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的好慢,我的大脑将过往的记忆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很多以前不懂的,不明白的好像一下子明白了。
这一夜也过的好快,一眨眼,天就亮了,我躲在墙角,看着涌向到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一直在讨论在,在说父亲的贪婪害了众人,说皇上英明除了盛金最大的奸佞。
我捂着耳朵不想听,不想听到这些小人说任何的坏话,可是他们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一把刀,直直的插在我心窝,揪扯着我的心,爹娘我真的很想去陪你们,可是,可是,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人群中忽然幼人喊了一声,囚车来了。
本来四散的人们迅速的聚拢了起来,还在中间空出大概两米左右的空隙,那是让囚车通过的地方。
我猛的跑上前,努力地扒开人群,一队官兵过来了,身后跟着的是,父亲!还有,娘,还有小弟,还有好多好多的洛府的家仆,他们身体到处都是污秽,尤其父亲,身上还有好多的血迹,那是爱干净的父亲吗?
他们垂着头,整个人很颓废的样子,儒雅的父亲,端庄的母亲,都失去了最后的面子,我努力的挣着眼睛,不让眼水落下来,车队向前缓缓地驶着,当最后一辆从我面前驶过,我像傻了一般,追着囚车就跑。
忽然有人开始向父亲他们砸着蔬菜,,瓜果,鸡蛋。那些东西粘在爹娘他们的身上,很狼狈,我哭喊着,“不要,大家不要砸了。”旁边一个阿婆忽然把手中的鸡蛋往我手中一放,好似安慰我说,“没事,我给你鸡蛋,这样就不哭了吧。”
鸡蛋在我的脑海里被无限的放大,到最后,我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那个阿婆看我像疯子一样,一把拿过我手中的鸡蛋,往后退了一段,嘴里还喃喃着,“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神神叨叨的。”
没多大一会,父亲他们绑着身子,被带到了午门,一共87人。一干仆役砰的一声跪了一点,只剩下爹娘还有小恒他们三个。
监斩官一声令下,“好大的架子啊,来人,给我让他们跪!”
几个官兵应声答是,走上了斩头台,三个壮汉对着爹娘还有小恒的腿就直接的扫荡过去,娘和小恒就这么直直的跪倒在地,木质的斩头台上回荡着骨头撞地面的声音。
斩头台上只剩下爹一个人直直的挺着身子,冷风就这么的灌进他的外袍,单薄的身子,萧索的背影,父亲瘦了好多。
父亲忽然冲着监斩官喊道,“高何,想我们同朝十余年,没想到今天竟然是你来监斩我,可笑啊可笑,真是我洛某人识人不清啊。”
我注意到那个监斩官听到父亲的话脸都白了,他是父亲的好友吗?
父亲继续说到,“我早就料到会有今天,只是白白让我妻儿陪了葬。”说完这话,父亲艰难的挪到了母亲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啊,对不起,让你今日受如此大辱,我对不起你啊。”
父亲说完这话,就一直低着头,父亲哭了吗?
母亲努力地用手肘碰触着父亲,“老爷,至少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真样就够了。”
父亲抬头,就这么的看着母亲,其实真的不用说很多,他们都懂。
我躲在人群里,就这么看着父亲他们,心被撕扯成一块一块的,我就这么愣愣的注视着监斩台。
突然间,父亲看向我,父亲忽然把头歪在了母亲的脖子里,我看见他的嘴唇在动,那句话,他.......父亲他,教过我。
有段时间,父亲让我对着铜镜天天看说话时候的嘴型,父亲一直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父亲只是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能看出来他只要嘴唇动了,就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就奖励我一见事。
今天看着父亲的嘴唇,我读懂了他的意思,他说,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你们不在我的身边我怎么好好的活下去啊?
我使劲的摇头,父亲的眉头紧锁着,父亲还想说什么,忽然监斩官说了句,“时间到,行刑!”
