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雾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把抱住坐在她旁边的姝白,煽情地说:“我那时真没想到你们也承认了,真是患难见真情啊!我至今还深深地感动呢!”
“受不了你,你去抱李骀明吧,他丢了张字条给我,上面写着:信是雾写的。要死一起死,我也凑凑热闹。”姝白用力推开紧箍着自己的如雾,人长得高了不起啊,手长脚长的,箍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死也凑热闹,你真是个傻瓜!”丁耀辉收拾妥当打开厨房的门就听到姝白那句“要死一起死”。如雾见丁耀辉出来了,赶紧让座,回到自己原来坐的地方。丁耀辉也不客气,如雾一起身他就坐了下来:“你们在说什么死不死的?”
姝白顺势往丁耀辉肩上靠:“我们在说‘灭师犯上’那件事。”
“哦,那不是黄如雾的壮举吗?”以前曾听他家老婆说过这事。
“看吧,丁耀辉也用壮举来形容你了,我说你不像个女生你还不承认,女生干得出这事吗?”王温龙终于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了。
如雾抱着李骀明的胳膊撒娇说:“你看啦,他们欺负人家啦。”娇滴滴的声音,让众人大呼要去找扫把来扫鸡皮,他们并不知道,如雾一只手在李骀明腋窝下,蓄势待发。
李骀明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以证明她绝对是个货正价实的女人,昨天还验证过……哇……”那只蓄势待发的手已经发功了,他惨叫连连扑倒在沙发上,他最受不了别人挠痒痒了,很不巧被如雾发现了这一点。其他几人稳坐不动,冷眼旁观外加哈哈大笑。
“邹晨,你快帮我拉住巫婆,不然我就告诉唐伟杰你的电话号码。”李骀明欲搬救兵,邹晨刚好离如雾最近。
“不用你告诉,他早就知道了,前段时间我去长沙出差还见过他。”祸从口出,邹晨不打算帮他。
“你见到唐伟杰了?”如雾停止发功,李骀明总算逃过一劫。
“是啊,我最近接了长沙理工大学一幢宿舍楼的工程,这个工程正好是唐伟杰负责监理,他现在是水利水电工程师。”
“邹晨你现在做什么业务?”王温龙问。
“你还不知道啊,我做建材销售。”邹晨说完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王温龙,接着说:“请王总多多关照,多介绍些业务给我。”
王温龙伸手接下邹晨的名片,问:“唐主席怎么样了?”
“应该还不错吧,混监理公司的人,油水多。”邹晨装作不懂王温龙的弦外之音。
“你别答非所问,唐主席现在单身吗?”姝白直截了当地问。
“这个我不知道。”
“我知道,他目前单身,杨睿说的,他经常去杨睿的农场玩。”李骀明不怀好意地插话。
如雾也说:“唐伟杰人不错,邹晨,考虑下他,别再像当年那样对他那么绝情了。他为了你不顾学生会主席的身份,义不容辞地承认写信给校长他也有参加,你还冷着张脸说他多管闲事……“
邹晨笑着打断如雾的絮絮叨叨,“你别热心过头了,现在几点了?你还不送你老公去火车站?”
“谁是我老公啊?净瞎说。”
“哎哟哟,情侣装都穿上了,还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
如雾装作没听到邹晨的话,拿出手机看时间,快五点了,李骀明晚上九点多的火车回衡阳。
“你们慢慢玩啊,我们先撤了。”李骀明牵着如雾的手起身向大家告别。
两人回到如雾的住处,收拾了下,中午吃得太撑了,两人都不觉得饿,到附近超市买了些零食,让李骀明带上火车吃,如雾问李骀明要不要带些礼物回去给他爸妈,他说打电话问过了,都说不用。
整理好行李,不到七点,时间还很充裕,如雾还想和李骀明多呆一会儿,不想那么快送他到火车站,于是提议步行到“深大”地铁站,再坐地铁到罗湖火车站,李骀明当然不会有异议。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从荔香公园南门进北门出,来到了深南南海立交桥前面的人行天桥上,李骀明刚跑上天桥就被腾讯大楼给吸引住了,他惊奇地问如雾:“那栋楼上面怎么有个企鹅,该不是腾讯QQ吧?”
