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后面有一排以前被烧毁的房子,几场春雨过后,竟然陆陆续续地长起了小蘑菇。
青青提着篮子叫道:
“在这里!在这里!哥哥快来!”
她沿着地面寻找,一看到蘑菇就会天真无邪地大叫。
离她不远的木桩下,冯贤也提着篮子,蹲着寻找。
“这里也有啊!”
阳光从雨雾的裂缝里面射出,照在烧剩的木块上,在地上影出一大片的黑影,看起来竟然也别有一番风味。“有件事想问你,你几岁?”冯贤一边踩着蘑菇,一边和青青说着话。
“十五。”
“十五?这么小!”
“可是我会做很多事呢!”
“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家的职业吗?”
“嗯!”
“做道地药材的。”
“哦!这一带的药材不少吧。”
“恩恩。其实以前住在那里完全是因为要卖药材的缘故呢,要知道,我们这些女人,走夜路不方便的,得找个地方过夜呢……”
“是吗?……如果是采药的话,女人也没问题呢。”冯贤嘴上这么说,心里面就嘀咕,还说什么走夜路不方便,你们不是常在晚上去拿尸体上的财物么?
“只有这样吗?你不是说还有事吗?”青青看着冯贤愣愣的样子,嗤嗤地笑了,她倒是希望和这个人多聊聊呢。
“是啊!还有……青青姑娘……”冯贤支支吾吾地,想着办法岔开话题。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快到正午了,两人擦着汗,聚在一起。
“比比看,谁的多?”青青挎着篮子,一脸的自信。
“我比较多!”冯贤嘿嘿地笑着。
青青把手探入冯贤的篮子里道:
“不行!不行!你怎么净采那些漂亮的蘑菇?那些都是有毒的。”
她挑了好多出来丢掉。
“我的比较多。”
她很得意,脸上的小酒窝很是漂亮。
“天要黑了,回去吧!”冯贤挠着头,看看天空,似乎是要下雨了。
“是不是因为你输了?”
青青嘲笑他,像个孩子般跳跳地先回去了。可是跑一半,突然脸色大变,停了下来。
青青前面是两骑骏马,骈着前进,看见青青,便勒住马头。马在轻松地嘶鸣,鼻翼一扇一扇地喷着气,看来是两匹西域的胡马,脚程足得很。
马上两个蒙着脸的人,黄毛碧眼,腰间系着弯刀,一身细绒毛大衣,眉宇间带着杀气,看起来是狠角色。
冯贤也不顾自己的安危了,跑到前面,把青青挡在身后。
两个人盯着他们,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你们知道一个叫典锋的人吗?”其中一人总不咸不淡的汉语说着。因为二人蒙着脸,冯贤不知道是谁开口说的。
青青一听到“典锋”二字,脸色变了,她咬着唇,身体抽搐了两下,强忍着激动。
冯贤发现了青青的异常,心想不能拖下去,怕要露马脚,于是很干脆地遥了摇头。
“你就是冯贤吧,你的拳脚功夫那么了得,不如加入我们鲜卑的军队吧。”
“……”冯贤心中叫糟,一时半刻看来是没办法好好地结束了。
冯贤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转身,把青青抱起,往胡马来的方向狂奔。两个蒙面人还没反应过来,冯贤已经跑了一段路了。
冯贤不停地跑,但那里跑得过西域良马?
有个男人大步地从前面走来,青青低呼一声,但冯贤已经无法停步了,一撞撞了个满怀,冯贤和青青跌在地上。那个人阴森森的眼神望向这里,令人觉得很可怕。他表情狰狞,眉毛粗短而浓密,厚嘴唇往上翘,带着一把弯刀。腰前用带着毛的皮带缠着,一身兽皮大衣,散发出原始的、好战的气息。
“青青!”
他走到青青身旁,露出一口黄板牙笑着。然而青青却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战栗。“你娘在家吧?”
“在。”
“你回家后,告诉她小心点。听说她在我背后偷偷赚钱。哪一天我会去收钱的!”
“……”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一卖东西,马上就会传到我的耳朵里。你们每天都在死人堆里捡了不少宝物吧?”
“没有。”
“跟你娘说,如果她再胡来,就把她踢出这块土地——知道吧!”
他瞪着眼睛说完后,便移着笨重的身躯,慢吞吞地走开了,好像丝毫没有看到那两骑马。
“那家伙是谁?”
冯贤看到他走开,回头问她。青青的嘴唇仍在颤抖。
“他就是典锋。”
她小声地回答。
“是个流寇吧!”
“对。”
“你为何惹他生气了?”
“……”
两骑骏马呼啸而来,却轻巧地越过了冯贤和青青,直向典锋奔去。
眼看两把弯刀向下劈来,典锋不退反进,像螃蟹一样侧着身子前进,拔了弯刀,咻咻地舞了两个花,用刀身磕开了另外两把刀的刀身,然后一晃腕子,噗噗两声,已经在两匹马上各砍一刀。
典锋的弯刀刀背比较厚,刀身又窄,因此砍得不深。但是却足以让两匹马吃疼了。两匹胡马性子烈,不停地嘶鸣,一颠一颠地向前狂奔而去。马上的人没办法,只好从马背上跳下来。
“你们哪个先上?还是一起上?”典锋气定神闲地看着那两个狼狈不堪的蒙面人,哈哈大笑,还把刀收回鞘中,连柄带鞘地拿出来,一把插在泥地上。
那两个蒙面人不管那么多了,一左一右舞着刀花就冲了上来,典锋一侧身,右手拔刀然后向右一撩,左手扶着刀背往前一推,左脚抬起往左一踹,左边那个人便被踹了出去,右边那人的肚子却已经豁了一个大口子,肠子流了出来,还伴着一滩血,蹬了两下就死了。
其实典锋背上和右手都已经中了刀,血缓缓地流着,染红了皮衣上的毛。可是典锋好像一点也不疼,他转过身来,一步步地向另一个蒙面人走去。
“典锋!你背叛吾族,自甘为寇,吾兄弟二人,学艺不精,逮你不住,自行了断以谢罪!”说罢便要自刎。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典锋冷笑一声,拿刀背一磕,当啷一声就把那人手上的刀打出去了。那个胡人哆哆嗦嗦,双目涣散,好像比死还难受。
“冯贤哥哥,我们趁现在快走吧。”青青扯着冯贤的衣服,轻轻地说。冯贤觉得有理,偷偷地捡了装蘑菇的篮子,和青青一块溜了。
背后呜呜的刀声响起,显然是典锋一刀一刀地砍在那胡人的身上,然后是胡人的哀求与惨嚎。
冯贤他们走了一百多步,刀声已经渐渐隐去,可是那胡人的惨嚎却还未停止,不由得让冯贤头皮发麻——这死得那么不痛快,大概很惨吧。他把青青的手抓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