我猛的抬头,往前看去,只看见那个侩子手拔下插在那些人身上的木牌,大刀一挥,一个人头就这样的滚落下来。瞬间,跪在地上的那些侍从,向疯了一般的向这监斩官磕头,“大人,饶命啊,大人。”
那些冷血的侩子手好像听不见这般声嘶力竭的呼喊,他们木讷的拿下一个个木牌,寒光一闪,又是一个人口落地。
邢台之上鲜血滴落一地,人头到处散落着,原本围在邢台周围的人也渐渐地向后退去,片刻之后,邢台之上只剩下了爹娘和弟弟。84具瘫倒在地的尸体,84颗滚落的人头,鲜血堆砌的仇恨,零星的火焰便能燃烧出入骨的火焰。
高台之后的监斩官忽然开口,“洛宾,考虑的怎么样?下一个可就是你的儿子了。”
父亲铁青着脸回答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监斩官的脸瞬间的拧成一团,闪烁着狰狞的表情,恶狠狠的对着台下人喊道,“刑行!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侩子手拔出弟弟头上的木牌,我甚至都能看见小恒脸上的恐惧,父亲对着他说了句,“没事的,我们一家子在一起。”小恒的脸上闪过一丝绝裂,刀高高的举到了小恒的头顶,然后迅速落在,小恒的脖子就这么的断成两节。
血就这么的滚下来,沾湿了土地。好一会之后,小恒的身体才直直的倒了下来,就这么的倒在了我的面前。
手使劲的捂着嘴巴,不能发出一点的声音,干涸的眼眶又重新的渗着水。死死的盯着小恒,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又是一声落地的声音,抬头,是娘,娘那身白蓝衣被鲜血打湿成一块一块的,蓝与红就这么交织着,娘那头青丝连着头颅一起断开,空中,那些断开的青丝在飞舞着,缠绕着。
独自一人在台上的父亲,忽然笑了起来,很张狂,也很破碎。
父亲笑完之后就这么看着母亲,眼神越发的温柔,捆绑着父亲的绳索忽然被父亲挣开了,父亲蹲下身,把母亲拥在了怀了,父亲手摸着母亲缺了的头颅的脖子,伸出一只手捡起滚落在一旁的头颅,把它放在母亲的脖子上,手紧紧地扶着断了的地方,温柔的说了句,“夫人,好了。”
我看着失魂落魄的父亲,心就像在刀剑在滚过,我以为此刻已经疼入骨髓,却不知道,下一个,心还要被凌迟着。
监斩官一看见父亲挣脱了束缚,就开始狂躁的喊着,“还愣着干嘛,杀了他,杀了这个乱臣贼子!”
愣住的侩子手也反映过来,举着刀,刀锋闪着寒光,父亲对这他视若不见,只是抱着母亲,侩子手走到父亲的后面,对着父亲的后背就是一刀,那一道狠狠的穿透父亲的腹腔,刀尖就这么的竖在父亲的胸膛。
飞溅的鲜血滴落在母亲的脸色,父亲抬手轻轻地擦拭去,血不断的从父亲的嘴里涌出,越来越多,父亲的身体忽然剧烈的痉挛了一下,手还停留在母亲的脸色,再也没有动过。
台下忽然传来一句,“早就听说洛丞相爱妻如命,果然如此啊。”
原来,母亲就是父亲的生命啊,小恒走了带走了父亲的心,母亲走了直接带走了父亲的命。
监斩官忽然喊了一句,“来人,把这些尸体给我扔到乱葬岗去。”
一群官兵冒领了出来,一人架着一具尸体就这么的离开,我不敢跟的太近,就远远的偷看着他们掩埋的动作,努力的记清楚位置。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我偷偷摸摸的来到了乱葬岗,一道这里,我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脑海里不断的闪现着洛家满门被杀害的情形,监斩官那张狰狞的面孔。
昨日之前,洛府还是一派繁荣景象,今日便是满目疮痍。
那些被杀害的面庞,一张张的在我的面前闪过,父亲的悲跄,母亲的母亲的哀伤,还有从小便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那些无辜人的鲜血一遍遍的冲刷着我的理智,我只愿自己能够活活的咬死那些人,将他们的肉一块块的割下去,也让他们在那样的绝望和恐惧中一步步的等死。
空旷的荒郊野外,我一遍遍的哀嚎着,一遍遍的呼喊着那些亲人的名字,黄泉路上,他们会不会找到遗失的头颅,能不能健全的通过奈何?
那夜,风在空中哀嚎着,
那夜,心在地狱煎熬着,
以心为盟,立下誓言,
只为有一天能手刃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