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原来的小帝姬看帝君看到流鼻血的事儿,隔天就传遍了整个宫中。
晴黎半死不活的趴在床上整整三天,嘴里还不断的念叨“名誉啊,名誉啊”,一直到玉纤女君扯着她的耳朵起来,告诉她自己要回去的消息,她才稍稍有了些精神,却没脑子的来了一句:
“回去赶紧找个人嫁了啊,再不嫁都成老姑娘了,嫁了人就管不着我了。”
玉纤女君一扬眉毛,一巴掌呼了上去。
揉着略有些痛的脑袋,晴黎怀里抱着一个盛满瓶瓶罐罐的箱子,站在城门口去送姑姑。这边玉纤女君还在唠叨,摆弄着那些瓶罐:
“这个药记得每天服用,还有这个药过了午膳再吃,还有这个药……”
“姑姑,”晴黎不好意思的瞄了一眼正在看热闹的言渊,向上抱了抱箱子,“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唠叨我嘛。”
“就你,我还不知道,若我不唠叨,你记得住么?”玉纤说完,又从那堆瓶瓶罐罐里拣出一瓶略大些的瓶子,“这药你可要保管好,要记得每月初一吃上一颗,记住了?”
“还要吃啊,我觉得好多了……”晴黎小声抱怨了一下,这边玉纤一黑脸,她急忙点了点头,“晴黎记住了。”
玉纤点了点头,又不忘唠叨上几句,又跟言渊客套了一番,这才上了车架。仪仗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晴黎不知道,玉纤出了城,脸上却是湿的,泪还不断的从眼角滑落。
她总觉得这样,真的很对不起晴黎,毕竟……罢了,还是先回沧原,找那个天杀的哥哥算账吧。
送走玉纤女君,言渊有些折子要看,没空搭理晴黎。晴黎抱着个箱子,一个人回了听雨阁。小蝶出去拿点心了,不在。晴黎把箱子放在桌子上,倒了杯水,顺手拿过那略大些的瓶子端详。
瓶子里面是些弹药,据说是用万年血灵芝做的,珍贵得很。但晴黎却不喜欢吃,那味道,让她实在是受不了,若不是为了她那所谓的病,她早就把药扔海里喂鱼了。
其实说到自己得的什么病,晴黎也不知道,确切的说,是不记得了。她只是听姑姑说,自己还是几百来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连命都丢了一条,好了之后以前的事忘了一些。所以她的一条尾巴那么短,对九尾灵狐来说,一条尾巴就是一条命,她这几百年辛辛苦苦的修了好久,才把这条命修了出来,平时都是当宝贝疼的,若不是为了这条尾巴,她才不会乖乖吃这些年姑姑硬塞给她的丹药、补药,搞的那几年鼻子老流血,沧原神君还以为她生什么怪病了呢!
至于为何要在月初吃那瓶丹药,晴黎被给的理由是,她的内丹有些亏损,月初那天灵气最重,有利于疗伤。倘若不吃,一旦内丹的亏损发作,便会要了她的命。
只是这些年姑姑一直亲自盯着,晴黎倒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这几年闲了些,恶作剧越发的多了。
小蝶回来了,顺便带了一盘梅子。晴黎一直想不明白,她是从哪儿淘换的这些不符凡界时节的东西?
“帝君刚才派人来,说是将御花园那边的月宸殿改成了临时的学堂,明天要主人你去上早课呢。”
听完小蝶的话,晴黎扔进嘴里一梅子,盘起腿,淡然地说:
“不去。”
次日,晴黎站在月宸殿门口,打了个哈欠。
有些话,嘴上说说,心里想想就行了,比如说,不来上早课的事儿。
晴黎眯着眼瞅着月宸殿三个字,正感叹字迹的苍劲,忽然身后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晴黎回头,看见凝阳正迈着小步子幽幽的走过来来了,嘴边马上绽开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小侄子早啊,怎么,想姑姑了,还专门来看我。”
“哼,”凝阳白了晴黎一眼,用略带笑意的声音道:
“我可没有看人看到流鼻血的肤浅姑姑,我可是来上早课的。”
晴黎双手抱胸,很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一直看到凝阳心里发毛,才把视线移开,转身进来月宸殿。这下轮到凝阳疑惑了,不对啊,按照这丫头的性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啊,难道还有什么大阴谋?