如雾笑着回答说:“是啊,那是腾讯大楼。我们这些人几乎天天和QQ亲密接触,却不一定都能见到用钢筋水泥堆砌的它。”
“那确实,我今天总算见着真实的它了,必须跟它合影,晒到**上去。”李骀明兴奋地掏出手机,让如雾替他和腾讯大楼合影,拍完照他在天桥上跑来跑去,变换不同的角度企图把腾讯大楼拍的更完整。
腾讯大楼如雾见了N次了,早没了初见的激动,她理解李骀明的心情,所以任由着他去激动,去澎湃,而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天桥的护栏前,静静地看着李骀明围绕着腾讯大楼跑的不亦乐乎,她渐渐把视线从李骀明身上转移到其他地方,天桥上的视野真好,可以看到四周闪闪烁烁绵延不断的万家灯火,她在猜想,猜想哪一些灯下是还在辛苦工作的人们,哪一些灯下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哪一些灯下有着焦急等待家人的人们,哪一些灯下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孤独人……她渐渐迷失了,深圳的夜景果然是不能久久观望的,望久了会忘了自己是谁,而她,又一次感觉迷惘,这样的夜景正在吞噬她的快乐和惊喜,她开始感伤起来,她望着那万家灯火不知所措,她想起曾经看过的琼瑶的一部小说——《昨夜之灯》,依稀还记得叶刚带着雪珂去看灯海,雪琦那兴奋的情绪,而此时置身灯海中的她没有任何兴奋的情绪,难道台北的灯海和深圳的灯海是不一样的?或许,灯是一样的灯,只是看灯的人不同而已。
她不喜欢昨夜之灯,昨夜之灯不管是喜是忧都已经成为过去了,每盏灯下的故事也将被新的一天新的故事所淹没,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害怕自己会在某一天成为李骀明的昨夜之灯,而且是昨夜过后的今夜,今夜过后的明夜,明夜过后的每一夜,都不会再亮起来的那盏昨夜之灯……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巫婆,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李骀明关切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他不知道何时停止了对腾讯大楼的热情,从如雾后面抱住了如雾。
“在想昨夜之灯。”如雾看着远方轻声回道。
“昨夜之灯?什么玩意?”
“《昨夜之灯》是琼瑶的一部小说。”
李骀明松开抱着如雾的双手,走到护栏前,和如雾并排站着,凭栏远眺,他看看远处的万家灯火又回过头来看看如雾,不以为然地说:“巫婆,以后少看点言情小说,尤其是琼瑶的,往往都是要死要活的,小说中的人物关系太复杂,有的还**,这些东西看多了会中毒的,中毒太深就无药可解了。”
如雾收回远眺的视线,定定地看着李骀明的侧脸,他的表情很认真,她差点以为他是个严格的长者,而自己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此时,长者正在严厉地训斥做错事的小孩。如果李骀明的眼睛没有眨呀眨地忍住笑意的话,她就真的这么以为了。
如雾想起初三那年,几乎所有同学都把自己扔进了繁琐的复习和试卷中,当然只是几乎,不是全部,因为不包括她,也不包括乐婕,她们两个那一年是把自己扔进一本又一本的小说中,不管任何时间,也不管任何地点,她们都想尽办法把自己扔进小说中,乐婕甚至跑到衡阳市的书店买了琼瑶全集,她们不光看言情小说,也看武侠小说,看着看着,仿佛自己都成了神功盖世的女侠了……
有一次数学测试,老师给了两节课时间,而如雾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完成试卷,她提前交卷的时候数字老师狠狠地提醒她:如果没有一百分就要惩罚她!结果那次测试她只得了七十多分,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几乎全错了,那些题全部不是如雾自己做的,而是抄前面的一位男同学的,当然,平时测试基本上满分的如雾这次被数学老师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喂,巫婆,醒醒!听到我说话了吗?”李骀明用双手拢着嘴巴凑到如雾耳边大声地说,震耳欲聋的喊话打断了如雾的思绪。
如雾伸手拍拍嗡嗡作响的耳朵,忿忿不平地抱怨道:“吓死人了,我耳朵又没聋,你干吗这么大声,你那些话读书的时候就说了N遍了,我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哈哈,谁叫你听不进去。”是的,那时他每次看到如雾捧着本小说在看的时候都要这样念叨几句。
“我怎么听不进去了?我看琼瑶的小说又不是看那些撕心裂肺的爱情,我也不喜欢那些整天忧忧郁郁,人格分裂的男女主角们,更不喜欢那些纠心的情情爱爱,我只是喜欢琼瑶的文字,我非常佩服她对文字的妙用。”
“喜欢文字看字典就好了。”李骀明强词夺理地抢白。
“你这个语文常常不及格,作文每次要找枪手的坏学生怎么可能理解文字的魅力,文字,当它在字典里的时候,永远只是文字,但是当它们连成词,再连成句,再加上标点符号,意境就远远不同了,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文字或是几个文字那么简单了,人类的思想是多么丰富,地球上的生物是多么的生动,这些都需要贴切运用文字才能把他们描述出来,而且要恰到好处地妙用才能够丰富,够生动,这种妙用并不是简简单单认识几个字就可以做到的……”
“行了行了,别说了,越说越神了,我知道你口才好,说不过你。我们走吧!”
如雾也感觉自己的反应太激动了,这是怎么回事?好像自己的情绪都不受自己控制,先前的伤感,和现在的激动,都不受她控制自己跳出来,她心里清楚,她各种各样的情绪都只是在抵触即将到来的离别,噢,又一次离别。她想,她没有办法让时间停下来,她无奈地上前挽住李骀明的胳膊,带着他往地铁站走去。
这是李骀明生平第一次坐地铁,他觉得很新奇,还夸张地说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在地铁上他一直搂着如雾,时不时凑到如雾耳边说说悄悄话,惹的如雾娇笑连连,如雾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矫情的时候,以前看到别的情侣在公共场合亲密,总觉得太矫情,她认为两个人的亲密不应该展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如今才体味到,两个相爱的人,恨不得分分秒秒粘在一起,哪还顾得了场合。
又一次依依离别,李骀明头也不回地进站了,他不敢回头,因为他不想看到如雾满脸的泪水,当他松开抱着她的手臂,转身离开,清楚地看到她红了眼眶,现在肯定望着他的背影,泪如雨下。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不再让她为离别流泪,为他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