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真是不智,柳风到底哪里好,他竟那么偏护他,还让他跟着一起参加祭天之典……”柳怒一路骂骂咧咧,对着身边的柳望发泄自己的不满。
半天后,柳怒诧异的问他:“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没感到不忿,没觉得父亲太过份了,你就这么轻易接受了,难道你忘了当年是谁砍了你的手?”
柳望面色一冷,却是被这最后一句刺痛,眼神冷漠的看着他道:“你跟我报怨有什么用?你为什么不自己找父亲说理去?”说完便甩袖折向,原来是到了自家院前。
看着柳望身影消失在门后,柳怒呸的一声吐了一口痰,大声道:“阴阳怪气的,什么玩意!”
柳望回到自己的院里,眼神微一扫,便径直走进了一间厢房里,房门开启,里面有一个面容俏丽的女子正做在梳装台前,听到声音,她诧异的回头看去,看到是柳望,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正要起身相迎,却在下一刻脸色发白的缩在墙角里,簌簌发抖。
柳望的脸色阴沉而冰冷,脸皮抽动着,深身上下散发出摄人的寒气,仿佛一只暴怒的野兽。
他不服气,不甘心!凭什么?他到底哪里好?父亲要这么看重他,处处维护他?他也是他的儿子,为什么父亲就从来不肯正眼瞧他一眼?是,他残废了,但这一切都是那个人造成的,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苦果都要自己承担?
他突然握紧拳头狠狠的砸在身前不远处的一个紫檀木的茶几上,茶几“呯”的一声变成了碎块,上面的杯具砸了个粉碎。
女人吓的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恐,嘴唇发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公子……您……您怎么了?”
柳望抬起眼看那个女子,然后向她走去,狠狠的把她扯了了起来,撕裂了她的衣裳,然后把她扔到了床上,女人任他摆布,脸色苍白,眼角却含着泪。
柳风回到自己的住处,在柳府里他有个单独的院落,名为揽华院,意为一揽芳华的意思。他的院落里种着很多桃树,现今时刻,光秃秃的枝干上覆了一层白雪,银装素裹。他在自己院里种桃树,并非是自己喜欢,而是曾经有个小女孩一直一直特别喜欢吃桃子。
柳府的那座人造小山上,曾经也因他的要求种满了桃树,曾经有四个孩子在那里戏耍,但在那一场大火后,那座山上却是寸草不生。
柳风的卧室和书房是在一起的,房间里摆了一排排的书柜。柳风进了房间后便坐在书桌前,手指敲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似是在想着心事,柳御和幕寒的事情,他十年前就已经知晓,这十年间他也帮助他们很多,但是……
“你们在想什么,要做什么,我都明白,不用想着说服我,有什么计划更不要告诉我……虽然我不喜欢他,但这些年他对我还很不错,我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他曾经这样对那两人说道,他依然记得那一刻,他们两人脸上阴沉的神色。
这十年以来,他虽然表面上显得桀骜冷酷近似无情,其实却是过得很为难,一方是自己不能放弃的朋友,而另一方却是一直以来都对他很不错的父亲,他知道有些事是谁也无法避免的,这一切终会在某一天终结,但在终结的那一天,他将站在何方,他将何去何从?他不想去管,可这一切却又不能不管。
柳风的眼神落在了眼前不远处的书架上,他站了起来,走上前去,从中间一个格子上抽动了一本书,那本书却没有被抽出来,整个书柜却突然咔咔响起声来向外转出半圈,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他点燃了一盏油灯,提着走了进去。
他的身影没入了黑暗后,那书柜又咔咔的回到了原位。书柜的后面其实是一个不大的密室,密室里也有一个高高的木制柜子,柜子上分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小格子,上面都放了很多奇怪的小东西,比如一个破旧的波浪鼓,比如一支风干的糖葫芦,还有穿着花衣裙的布偶,一个黑白两色交缠在一起的鬼面具,一个断了一翼的燕子风筝,一个破损的皮鞭,一个绣着荷花小荷包,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最下面的一个长长的格子里放着一张七弦琴。
这些东西都是柳蛮曾用过的,或者送与他的礼物。
他的手抚上了第一格上的那只小波浪鼓,这是他送给柳蛮的第一个礼物,他的手指抚摸着皮质的鼓面,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到柳蛮的画面,那时的她很小,一个人蜷缩着身子藏在花园里,脸色冻的发白,看起来是那么可怜。
他见到的她时候,她用怯弱的眼神看着他,那时他还不知道她是他的妹妹,不知道她为什么躲在花丛后面。
问过才知道却原来是因为她院了里的丫鬟婆子们欺负她,她害怕的不敢回自己的院子,他便气愤的带着她回去找场子,狠狠的教训了那一院子的人,他依然记得她那小脚狠狠踩着那个欺负她最狠的婆子时,脸上那飞扬的表情。
“哥哥,你还会来看我吗?我一个人很孤单,都没人陪我玩。”他离开时,她拉着他的手一脸可怜的看着他。
“嗯,我有时间一定会来看你的。”他应道。
“这可你说得哦,你可不要反悔,我们拉勾勾。”小女孩一脸喜悦,伸出小手指要他拉勾,他笑了笑,便伸出手去和她拉勾,从那以后,他便经常来陪她,与她一起玩,他的妹妹成了心中最重要的人。
“这是什么?”他拿着波浪鼓要送给她,她便一脸好奇的问道。
“波浪鼓。”他笑了起来,然后握着鼓柄左右摆动,发动咚咚的响声。
柳蛮便兴奋的从他手中抢过,然后咚咚咚的使劲的摇了起天,半天后,却又把它扔回给他,嘟着嘴道:“就是响嘛,不好玩。”
柳风显得有些沮丧,然后问她:“那你想玩什么?”
“风筝,我要去放风筝。”
柳风的手指下意识的又抚上那只破损的风筝上,这只燕子风筝便是他们一起放过的,风筝越飞越高,她却突然切断了连着风筝的线,在他惊讶不解中,她目送着那只风筝越飞越远,然后说道:“它飞的那么高,就让它一直飞吧,为什么一定要用线牵着它,为什么一定要把收回来!”小小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伤感,那时她不过七岁而已。
风筝飞走了,可最后还是被他给找了回来,没有线牵着风筝注定是飞不远的。
“阿蛮,”他低声喃喃:“如今你在哪里?过的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