想到这儿,凝阳提高了警惕,就连走路都谨慎了不少,慢吞吞的进了月宸殿,找了个离晴黎较远的位子,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想着喝一口醒醒脑子,却才喝了一口,就全喷了出来,吐着舌头到处找水喝。
“不就是掺了些辣椒油么,干嘛这么激动。”晴黎面无表情的嘀咕着,伸手递给凝阳一个茶杯,“喝吧,这是水,姑姑不骗你。”
凝阳此刻舌头跟着火一样,也等不及宫娥端茶来了,脑子一钝,信了他,接过来就是一大口,却涨红了脸,把杯子一扔,一口全吐了出来。水淌在白色的流苏地毯上,染红了一大片。
“呀,拿错了,那杯是辣椒油。”晴黎一脸无辜的望着凝阳,最终看不下去凝阳那到处乱窜找水喝的样子,动了动手指,“咔”的一声,凝阳的舌头便被结结实实的冻住了。
“现在还点儿了吧?所以说嘛,管好自己的嘴巴,别老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会遭报应的。”
晴黎笑眯眯的看着凝阳,谁让这小子跟姑姑说自己在哪儿的,要不能被这么快抓回来么,这就是叫报应啊。
“里折个海大!”凝阳冻住了舌头,说话不利索,于是“你这个大坏蛋”便成了这样一句话。
“你们俩在干什么!”正玩儿的热闹,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且有威严的声音,晴黎转过头去,看了看来人,嘴角微微上挑:
“是三重天的大祭司啊,好久不见,胡子长出来啦?”
“……”这位满头华发,白须飘飘的老祭司盯着晴黎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带着童仆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顷刻间就没了踪影。
“……里做了思马?”凝阳舌头还冻着,原话是“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把他胡子烧了而已。”
所以,现在可以为老祭司逃跑找原因了。他几百年前磨不过沧原神君,下去教了晴黎几天术法,有天练习御火术的时候,晴黎看着他的白胡须,问他这个能不能烧着,他还没等回答,晴黎就把他胡须给点着了,于是,这位老祭司就没了胡子。
那一段时间,这位老祭司简直是饱受折磨,也不管沧原神君一再哀求,毅然决然的回了九天,现在的胡须留了好长时间,他可不想再被晴黎烧着了。
据说,打那以后,这位老祭司就再没去过沧原。这次来,完全是被仟瑟给诓来的,他要是知道晴黎在,打死也不来!
“现在,老四周了,你让我怎么桑课!”凝阳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咒解了舌头上的冰,但舌头冻麻了,说话还是不利索。
晴黎轻轻地哼了一声,扭头一边玩儿去了。
隔了几天,凝阳坐在石凳上,啃着苹果,问旁边正在看书的言渊:
“言渊帝君,男子无才真的能更帅么?那为什么九天的雅宁总是不理我呢?”
雅宁是仟瑟的小侄女,天帝的小孙女,长得很漂亮,跟凝阳一般大,凝阳总是变着法儿的去讨好她,可雅宁却总是把头一扭,跑到别处玩儿去。
所以,凝阳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好看啊,怎么都不搭理他呢?
言渊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凝阳:
“谁这样告诉你的?是那位大祭司么?他就是这样教你的?”
“不是,他早被晴黎姑姑吓跑了,”凝阳跟了晴黎几天,已经乖乖地叫姑姑了,“是姑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便问她:‘可我不是女子啊’,她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说男子无才就会变得更帅更有魅力,是这样么?”
“仟瑟不是请了几位老神仙么,怎么成了她教你?”
“啊,那几位老神仙啊,”凝阳把苹果核放到石桌上,用帕子擦了擦嘴,“他们都快被姑姑给气死了,就想昨天吧,学的是修为,琴棋书画,姑姑弹琴的时候,忽然就问老师,琴弦能不能当弓弦用,于是就把琴给拆了,把琴弦拿去当弓弦用了,还射了一只鸽子,跟我一块烤着吃了,味道还不错。后来老师出的对子,上联是‘风拂青柳’,这个够简单了吧,可你才姑姑的下联是什么,哈哈,下联是‘狗吃骨头’,老师当时就吐了血,摆摆手说教不了,回九天去了,哈哈哈……”
言渊看着凝阳笑的前仰后翻的样子,合上书站了起来。
“你那位小姑姑现在在哪儿?”
“哦,她说去那边的桃花林里歇着去了。”凝阳也没看见言渊此刻的表情,傻乎乎的来了一句,言渊转身便走,临走还不忘丢下一句话:
“女子无才便是德,男子无才,便是蠢。”
凝阳疑惑了,掰着手指头盘算着,他到底是该听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