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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乡村电影(一)

说起电影,对于山村的孩子们而言,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是神话般不可信,只有城里人才可享有的生活方式,怎么会在这偏僻落后的山村出现呢!

三娃子也听说过电影,那是去过县城的父亲告诉他的。当年父亲在县城卫生院学习中医兼修西医,因为院方为了在学习过程中培养未来的医生们有救死扶伤,忠于职守,报效祖国的精神境界与思想,就组织学员看一些电影,通过这种鲜活的声光影的高科技深深影响着一代代的医护工作者。父亲说看得最多的就是白求恩的故事片,父亲说每看一遍都会泪湿衣襟,救死扶伤的思想就像锥子一样越钻越深,到死都不会忘记的深刻。这些稀奇的见闻,虽然三娃很好奇,很想亲自看看,奈何自己不是城里人,他只当作听来的故事而已,对于电影所知道的就是这些。

不过后来情况有点出乎人的意料变化。

事情缘于一次春节时的拜年。三娃子的父亲有俩个姐姐,也就是三娃子的姑姑,其中大姑妈嫁到离他家不远的贾水沟,小姑嫁到了凉亭街上,从三娃子家到小姑姑家步行也就二十分钟左右,奶奶活着的时候经常带着三娃子去小姑家,小姑姑家有四个孩子。两个表哥,两个表姐,其中最小的表哥小名叫长江,他好说好玩也最机灵,因此三娃子,他二哥和二爹家的自来都喜欢和他玩。

每年的春节拜年时,都喜欢去小姑家,因为那里的房屋是与山村不一样,场面也热闹的多。其次可以和长江表哥一块去看看街上的风景,痛痛快快的玩耍,有时还能吃的上村里见不到的甘蔗,麻糖,麻花,油条,虽然不很贵但很珍稀。

那一年三娃子终于见到了连想也不敢想的电影,大概是春节正月初四吧,去姑姑家拜年。按当地习俗,大年初一是本村互相拜年时间,特别是要先拜长辈和岁数大的老人。初二是去姥姥舅舅家拜年,初三一般是去父亲的舅舅家,初四一般是去姑姑家了,这些都是按亲近关系来安排时间的,但也有例外。

一大早就带好了礼品,一袋白糖一袋甜果。三娃子还记得在那个贫困的年代里只能拿出这么简单的礼品。

一路上都是兴高采烈,全然不顾冷风的刺骨,到了小姑家吃罢早饭,三娃子们就在表哥长江的带领下开始了疯狂的玩耍。到了中午时分,正吃饭呢,小姑家门口前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好像是在讨论什么,正在这时,小姑说了:"乡礼堂放电影呢,下午你们去看看,"嘿,好兴奋的消息,都欢呼雀跃,快速吃饭,都激动的跑了起来。虽然小姑家离礼堂不远,但还觉得不够近,等到跑到礼堂前,哇!人山人海似的,看了看外边小黑板上的告示,下午将要放映的是古装戏。

三娃子他们赶紧买了票,急切的等待,入口处人满为患,只见两身强力装的小伙子把守着大门,任何人休想不买票而乘混水摸鱼,开始进场了,人挤人,脚踩脚,大人小孩吼叫哭喊声不断,直到全部进场。电影放映处就是在乡政府的二楼大礼堂,礼堂大约有十二间房那么长,里面的凳子都是用钢筋作支架,上面铺着长长的木板,两边是座位,中间只剩下一条窄窄的通道。

座位上没有座位号,因此里边的人到处挤压,你拥我挤,尖叫与吵闹声不止,直到喇叭里传来喊叫声:"静下来!静下来!"全场才稍稍静下来,不一会儿,白色的大幕上出现了清晰的画面,从未见过这么大头像,更未见过这么大的活人在屏幕上来回走动。三娃子被震撼住了,全新的感觉,好过瘾。

不过,是古装戏的电影,有一点点的失望,但很快就入戏了,跟随电影的情节内心里也波澜起伏了。第一场是陈世美与秦香莲的婚姻悲剧,开封府的黑老包不徇私法,不官官相卫,大公无私,秉法办事,鬼头铡铡掉陈世美。情节很感人,秦香莲母子的苦与悲都在那一声声悲恸的哭泣中。看过之人无不随着悲伤,随着流泪,有几位妇女眼泪吧啦吧啦流不停,还有几个中年男人也不停的用袖头擦拭眼泪。像三娃子这样的小朋友看了,脸上也明显露出了忧伤,不过当黑老包怒斩陈世美时,电影院里顿时狂叫开了,特别是那几个哭泣的稀里哗啦妇女,拍着手叫喊:斩的好!斩的好!不过很快大家又沉默了,因为秦香莲一家还是支离破碎,不能团圆了。让人看了心里很压抑,世界还真有忘恩负义的陈世美,古代有今世就未必没有。

好沉重的电影,三娃子他们一脸的不畅快,走出了影院,人们不再拥挤也不再狂叫,都默默走出。出来后,天不早了,三娃子他们告别了小姑和表哥,要返回家了,

回到村里,这将是重大头条爆炸性新闻,电影这个话题在小村庄的孩子和大人之间沸腾了,特别是那大家从未知道的悲天悯人的秦香莲母女一家的遭遇,深深的打动着村民们纯朴善良的心,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满眼的渴望,满脸的祈盼,对电影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和向往,电影在村民的心里烙下了深印。

对连吃饭都是问题的穷乡僻壤的小山村村民而言,花钱看电影将被人耻笑,那简直不可理喻,会被人鄙视和看不起。因此乡亲们只把这种强烈的愿望深埋在心底。

不过,情况还是发生了变化。

人们在企望能看上免费电影的愿望一直没停歇,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未减少,反而更加的强烈!

一个暮春的下午,突然传来了出人意料的消息。村里消息灵通的九爷,兴奋地告诉人们,小胡湾的胡朩匠大儿子结婚,准备放映电影。胡木匠六十多岁,手工活儿在山村里颇有市场,人缘也特别好,收下了不少徒弟,因此徒弟们凑分子,按出师长短来送不同层次的礼

开始村民还有点半信半疑,接着又一个人的话更加坚定了乡亲们的信念。她就是胡大嫂子,她娘家就在小胡湾,她传来话说她家弟弟接她们去回娘家看电影。这下可千真万确了。

于是三娃子们村南村北的欢呼呐喊,像小英雄似的。于是乎每家都早早的做了晚饭,让孩子们早点吃饭,好去早点找到好的位置。

三娃子吃饱饭,得到父亲许可,赶紧去喊小平、争取、二蛋他们。大人们因为白天劳累或者需要有人守家,去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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