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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乡村电影(2)

当三娃子他们赶到公路上时,发现路口己经有一群邻村小湖广的一群少年们,其中同班的同学"四伢子"--骆开全,唐万利也在。简单寒暄之后,开始了赶路,大家一路上欢声笑语,兴奋不已。转过几道弯,经过几个村庄,穿过一条小河流上的拱桥,远远看去,小胡湾就在眼前了,所有人禁不住欢呼起来。

天已微暗,夜色加重,四面八方的人流,慢慢向一个地点汇聚,那个场景,更会让人心血澎湃,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有的沿着山路蜿蜒而来,有的在山谷的一片绿野之中奔驰,有的顺着河堤急促行走,还有的在坎坷不平的乡村小道上亨着曲调,畅意快走。那是一队队,一群群的出现。不少老人小孩,更多的是青春阳光灿烂的少年小伙和温柔腼腆俏丽可人的乡村姑娘。满村子都是欢声笑语,人声鼎沸,热闹的场面,激动的人群。

三娃子们看见了高高挂在村口打谷场上的白色影幕立马一路急走,因为再晚的话,黄金地段就被人占据,只能偏隅一边,自然看到的画面不够清晰,三娃子的哥哥和自来三哥如穿梭的鱼儿,在人群中疾走,只可惜,最好的位置都已经被本村人占据了,他们早早地就把家里的长朩凳、大靠椅、小靠椅、小条凳沿着银幕的正前方依次排开,空空的凳子边只有几个人在一边吃饭一边看守着,防备外人侵占。只要电影一开始,家里早已请来的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七大姑八大姨等至亲好友都会到场观看了。

三娃子们只有感叹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还真应证了那句话,"我的地盘我作主。"无奈何赶紧找到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但离银幕较远,不过,是正前方,前方视线还没有阻挡。应该说比其它人要幸运的多了,有的同来的伙伴可惨了,不仅偏在一边,而且前面人头层层叠叠,视线都被挡住了大部,吃尽了晚来的苦头。

不知咋回事,有一边出现了争吵打闹的狂叫声,大概是因为争抢位置或是不小心踩了脚,刚开始吵闹的很凶,但一会就平静多了,因为大家都急着看电影呢,没人关心这似有似无的争吵。很快场地里又恢复了热闹的兴奋的场面,而电影却迟迟未开始,大家都焦急的仰头远眺,希望能找到该出现的身影,三娃子也不停的四处张望,只见四周黑压压一堆堆的人群紧紧围在中间的放映机边,人头攒动。

只有放映桌上方的电灯泡分外刺眼,格外明亮,然而这只灯泡也成了今晚的小明星,因为对于还未用上电的乡亲们而言,电灯泡就是现代的时尚产品,很神奇,不用火柴点,也不用烧油,它就不停的亮着,而且比油灯亮千倍万倍,好神奇的宝物。许多人时不时瞅瞅灯泡既有担心,也有欣赏,担心它会不会不亮,或者灯光会变小变弱。欣赏它的神奇,那么的有神力,竟能照亮容纳几百人的打谷场,甚至更远。三娃子也不停的问身边人灯怎泡么会亮,好多人也不知道,身边一位中年人告诉大家:"在主人家轰轰隆隆响的机器就是发电机,它发出的电通过电缆线就传到电灯泡里,你们看那就是电线,有了电灯泡就亮了。"中年人一边指着用竹棍撑起的电线一边自信地给大家介绍着。可电又是什么,大家无从知晓,反正知道灯泡有了电就可亮就可以了。

焦急的人群一会儿一阵骚动,议论纷纷开了,甚至有人不耐烦了,因为等得有点久了。可是主人家办喜事,因此可得客随主便了。在农村筵请酒席是有规矩的,有一套礼仪程序地,不是随随便便一吃了事的,不到礼数结束,宾客是不能离席的。正当大家在焦急等待,七嘴八舌议论之时,放映员突然出现,不知谁狂呼大叫,如同惊雷,

"开始放电影啦!"全场一阵骚动,大家不约而同的尖叫起来:"快坐下!快坐下!开始了!"只见人们调整状态,眼睛直盯住放映机,目不转睛,看着放映员的一举一动,全场似乎都静地凝固了,渴望的双眼在银幕与放映机间来回移动。

突然银幕上出现了斑斑驳驳彩色的画面,接着又出现了倒计时的数字,全场又是一阵惊呼,那惊呼声恰似大家内心激动的表露,无法掩饰的表白。三娃子也兴奋的惊叫开了,终于可以一睹久违的电影了。大家急切欣喜,都默默地盯着银幕,连眨眼都不敢,害怕失去任何镜头。一个晚上两部大片,人们尽情的享受着电影所带来的快乐,站的人不觉累,坐的人也不知腰酸背痛。两三个小时对乡亲们而言太短,乡民们对文化的渴求对精神生活的向往,这短短两部电影何以满足!

夜已深了,电影已经结束,只剩下片尾曲还悠扬地在场院上空响着,可是,人们却发呆似地还坐在或站在场地,那是留恋和不舍,好似一帘幽梦,瞬间消失,还想回到那快乐的电影情节和美好的电影环境中,直到银幕空白,放映机停放,人们才突然清醒似的站起离开,人群又开始骚动,一边讨论着电影一边寻找着回去的路。

三娃子,二哥和自来马不停蹄追赶着本村的人群,因为一不小心会走散。幸好当夜晧月当空,很容易找到本村人,而且脚下路清晰可见,大家不慌不忙,在月光下,边走边兴奋谈论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满足!一个兴奋与快乐的夜晚,在每个人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时间在流逝,乡村也慢慢在发生改变,人们的生活水平稍稍有了变化,乡间放电影慢慢变成了习俗,于是乎乡亲父老们看电影的机会越来越多了,但人们的激情却从未消退。在那个文化贫乏的年代,电影是偏僻乡民们唯一了解外面世界的一面镜子,也是渴望找到改变现状的唯一途径。电影对于所有的人特别是少年而言,那就是宁愿少吃了三顿饭也不可缺一次电影的精神食粮,也是希望与追求的的载体。

三娃子还记得一个假期里,曾经和村里少年跑了近十里山路去看一场电影,因为大家都在传说那是一部极好看的战争故事片,主人公是一位极负传奇色彩的女英雄,白头大马和着英雄一起飞崖,因此大家带着强烈的好奇,不知累也不知苦,沿着山路,一路小跑,在穿越小堤坝时,有几位不小心弄湿了鞋子和裤腿。等到了场地,电影已开始了好一会,可是到了一半,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眼看不行,越下越大,三娃子们又飞奔而跑,近十里山路似乎也不难走,回到家个个淋成落汤鸡,虽淋个透也没人后悔。

有一段时间里,村里人会经常在公路边盯梢,一看见骑自行车带胶卷的放映员,就会拦住问个不停,放什么电影,在哪个庄。这些信息对乡村少年们非常重要。

翻山越岭,淌河越坝,走羊肠小道,奔崎岖山路,有时深夜打着火把照明,有时三更借月光照路,忘返于前庄后村之间,这些都成了乡村电影的常事,三娃子们不但不厌烦,反而激情高涨,乡村电影还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村与村之间密切联系的纽带。

对于那个年代里的少年,乡村电影虽是生活的一小部分,但却是精神长河里的的源头,一些来自内心的触动和感想,却影响着一生,感谢贫乏年代里的乡村电影,给了封闭的山村少年以希望和梦想,给了他们追求外部世界的动力和??气,那些勇敢和胆大的同伴们的形象也深深印在三娃子的记忆里。难忘山村!难忘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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