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华一家三口静静地坐在病房里,一向老实的子华爸爸这个时候站在病房靠近街边的窗户前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和街边璀璨的霓虹灯。这个一辈子走来都顺风顺水的中年男人这时候慌张的像一只迷途的羔羊,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慌张、失落以及疲惫至极的无精打采。平时不抽烟的他这时候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香烟,失魂落魄的站着,甚至忘了去吸一口,香烟自顾自的燃烧着,火头快接近过滤嘴了。
“老王,医院不让吸烟的。”子华妈妈打破了原有的宁静而且显得很吃惊也很生气,指着病床对面医院张贴的“禁止吸烟”的标语说道。
“喔,喔,我没看见”子华爸爸慌张地回答,随即把烟头扔了用脚尖踩灭。
子华还只是静静躺在床上,两个多小时了一句话也没说,就连动都没动一下。旁边的桌子上子华妈妈一早削好的苹果现在已经因为过度氧化变成了青黑色。子华妈妈眼睛红红的,但却表现的比子华爸爸镇定许多,也许是久历商场的缘故,让她比常人多了一份淡然。
“爸,妈,答应我三件事,否则我就不做这个手术。”子华突然开口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嗯,你先说,我们听完再决定能不能答应你”子华妈妈率先开口,显得很激动。儿子好不容易开口说话了,他们生怕又惹怒他。子华爸爸没有说话只是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一、不要把我真实的病情告诉学校和我的那帮兄弟。二、手术完成一周之后,我必须出院回家休养。三、如果我手术后不能上赛场了,你们答应不逼我上大学,我回家帮我妈打理店里的生意。”子华一口气说完,长吁了一口气,一下子放松了好多。
子华爸爸妈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很不理解。场面一下僵住了。
“这三条有一条你们不答应,我都不会答应做手术。”子华看到爸妈的表情急忙斩钉截铁的补充道。
子华的妈妈望向子华的爸爸,子华的爸爸挠挠头也同时看向自己的妻子,两人经过几番眼神的交汇,已经商量出了结果。也只有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才能培养出这样的默契。
“这三条我们可以答应,但是你总该告诉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吧?”还是子华妈妈先开口,爸爸只是看着面前的母子两人,似乎在期待儿子接下来的回答。
“现在我不想说为什么,以后我会告诉你们”。子华平静的说,应该是一早就想到爸妈会这么问。
“嗯,好,我们答应你,你是成年人了,我相信你有你的道理,老爸支持你”。子华爸爸像换了个人一样,没等子华妈妈表态,他抢先开口了。本来子华妈妈还要说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
手术被安排到了下周一,时间很快来到了周末,王语嫣来到子华家的小区外面,拿出了子华送给了他的“定情信物”,一个哨子,粉红色的工艺绳上系着一个十分精致的哨子,红蓝相间的底色,正面用小块的类似钻石一样的小晶体做成了一个两颗心套在一起的造型,两个心里交换刻着“嫣”和“华”两个字。背面用英文写着“loveyouforever”。这个东西是子华花了很长时间时间制作的,哨子的创意是抄袭了《奋斗》里向南的。哨子的底色是根据语嫣最喜欢的粉红色以及子华最喜欢的蓝色共同设定的,子华很费劲的找了有名的搞设计和制作的艺人,图案和文字都是他自己写上和画上的。一共做了一对,花了不少钱。其中大点的是子华的,小点的设计的很精巧的这个是语嫣的,而且上面的图案以及设计都是一样的,是标准的情侣款设计。
语嫣在楼下拿出了哨子放在嘴里连续吹了6下,而且每次的时间都挺长。这是他们约定的所谓“暗号”。6声长长的哨音是在说“王子华,我来了。”她本以为子华已经出院回家了,吹了哨子他听到后应该马上就下来,因为他家房子窗户靠近大门这边,而且是第一单元离大门最近。由于子华住在二楼,这样的有利高度让“哨子约会”长期以来都屡试不爽。可是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回应。语嫣不免有些不习惯。因为子华一直以来,都是很疼爱她也很娇惯她的,所以每次只要一次哨声吹完,他立马就会下来了。可是这次怎么回事?她心里猜想着各种可能的情况:“他打球去了?陪她老妈去超市了?不是,不是。难道他和别的女生约会去了?和谁?难道是白雪?”想到这里,语嫣把吃了一半的冰激凌一把摔到地上,要不是怕弄脏了刚穿上脚的新鞋,她恨不得再去踩上几脚,仿佛此刻躺在地上的是白雪和王子华。
对面保安房里的保安小王看到这一幕,终于坐不住了,小区门口被人扔了东西,如果他无动于衷,肯定会被那个靠裙带关系刚升任的保安队长骂的狗血淋头的。他在镜子上整了整衣帽,说着朝语嫣走了过去。
“同志,你的做法破坏了我们小区的卫生”小王一脸严肃的说。
“啊”听到背后的声音,语嫣马上从思绪中突然走了出来,并且转身要看谁在说话。但是悲剧发生了,她踩了她刚摔在地上的冰激凌。
“呀,我的鞋”语嫣说着马上低头看自己的鞋。由于刚才转身转的急,地上巧克力色和白色的冰激凌已经把语嫣的一只鞋“打扮”的面目全非。语嫣不管三七二十一抬头就是骂。
“哎呀,真讨厌”。没等保安小王再说话,语嫣已经压不住火继续指着小王的鼻子开骂了。
“我认识你吗?你搭什么讪?害的本姑娘的新鞋脏成这样?怎么办?真讨厌”
“我,我”小王显得很窘迫。
“我什么我,你还有理了?快说吧,怎么赔偿本小姐的损失?”
