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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锻刀决

穹顶之上的宝石还在幽幽的发出光芒,那原本美奂美伦的壁画,被洒上了大片的鲜血,显得阴森诡异,此刻鲜血已经干透,光芒透过来,将整个空间染成一片暗红色,就好像段礼前世上世纪的数码暗房,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血肉的腥臭味。

段礼没有去阻止韩茹儿的哭泣,对这个十岁的小姑娘来说,今天经历了生死逃亡,还有两只恐怖怪兽的绝命相斗,接着自己相依为命的至亲骨肉又死于非命。这连番折腾下来,只怕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现在让她大哭一场,发泄发泄,也还是有好处的。段礼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好让她不至于哭的岔过气去。

不过韩茹儿却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用来哭泣,没一会,嚎啕大哭便只剩下轻声抽泣。段礼这才轻声安慰她,抱着她起来。

环顾四周,尽是一片血污,风生母兽庞大的尸体,像小山一样横在地上,九首雄虺被斩掉的蛇头掉的七零八落,狰狞无比。白先生的头掉在他们不远处,两只眼窝沿着脸颊流出两道细长的血液,已经干透,变成黑色。他的嘴巴大张着,分叉的舌头吐在外面,一副恐惧和不甘的表情。

再不远处还躺着扈尔汉的尸体,头颅整个都爆开,白色的脑浆子和黑红色的血洒的到处都是。

韩茹儿看到这些恐怖的景象,吓的牢牢的抓住段礼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再也不愿意松开。

段礼回头看了看他们下来的通道,通道很粗,他猫着腰就能进入,韩茹儿则能直立身子畅通无阻。但段礼知道这条通道很长,按他们俩现在的体力,只怕要爬上一天才能到达地面。段礼经过这一天的生死逃亡,早已疲惫不堪,又受了一些轻伤,此刻危险解除,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酸痛无比,腿都快软了。他抬头看看刚才他们藏身的地牢,想起韩不举临死前对他说的话,心想不如带韩茹儿去地牢里休息一会,再找找韩不举嘴中说的机缘到底是什么。

心下打定主意,便让韩茹儿将她的东西都收拾好,特别是玉米饼和蜡烛,他们在这无底深渊不知道还得呆多久,食物和照明是最不可或缺的。

再度下到地牢,段礼并没有急着展开寻找,他已经精疲力竭,只想好好躺下睡一觉。

两只神兽流出的血液也灌倒了地牢里面,整个阶梯和通道的前半部分都是湿的,好在地牢的里面一半还保持着干爽,段礼用韩茹儿身上的火折子点了一支蜡烛,来到最里面他们呆过的那个牢房。

他当时给韩茹儿垫的皮袍子也还在,段礼将韩茹儿放再皮袍上,拍着她的背哄她睡着,但没一会自己就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蜡烛已经熄灭了,但整个牢房里并不是一片漆黑,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些绿光散发出来,虽然极其微弱,但在却让整个房间不至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段礼起先吓了一跳,后来一想便释然了,大概是刚才在韩茹儿身前打翻的那具骷髅,骨头掉在地上打碎以后,里面的白磷析出,发出了磷光。

耳边有轻微的鼾声响起,原来是韩茹儿也睡着了,小姑娘将段礼的左手牢牢的抓在双手间,好像生怕他跑了一般。在睡梦中还是眉头紧锁,嘟哝着嘴,眼角还带着泪痕。小姑娘这一天可是把你折腾坏了。

段礼用手指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动了动左手,想将手从她双手间抽出来。没想到左手稍微一动,韩茹儿便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她先是眼里一阵迷茫,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接着忽然醒悟过来,撇了撇嘴,又要哭出来了。段礼连忙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慰她。

“茹儿乖,茹儿不哭……”段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得这样笨嘴笨舌的重复几句。

“呜呜呜……祖爷爷……呜呜……”韩茹儿却愈发的悲伤起来。

哎!段礼心中叹一口气,心想孩子今天真的是难为你了。

“茹儿乖,要不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吧?”

韩茹儿一怔,似乎故事的诱惑比较大,慢慢的点了点头。

“从前啊,有个小孩,叫做咪咪,他和他的养父养母住在一个叫夏曼侬的村子,在他八岁那一年,他爸爸把他卖给了马戏团……”

韩茹儿慢慢的停止了抽泣,开始沉浸进《咪咪流浪记》的故事里面。

“那天天上下着雨,他们又冷又饿,却到处都找不到旅店住,他们只好挨家挨户的找,看看是不是有好心人收留他们……茹儿,这个故事很长,我们以后再接着讲好不好?我们现在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段礼见韩茹儿开始安静下来,试探的说道。

“嗯!”韩茹儿懂事的点点头,“那你要告诉我后来小黑怎么了?”

