出了汗水。
老板叹了口气,吩咐下面该做事做事,他再想想办法。
回到后面,杨左小声对陈城说了句:“多谢。”
陈城似乎没有听到,刚刚逞一时之勇,不过是他不希望看到杨左被欺负,但是他完全忽略了这帮人的力量,直到老板骂他,他才知道自己惹了祸事。
看陈城心事重重,杨左心里也是着急,他回想起疤脸男走时那恶狠狠的表情,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恐惧,更多的却是愤怒与恶心。
而就在这一刻,在他的心里,已经形成了一个解决的方法。
他问陈城:“他们有枪吗?”
很显然,陈城对他的这个问题很不屑,他淡淡地说:“估计会有,但不会每个人身上都有,枪是管制的,只有警察有,私人是没有的。”
这句话,让杨左心里觉得踏实了很多。
这段时间以来,他不多想事物的本质改了不少,往往遇到事情之后,他会多想一步,再多想一步,比如说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恐慌到底从哪里开始,分析来去,他得到答案,就是从李响对着大厅里的柱子开的那一枪开始。
可是现在他知道,不是人人都有枪,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能随时拔出枪来对着他时,他突然觉得安全了很多。
他问陈城:“你知道朱总住哪里吗?”
陈城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回答:“你还想去找他啊,地方我知道,可是你找去了有什么用,咱们反正是得罪他了,现在只看老板那边怎么样了。不行的话,就鱼死网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杨左没说话,杀人的事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可是他不想做。
他在想,总有更好的办法。
夜里,所有人入睡之后,杨左起身,重新换好了自己的那身夜行衣。那身衣服换下之后,他洗了洗,晒干后放了起来,他原本想以后再也穿不到了,放在那里是个怀念,但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院子里很静,杨左悄悄换好衣服,从侧门溜了出去。
杨左的轻功虽然不及师兄吕西,但毕竟还是有基础的,这基础是师傅的严格要求,师傅说过,在他们这个以杀手为生的行当里面,轻功就是必不可少的基础,关键时刻能救自己一命,说基本功也不为过。
已近子时,可大街上还是灯火通明,杨左一身夜行衣,不好在那里行走,只好转些小街背巷迅速地奔跑着,他的速度不敢过慢,生怕有人看到他的一身衣服起了疑心,反而不好。
几乎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朱总家的大院附近。早在下午,他就问过别人了,朱总的张扬,没有人不知道他家。
从边墙上翻过去,杨左没有遇到任何阻力,甚至没有一个看家护院的,或是在院里来回行走打更的。杨左才知道这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森严。
院子里静悄悄的,杨左沿着墙根慢慢走着。他深知,这里不比大街,在这院子里,说不定会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
朱总的院子不小,而且风格让杨左觉得十分亲切,因为无论是廊柱还是走道,甚至是砖瓦的格式都与自己的绿柳庄园十分相似,都是宋代的风格,杨左边走边想,如果按程哥告诉他的,现在已经过去了八百多年,看来有些东西是能流传下来的,因为有人喜欢。
这样想着,心思就微微有些分神,没看清脚下,忽地踩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似乎是粒石子,转瞬间,头顶上,身边响起了刺耳的声音,这声音忽高忽低,有点像北风劲急时吹过天空的声音,但远远比那声音要大很多。
声音一响,杨左就听到纷乱的脚步声,而且一道道电光从前院那里照射过来,他看了看上面,是一个花亭,于是深吸一口气,轻轻一跃,手拉住了亭檐,然后略一用力,整个身子就伏在了亭子上面。
转眼间,从前院那里涌来了三四个人,手里拿着李响当年拿的所谓电灯,明晃晃地,照得地上一片通明。
杨左将身子更贴近了亭子顶部,埋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