“我、我”小王被语嫣突如其来的野蛮气势给吓到了。女生生这么大的气,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刚才他都是低着头闭着眼听她在那劈头盖脸的骂人。这会他抬头用眼睛的余光一扫对面的女孩,感觉她似乎有点面熟。一阵头脑风暴之后,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经常来找王子华的那个女生嘛,大概是子华的女朋友吧。”小王想着竟然忘了他对面还站着一个已经暴怒的美女。
“哎,想什么呢?快说怎么办?”语嫣急的都快跳脚了。
“喔,是,是,哎,美女你是来找子华的吧?”小王试探性的向语嫣问道。
“你怎么知道?”语嫣很奇怪。
“我在这上班挺长时间了,我见过你。”小王现在一脸的神气,显得有点得意。
“喔,你跟他挺熟?”语嫣不屑的问道。
“是啊,我们一块聊过天还喝过酒呢,要不我也不是全小区所有人都认识啊”小王现在脑子里想的尽是那会和子华喝酒聊天的场景,把刚才的事忘的一干二了。
“喔,你知道他去哪了吗?和谁?”语嫣马上换了一张脸,很认真的问道。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但是他们家人好几天都没回家了,应该有四五天了吧,估计有可能回老家了吧?”
“喔,知道了”没等小王再说什么甚至连一声“谢谢”都没说,语嫣就急匆匆走了,鞋上的冰激凌也顾得上擦。
“美女,你鞋----”小王紧追两步提醒语嫣,可此时她已经跑远了。
语嫣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子华的爷爷奶奶都去世了,外婆生活在本市,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们全家这么多天都不回家的。而且子华爸爸是公务员,不可能请假全家出去了旅游什么的。所以他家一定出了什么别的大事。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一个念头冒了上来:“去无极中学,找蓝宇,他应该能知道点什么。”没有多想,她马上在路边拦了出租车。
无极中学的篮球场上,蓝宇、左小天一帮人围坐在篮球架下,刚刚一场球赛下来,现在他们用休息的时间讨论去看老大的事情,还有给老大带什么礼物。上周的比赛,焦天宇夺了第一,蓝宇和左小天分别得了第二第三。可是老大从那天受伤去了医院,就没了信,通过老师的关系,他们打听到子华的医院病房并打算在周末去看他。
“老大到底怎么样了?不要紧吧?”一个同学问道。
“担心个毛啊,老大的身体能有啥毛病?”蓝宇没好气的说。
“你们去之后千万别提比赛的事,尤其不能提焦天宇夺冠的事,记住了”蓝宇接着补充道。
“把该带的水果带好,还有就是把给老大准备的啤酒藏好别让医生还有叔叔阿姨发现”从小和子华长大的左小天补充道。
“蓝宇,操场边有人找?”一个外班同学过来说。
“谁啊?”蓝宇说着看向来人手指的地方。
“蓝宇媳妇来喽”一旁的人开始起哄了。只有左小天没有说话,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王语嫣。
蓝宇看完也认出了那是语嫣,急忙跑了过去。走前对那堆起哄的人喊了句:“别他妈瞎说”。
“嫂子来了”蓝宇问道,这时候的蓝宇比刚才乖多了。
“嗯,你知道你们老大去哪了吗?还是他家出什么事了?”语嫣拿出了大嫂的姿态说。鞋上的冰激凌奶油都凝固了。好在蓝宇还没看见。
“没有啊,老大家啥事没有啊?”蓝宇显得很惊讶的回答道。
“那就是她和白雪约会去了?”语嫣一改刚才的态度,已经有点生气的问。
“哈哈哈哈,嫂子吃醋了,啊”蓝宇笑的都站不直了。其实子华对白雪一点意思都没有。但是蓝宇有点喜欢白雪,所以上焦天宇真正的情敌是蓝宇。蓝宇还在一旁笑着,一不留神看到了语嫣鞋上的冰激凌,马上用手一指,笑的更开心了。
语嫣的肺都要气炸了。
“蓝宇,你混蛋”语嫣开始骂人了。
“不逗你了嫂子,老大还没出院呢,上那约会去啊?和小护士啊?”蓝宇一脸的嬉皮笑脸回答道。
语嫣顾不上听蓝宇的玩笑,但之前那句“还没出院”却让她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站在那一动不动。她不知道子华的病到底有多严重,她甚至都不敢去猜想。她知道子华在她心里的分量,虽然在子华面前她总是占尽上风,没事总是找他“麻烦”但是他知道子华是真的宠她爱他,她也见过子华对待男生以及其他的一些女生的态度。子华对待自己就算用“三千宠爱在一身”来形容也一点都不过分。她知道不管怎样她都不能没有子华,她这辈子都不会遇到比子华更好的男人,至少不会再有比子华对她更好的男人。虽然现在所有的担心都可能是多余的,所有的猜想都可能太悲观。但是女生的第六感告诉她,她天堂似乎就快崩塌了。
“嫂子,嫂子”蓝宇看语嫣挺长时间都没反应突然呼唤道。
“喔,”语嫣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声。
“嫂子,我们下午要去看老大,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语嫣还没有从思绪中走出来。蓝宇看语嫣没有反应,接着又叫了两声。
“嫂子,嫂子”
“喔,喔,不好意思,你说?”
“我们要去看老大,你要不要一块?或者你自己单独去?”
“嗯,我和你们一块”语嫣显得很急切,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想抓住这次机会。也许是她想马上问清楚子华的病情。而且她知道此刻子华的爸妈一定守在子华身边,如果她自己单独去不好跟他们解释,也没人帮忙掩护。而且她怕自己到时候控制不好情绪再给子华添乱。所以听到能和他们一起,她像抓住一颗救命稻草。
算上语嫣,无极中学一行七个人出发去了子华接受治疗的医院。此刻的语嫣可能还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这辈子最爱的人,她更不知道最后她会为这个男人付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