段礼站起来,一边重新点燃了一支蜡烛,一边回答韩茹儿的问话:“小黑啊,小黑后来成了马戏团的明星,跟咪咪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啊。”段礼隐瞒了小黑后来死去的故事情节,这时候韩茹儿最不需要的就是重新陷入悲伤了。

“噢!呵呵。”韩茹儿笑了,“我最喜欢小黑了。”

“茹儿喜欢小黑呀?”段礼一边说话,一边拿着蜡烛查探四周,“哥哥小时候也最喜欢小黑了。”

“嗯,小黑,它很坚强!”韩茹儿扑闪着眼睛,脆声说道。

“那茹儿也要像小黑那么坚强好不好?”段礼摸了摸韩茹儿的头。

“嗯!好!”韩茹儿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牢狱大概十尺见方,里面没有任何的陈设,只是空空荡荡的一个房间。里面原本有四具骷髅,现在其中的一具摔在底下,断骨崩的到处都是,原本在断骨处幽幽散发的磷光,在相对明亮的烛光掩盖下,已经不复可见。

段礼看看这四具白骨,再转头看看门外他们发现磐王神弓的地方,回想起韩不举说过的话,磐王是血魔教四大魔王之一,那么这间牢房里的这四个骷髅中的其中三个,应该就是剩余的其他三个魔王吧,那另外的那具呢?再回想白先生说任无行被几个手下救护,进入了神庙……

“任无行!”段礼不禁失声轻喝,然后为自己的推断激动不已。

肯定是的了,段礼心中暗道,他检查过其他的牢房,里面也有一些骷髅白骨,但全都腐朽不堪,有些甚至已经烂成一堆烂泥,相比这个房间和门外的遗骨,年月都要久的多,只有这五具骷髅从外观上判断都是来自差不多的年代。

段礼重新蹲下开始细细检查起这些遗骨来。一旁的韩茹儿也有样学样,也蹲下来到处查看,看来经过了刚才那场神兽只见的恐怖对决,加上至亲的逝去,已经让她迅速的坚强,这些骷髅已经吓不倒她了。

除了摔在地上的那具以外,其他三具都靠墙倚坐,身上的服饰早已腐朽,只剩下一些布条子缠在骨头上,用手一碰便纷纷掉落。段礼挨个检查每具骷髅,但骷髅看上去都差不多,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张大的嘴。不管生前多么的风光无限,人只要死了,原来都一样。段礼正在感叹中,只听见韩茹儿在一旁喊:“小哥哥快来看,这里有字!”

段礼连忙跑过去,只见刚才韩茹儿躲藏的地方,也就是摔在地上的骷髅原先所在的位置,地上隐约有一些痕迹,段礼拿过蜡烛凑近了看,真的是一些文字,痕迹颜色暗黑,大概是用鲜血所写,字迹歪歪扭扭,应该是写字的人受了不小的伤,加上年月久远,很多字都无法辨认:

“……五日,受天师陷害,宗重伤,……误入兽穴,兽归,被困。”

“七日,吾四兄弟冲兽,兽……,不能敌,俱重伤。”

“十五日,宗稍好转,见吾等伤重不能支,单刀冲兽,复又重伤,胸骨俱裂,断龙刀亦陷兽口。伽卒……”

“十七日,宗卒……珙随……”

“十八日……”

写到十八日再没有下文,大概就是此人自己死去的日子。文中的“宗”应该就是当时的血魔教教宗任无行了,伽、珙,加上门口已知的磐王大概就是四大魔王其中的三个吧,只是不知道这写字的叫什么。

好吧,现在算是明白了断龙刀为什么会在风生母兽的嘴边出现了,还有,也可以肯定这具在地下摔得到处都是的尸骨不是任无行,那么还有三具尸骨,到底其中哪一个是任无行呢?

段礼盯着地上的字迹,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复又重伤,胸骨俱裂……胸骨俱裂……”

“胸骨俱裂?”段礼好像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快速的跑到其他三具骷髅面前检查起他们的胸骨来,当撕开第二具骷髅胸前的破布条的时候,段礼发现他胸口的骨头已经全部碎裂,整个胸膛空空如也,肋骨全部都碎成一堆,零零散散的堆在胸腔里面。

这就是任无行了,段礼凝视着他眼前的骷髅,对于这个风云一时的枭雄,段礼怀着一种特殊的情感,说不上是什么,有些敬佩,也有些向往,只觉得人生在世一遭,要向他这么快意恩仇一番才好!虽然自己只是在几天前才听说这么一号人物,但是这几天屡屡听扈尔汉和白先生诉说他的传奇,任无行的绝世枭雄形象已经深深的印刻在段礼脑中。

段礼想起韩不举跟他说的话,说这下面可能会有自己的机缘,心想难道是任无行身上有什么宝物或者秘籍?但刚才检查的时候他已经注意过了,几具尸骨身上有一些指环、胸针之类的金属首饰,还有一把剑和一条长鞭,段礼已经让韩茹儿收好。现在他又在任无行身上细细搜索了一遍,但还是没有什么收获,段礼心想就算有什么秘籍,经过了两百年,大概也腐烂殆尽了吧。

段礼看着眼前的尸骨,不禁暗暗叹息,只觉得世事弄人,无论是英雄也好,枭雄也罢,任无行总算是一个纵横一时的人物,不应该就如此葬身在这黑暗的地牢深处。但自己下来的那条通道实在太长,没办法将骷髅拿到上面去安葬。段礼想起地牢外面的巨蛋空间,心想至少把他放到那穹顶的空洞下面,也好让他能沐浴到些许光芒,不至于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慢慢腐烂。

段礼抱起任无行的尸骨,却没曾想骷髅背后的那些烂布条根本兜不住那些碎掉的骨头,“啪塔”一声碎骨掉了一地。段礼连忙蹲下去捡,捡了一些以后,却摸到一根不一样的骨头,比肋骨要宽大,比其他的骨头都要沉重,触感坑坑洼洼,好像布满了刻纹。段礼拿过烛火一照,看见那截断骨之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丹田凝气,锻刀如淬火,心如刀利,刀亦精也……”

段礼心口狂跳,喃喃的道:“这是锻刀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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